7、第六章 匆忙梳妆为谢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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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己吃饭的样子很好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操控着深褐色的四棱木箸，夹起食物的动作既快且准又不让人觉得饿极，咀嚼吞咽皆无声息，此刻白文柳无比感激父母，在他们的严格要求下，自己从来没有吃饭吧唧嘴的习惯，虽然做不到像秦恪己那样连喝汤都一点声音没有，至少也不算很失礼。
秦恪己显然没有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爱好，而白文柳和这个目前还算陌生人的丈夫，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于是从动了筷子的那一刻起，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二人认真的填着肚子，因为都很专注倒也并不觉得尴尬。
吃完饭，秦恪己叫人进来收拾了残羹，桌子收拾刚刚收拾干净，就有丫鬟捧上两杯清茶，白文柳看后面还有俩小丫鬟各捧着一个小型的容器，虽然她不知道这玩意的学名叫“漱盂”，但好歹也是看过几遍《红楼梦》的人，这回也不用学着别人的样子了，这道工序曹雪芹教过的。
以袖掩唇，将漱口用的茶水小心地吐进漱盂中，到底不是贵族出身，白文柳觉得自己再怎么一丝不苟的做着这个动作，都没有秦恪己做的优雅好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输在起跑线上”了吧？
“我去前院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你可以先歇一会儿，我已经派人递了帖子，大约几个时辰以后我们要一起进宫谢恩。”挥退了小丫鬟，秦恪己一边吩咐着一边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也不等白文柳回应就向外走着。
秦恪己前脚出了正房，程嬷嬷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后脚就进了房间，白文柳还没看见程嬷嬷的人影呢，就已经闻见了令她毛骨悚然的气味，有心支使程嬷嬷出去，好趁机处理掉这玩意，可这程嬷嬷一双锐利的老眼早就看穿了白文柳的小九九，没等白文柳开口，就抢了先机：
“小姐啊，这女人见水着凉的事情可大可小，一个养不好了，遭罪的可是自己，这祛风除湿的药要喝够十天，大夫说了，少一天都不行，我知道这药不好喝，可良药苦口的道理也不用我这个一个字也不识的睁眼瞎跟小姐说吧？这万一留点什么病根，九泉之下的将军和夫人可怎么能瞑目啊，文渊少爷这眼瞧着就要外放做官，要是走之前见到小姐是这个样子，他……”
程嬷嬷的一番语重心长终止于“咚”的一声响——白文柳喝光了碗里的药，故意重重的将空碗放在桌子上，她嘶嘶地吸着凉气，眼看着程嬷嬷似乎又要开始说些什么，白文柳赶紧借口精力不济想要休息意图堵上程嬷嬷的嘴。结果程嬷嬷慌张的去内间铺好了床，又帮着白文柳脱了外衣，洗去了脸上的胭脂，并扶着她躺在床上，这下子不睡都不行了。
白文柳直视着上方的纱帐，本以为自己肯定是睡不着的，怎么说也睡了差不多两天，没想到刚躺下不久，双眼就睁不开了，这吃饱了就睡觉是要长膘的，白文柳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接着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世子妃……世子妃……快醒醒。”东儿在白文柳耳畔柔声唤着，白文柳皱了皱眉，翻个身想要继续睡觉。
西儿见情况不妙，再拖下去就迟了，于是伸手推了推裹在被子里的白文柳，开始用劲很轻，后来不得不逐渐加重，直到白文柳不堪其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哎呀，世子妃，你可算醒过来了，赶紧起来让程嬷嬷给你重新梳一下头发，宫里来旨意了，请你和世子两个人进宫谢恩。”西儿见白文柳终于醒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白文柳在迷迷糊糊中被人连推带拉的弄到梳妆镜前，三环高髻在枕头上搓揉的有些松散，又没时间给她梳这般繁复的发型，程嬷嬷手脚麻利的梳了个普通的高髻，一左一右的插上一对素青玉簪，正中插上符合亲王世子妃品级的凤头金钗，扑了点粉，上了胭脂，又退开几步，左看右看觉得尚算满意，就腾开地方给东儿和西儿捯饬衣服。
大炎朝以紫色为尊，一般重大的场合，皇室成员都会身着紫色的衣物，于是东儿找出一套淡紫色绣祥云纹的袄裙给白文柳换上，还好这些传统服饰没有需要套头穿的，要不程嬷嬷精心侍弄的发型就泡了汤。
等到收拾打扮好，白文柳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在走出房间的时候，听见西儿偷偷和东儿咬耳朵：
“要说小……世子妃真是不愧将门虎女的英雄本色，这要进宫都一点儿不见慌张，我刚刚配衣服的时候想到小姐是要穿去见皇上的，我的手都在抖啊……”
呃，西儿，你太高看我了，我不是淡定啊，我是刚刚没睡醒，我不知道要见皇上啊。白文柳心里咆哮着，一个不留神被高高的门槛绊到摔出了房门，她踉跄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赶紧摸摸头上的几个发簪，看看它们还在不在。
她以前看古装剧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满头的珠翠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晃晃脑袋真的不会松掉吗？金簪子也就罢了，掉了捡起来吹吹灰就能接着插头上，这玉的往地上一摔不就碎了吗？这碎掉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刚刚也没注意程嬷嬷一共插了几个簪子，要不要回去问一下呢？白文柳纠结着这个问题，顺便低头看了看，地上没有什么价值昂贵的碎片，嗯，终于放心了。于是收回手，刚想要摆个端庄的造型，抬头就看见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这还是她自穿过来以后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笑意，虽然只有一闪而逝的一点点。
秦恪己已经站在院子里面很久了，他的大部分东西都放在前院里，刚刚就直接在那里换了一身黑底紫色暗纹的直裾加大氅，想到白文柳并不熟悉王府内部的院落排布，本打算派个小厮过来接一下就好，又觉得以她以前的身份应该没有进过宫，还是亲自来一趟吧，也省的她担惊受怕。
他没料到能看见如此好玩的一幕，到底还是个受尽家人宠爱的孩子，秦恪己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没能止住唇角微微向上扬起。要是白文柳知道自己被定义为一个孩子，不知道要怎么样大怒，是谁孩子？你才十八岁！我这二十五的都够得上老牛吃嫩草的标准了。
秦恪己并没有多说什么，见白文柳故作若无其事一脸严肃的向自己走过来，就也掩了嘴角的笑纹，与她并肩向院外走去。
因为从知明院到正门处还有一定的距离，二人也没像早上那样步行，出了院门就见两顶蓝布二人小轿，边上有粗使的婆子搭着二人分别上了轿，才刚坐定，轿子就动起来。白文柳并不习惯这个略有些憋闷的空间，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厚棉布一挡，冷风一丝儿也透不进来，比走在深秋的寒风里要惬意的多。
本以为坐轿子就该是晃晃悠悠的，没想到这顶小轿走得既稳且轻快，白文柳坐在里面丝毫感受不到是在行进中，她的思绪乱飞，想象着白文柳坐上花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她一直很向往传统的中式婚礼，从少女时期就暗自期盼着能凤冠霞帔的嫁给心上的人。遗憾的是她穿来的晚了两天，没能赶上自己的婚礼。
不多久轿子停了下来，白文柳不知道自己掀帘出来合不合规矩，只得耐着性子等待别人的安排，一个婆子替她掀开轿帘，不等别人伸手来扶，白文柳自己走出轿厢，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老是被人扶来扶去的，她又不是半身不遂行动不便了。
面前是全副的亲王世子仪仗，影壁墙后的正门应该是开着的，鸣锣开道的一小队人正在向外走，后面跟着的人举着些白文柳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人虽然不少，但没有嘈杂的声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这副场景，华丽严整的白文柳在现代粗制滥造的古装片中都没有见识过。
秦恪己示意白文柳跟着他走向整个队伍中后方的一个金底暗紫纹的马车，早有小厮在车下放置了登车用的脚凳，白文柳手脚麻利的上了车，上车坐定以后才发觉立在马车旁的一个婆子讪讪的收回手，呃，原来是应该让人扶上来才对，这呼奴使婢的生活她可能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秦恪己进了车厢后，隔着小茶几坐在白文柳的对面，外面的小厮放下了车帘，收起脚凳，跨坐在车辕上，接着马车就缓缓地动起来。
“那个，你们上车不用，不用，不用……踩人……”白文柳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小说，不由得问出来，可是开了口才觉得自己没有调整好语言，实在不了解用专业术语怎么说这个问题，于是只好问的不清不楚。
还好秦恪己的理解能力异于常人，看着手舞足蹈试图表达清楚问题的白文柳，他的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的轻松：
“你是说用下人做脚凳？是有些贵族有这样的做法，不过锦亲王府不这样做，难道夫人有这种习惯？”他自然知道白将军府上也没有这种恶习，这么说只是为了逗一下白文柳，不过配上他非常严肃的神情，这句话到像是一个认真的提问。
“呃，你开什么玩笑，我都没做过几次马车。”白文柳边随口回答着边打量着车厢内部的摆设。这句话是实打实的实话，白文柳更习惯坐汽车，而作为白将军千金的白文柳，更习惯骑马。
车厢内壁看上去很厚实，像是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制作的，让人很有用手摸一下的冲动。白文柳的视线移至车厢中部，那是个小茶几，上面摆着几个盘子，放置着些精美的叫不出名字的小点心，桌角上放着一壶茶，周围有几个配套的小茶杯，这些东西在颠簸的车厢内纹丝不动。要不是对面有人，白文柳真想伸手抚摸一下毛茸茸的内壁，再趴着研究一下这个茶几和上面的器具是用什么办法固定住的，磁石和铁，抑或是各种铆钉？
正想着，就听见被她彻底忽略了的秦恪己轻轻的咳了一声，白文柳下意识的坐正，她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说，而且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匆忙梳妆为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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