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朱二两

12、第十二章·醉鬼

　　天苍苍，夜茫茫，某鬼的心啊直发慌。

　　扳指啊扳指，你要是想说什么就应该说完啊，这话才说一半你又摇头又叹气最后干脆躲进你的小窝是什么意思？唐三七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扳指拿了根羽毛一直不停地在他心里扫来扫去般的痒痒。

　　可唐三七的直觉很明确地告诉他自己，万一扳指真把话说完了，他这条鬼命也差不多到头了。

　　还有一点，这剩下的话一定跟扳指主人有莫大的关系。

　　几口炒饭下肚，唐三七终于敢抬眼看宋琛。

　　宋琛倒是没怎么在意唐三七刚才那一番感概，似乎食欲很好，一口一口地吃着炒饭。眼角余光一瞥，见唐三七碗里的饭依旧还是一座小山，以为他吃不惯，于是好心地问了句：“想喝杯酒吗？”

　　酒！

　　唐三七眼睛瞬间来了神，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喝喝喝。”

　　原来不止是个好鬼，还是个酒鬼。

　　宋琛不太喝酒，家里只有之前去超市买的打折后三十几块钱一瓶的红酒，也没有高脚杯，就随便拿了两个玻璃杯，随意倒满了。

　　唐三七没有喝过红酒，见长长的瓶子倒出了红色的液体，暧昧不清的颜色实在让他更是心痒难耐。

　　“喝吧。”宋琛先拿起来抿了一小口。

　　涩，涩的喉咙难受。

　　唐三七仰头举杯，一口下肚，杯中一干二净，这酒比他在山脚小村里偷喝的老酒还要好喝。

　　“你这个鬼酒量倒是很好嘛。”宋琛将自己的那杯酒也递过去，“给你喝，我嫌它太涩。”

　　唐三七当然乐意，笑嘻嘻喝下酒。

　　转眼，满脸酡红的唐三七拉着宋琛的手，看样子是酒劲儿上了想说些真心话。

　　“扳指主人……”

　　可惜真心话连个头也还没开完，酒鬼唐三七先吐了宋琛一身。

　　靠！

　　宋琛提起一脚将醉醺醺的唐三七踹倒在地，捏着鼻子赶紧脱了身上的脏衣服。刚想去卫生间冲个身体，结果脚就被某人抓住，动弹不得。

　　“阿宋，别来无恙。”唐三七趴在地上眯糊着眼睛，看样子是醉了，手却抱宋琛的腿抱得紧。

　　阿宋？是叫他吗？

　　宋琛忍受不了衣服上幽幽散发出的一阵一阵腐臭，干脆将衣服丢在一边，试着挣脱，“唐三七，你发什么酒疯！快醒醒！”

　　“阿宋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唐三七语气忽然低沉下来，“我是三七啊，唐三七。”

　　不过两杯红酒下肚，怎么就醉成这德行？

　　“我知道你是唐三七，你现在先起来行不行？”宋琛实在挣脱不开，只好耐下心开始哄他。

　　唐三七手松了松，可又立马箍紧了宋琛的大腿，口齿不清地说：“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宋琛边用手去扒开唐三七紧抱住自己大腿的爪子，边敷衍道：“想想想，快想死我了。”

　　唐三七倏地睁开眼，正好与宋琛四目相对。

　　宋琛愣了愣，是他眼花了吗？

　　为什么唐三七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阿宋，如今你转世为人，我却依旧是鬼。”唐三七表情是真的难过，“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只是我一个人长留于世不可能有多快乐。

　　宋琛看着唐三七喃喃自语的样子，忽然心软，轻轻俯下身，以半拖半抱的姿势将唐三七挪到沙发床上。

　　宋琛没有半点想安慰的意思，却温柔地去倒了杯水，刚喂他喝下，让他好过一点。

　　唐三七忽地从床上坐起来，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宋琛，手轻抚上宋琛已经有些铁青的俊脸。

　　“你说要教我望闻问切，可我却先走一步。你我天人相隔，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痛？”

　　“啪！”

　　宋琛毫不留情地拍开唐三七扣在自己脸上的黑爪子。

　　瞧瞧这鬼，还蹬鼻子上脸了嘿！

　　唐三七吃痛，瘪着嘴收回爪子。随即又想起什么，立刻笑嘻嘻地对着宋琛说：“阿宋，我来教你法术好不好？”

　　“不好。”宋琛懒懒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觉。”

　　“你怎么可以如此薄情？我不过是想教你法术，让你好防身罢了。为什么你这么冷淡？”唐三七苦着脸坐在沙发床边看着宋琛叨叨，“你要知道……”

　　宋琛实在受不了，“停！我学不就得了，拜托你别哔哔了。”

　　听宋琛答应了，唐三七刚才还苦大仇深的一张脸瞬间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来来来。”唐三七拉着宋琛走到客厅中央，又把灯给关了，屋子里漆黑一片。

　　唐三七俨然一副老师傅的架子，随手一揽，屋子里立刻就起了大风。

　　“这叫唤风术，主要靠的是自身的念力。”唐三七很认真地讲解着：“你只要集中注意力，心里想着起风吧，起大风呀，它就会起风的。”

　　宋琛嘴角抽搐了下，但碍于唐三七的兴致勃勃，只有硬着头皮憋着气，专心致志地想着起风。

　　结果当然是……

　　怎么可能会起风？宋琛他真的只是个人好吗？他憋气憋得就连屎粒子都快崩出来一脸了，也没见有半点要刮风的样子。

　　唐三七见宋琛脸色铁青，摇了摇头，看他的眼神的明显是嫌弃他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唤风不成，那我们就来召雨。”

　　唐三七又随意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是皱紧眉头。

　　稀里哗啦。

　　好大的一场雨。

　　房间里凡是轻一点的东西全都飘在水面上。宋琛放在小凳子上的警服与警帽正结伴水飘。他的宝贝模型估计早已沉在水底。幸运的是客厅没摆什么电器，不然他一定会被电死。

　　宋琛拧了拧身上湿答答的衣服，挽起牛仔裤的裤脚。他只有努力安慰自己，你看，正好省了大扫除不是？

　　唐三七撇了撇遮眼睛的刘海，“这就是召雨术，主要靠的也是自身的念力。你只要集中注意力，心里想着下雨吧，下大雨呀，它就会下雨的。”

　　咦？这话怎么听的这么耳熟？

　　宋琛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满是不耐烦，“我能不召雨吗？”

　　“阿宋，你怎么可以如此薄情？我不过是……”

　　“得得得，我做还不行吗？”

　　宋琛脸快臭的跟楼上大妈腌的咸菜一样。

　　憋了半天，还真憋出个闷屁。

　　唐三七长叹一声，“唉……”

　　宋琛一直看眼色，以为他这是要放弃了，刚想回房间，又见唐三七握了握那拳头，“没关系，第一次都是这样，阿宋你千万不要气馁，既然唤风召雨不行，那我们就来学火术。”

　　宋琛肩往下重重一耷拉，他什么都不想学，就想洗个澡睡个好觉。

　　唐三七不知哪来的精神，竟越讲越起劲。他手心中细细变成一簇小火苗，眼睛一直盯着看，“你把手给我。”

　　宋琛不耐烦伸过手，以为这次也跟前几次一样，肯定会失败。却没想到唐三七将手心盖于自己手心上，那簇火苗就传到了自己手上。非常真实的火热感，火苗慢慢地往上窜，渐渐成了火焰。

　　宋琛感到惊讶，与唐三七对望，这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唐三七笑嘻嘻看着宋琛。

　　不对！

　　手心里传来极其强烈的灼热感，似乎要将宋琛的手烧穿。宋琛低头看了看自己掌握住火苗的手，竟有丝丝烟雾淡然飘出。

　　“啊！”宋琛痛的大喊一声，大力将手一甩，火焰立刻被挥到白墙上，然后变成浓烟瞬间消失。

　　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被烧过的黑色痕迹。

　　宋琛赶紧把手浸到身下的水中，好痛。

　　唐三七不知死活凑上来，拉过宋琛被烧得红通通的手，呼呼吹着气，“怎么会这样？肯定很疼吧？哎哟哎哟。”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唐三七喝下的两杯红酒和要死不活地吐了，宋琛一定会认为唐三七这是假醉故意整他。

　　看着唐三七心疼的要死的模样，宋琛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揪着他的领子，拖着他，不顾他嘴里一直凄惨地喊着‘阿宋’，动作利落地打开门将他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