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虚御风》许月闲乘

14、聚会

　　二零一三年十月三日，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徐子临就接到了左晋的电话，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左晋告诉徐子临他已经知道她回来的事情了，今天下午在县城有个聚会，张强组织的，问徐子临要不要去看看。
　　徐子临就问左晋，都去了谁，左晋就把已经确定的人大致说了一遍，当听到宋御风三个字时，徐子临已经不打算再去了，她没向左晋解释原因，只说家里有事，走不开。
　　是的，走不开，徐子临只能这样麻醉自己，不然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来牵绊住自己呢，不能见宋御风，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对自己说过，不能见他，再也不能见他了，否则，会更难过，更痛苦，既然已经结束了，又有什么理由，什么颜面去见他呢，索性，就这样吧，慢慢的熬过一年又一年就好，于时间无涯的荒野里等待着，慢慢等待着就好，即使没有希望，即使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等待。
　　整个上午，徐子临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即使外面是阳光明媚，徐子临也觉得浑身置于冰窖一样的寒冷。
　　下午去奶奶问徐子临要不要和爷爷还有爸爸一起去看姑婆，徐子临点点头，跟着上了车，车子行驶在路上，走了许久，穿过村子，来到一座铁路下面的田地里，有一座庵子在那里盖着，车子在地前面的小路上停了下来，爷爷和奶奶一起下车往那座庵子里走去。
　　走到庵子后面，徐子临看着到处堆着的稻谷在和玉米在房屋四周堆着，房屋前面的空地上两者已经掰好的玉米，姑奶奶和姑爷爷就坐在那里继续掰玉米。
　　徐子临看到了那里的一切被惊愕到，虽然之前我=徐子临一直都知道，他们生活不好，过的艰苦，家产都分给孩子后，子女并不像以往那样善待他们了，以前姑奶还会回徐家住上几天，如今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也不怎么来了，徐子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可是，到了这里，看到两位老人，一位患病不能行走，一位患病却还要照顾另一位的身体以及一切家务，明明都是年过古稀之人，却还是要为生活而劳作，满院的累累硕果，他们两个人坐在那里慢慢的收拾着，两间简单的孤庵孤零零的坐落在空旷的田野里，只有房前一棵白杨树高高的树立在那里守护着这两位老人。
　　徐子临没有进屋，这是她第一次做客却不曾进主人的房门，可是，徐子临什么都不能说，从厨房就可以看到他们的生活处境，一口由水泥堆砌的大水缸，饮用水是要经过过滤才可以食用，厨房黑漆漆的依旧停留在二十年前，可是他们依旧相互扶持了许多年，无论多么艰难困苦，姑爷爷与姑奶奶，他们谁都不曾离弃谁，这么多年，清贫、困苦从未阻止过他们岁月静好的日子。
　　其实，有时候，徐子临觉得，岁月静好这四个字真的很讽刺，对于那些生活无忧，不为人最基本的生存考虑的人，才可以讲岁月静好，而对于姑奶奶这样的人来说，岁月静好远不如衣食无忧来得实在，生活真是讽刺，总是两厢不得全。
　　父亲留下些吃的与药品还有够开销的钱就离开了，那是徐子临在大学里第一次去姑奶奶的庵子，再次去的时候，已经是在田地的另一端了。
　　晚上，正当徐子临要睡下的时候，左晋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喂。”
　　“喂，徐子临，我跟你说啊，你今天没来真的是亏了，亏了。”左晋在那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嗯，是吗，亏了什么？”徐子临笑着问道，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么搞笑。
　　“今天，你不来，错过了好多东西，要不要我一一跟你说说。”左晋说道，徐子临可以想象到他此刻得意的表情。
　　“那好，你跟我说说吧。”徐子临知道即使自己不听，也阻止不了他的话匣
　　“你今天是没见到你家风哥哥的海量，那叫一个猛啊，你没见到你家风哥哥唱歌时的独特，还有你家风哥哥已经刮胡子了，那叫一个帅，详情我就不跟你一一描述了，你自己想哈。”左晋在那边说的很投入，忘乎所以。
　　“嗯，看来，我的确错过了很多，来年吧，等过年回去我再和你一聚，到时，我们一醉方休如何，这次，就当我欠你一顿。”徐子临说着，她知道，左晋想让她去，甚至在结束后还不惜来这样描述诱惑她，可是，他不知道，有他在，再好的地方于她而言都将是禁地。
　　“嗯，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记着啦。”左晋一听这话就立刻高兴了。
　　“只是，左晋，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宋御风了，他已经不是我的了，应该说，他从来就不曾是我的，所以，我们以后都不要再提他了。”徐子临慢慢的，很缓慢的将心中的这些话说出来，生怕左晋有什么她应付不来的反应。
　　而电话那端传来沉默了好一会，或许连当事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了，然后，徐子临听到左晋说，“子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想听，我最近和你聊天觉得你不怎么开心，还以为说点他的事会让你高兴一点呢，好啦，下次我不说了。”左晋像一个大男孩一样的道歉安慰。
　　徐子临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我先挂了，有空再聊，先这样了。”
　　“嗯，好，有空我去肃城看你。”左晋说着，又像一个大男孩一样笑了。男生就是这样，他们从不为这点事情纠结太久，所以大部分的男生很容易快乐，令徐子临更感动的是，以后的日子里，左晋真的是从异地不辞辛苦的跑来看徐子临。
　　“嗯，好，拜拜。”徐子临淡淡的说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已经有的睡意因为一通电话而再瞬间全无，怎么能过去呢，往事还历历在目，徐子临怎么会想象不到他唱歌的样子，他好朋友的空间里如今还放着他在KTV坐着唱歌的样子，那么随意，带着一点点的颓废，眼神被额前的长发遮住，可是，纵是如此，也依旧阻挡不了他那双犀利而明亮的眼神，他就那样慵懒的在那里坐着，脸角的笑意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无论怎么看都没有让徐子临看够的时候，那样的宋御风，一直，一直都深深的印在徐子临的脑海里。
　　还有那次，他坐在她后面的时候，点了点她的背，她转身看他，他说：“你去过KTV没有？”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
　　他说：“哦，我去过一次，有一次跟同学聚会，一起去的。”
　　徐子临没有接话，她不知道宋御风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跟自己说这些，她知道他去过，可是，又能怎样呢，她只是知道，只能知道，又不能也跟过去看着吧，他从来都不曾让自己走进他的世界，只是会偶尔从里面拿出一些东西给她看，却也从来不解释那是为什么，徐子临不懂他，从来都不懂，有时候，她以为她懂了，却在下一刻却又更加迷惑了。
　　还有那次，高一结束的时候，那个晚上，教室停电，大家都不再看书复习，男生起哄叫人上讲台表演节目，徐子临当时正低头，忘记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当时后面的樊艳艳狠狠得推了自己一把，然后猛地摇晃着自己。
　　“子临，是风哥，是风哥呀，风哥上去了。”董雪艳看到宋御风上去，激动地比徐子临还要过分。
　　徐子临抬起头，看着已经走上去的宋御风，她没想到，他竟然会上去，一向低调如他，竟也会在全班面前唱歌，看吧，徐子临永远都不懂这个人，她永远也不知道他这一刻和下一刻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看着你慢慢离开我的视线
　　才明白原来这份爱情已走远
　　而我还相信有永恒的诺言
　　既然爱已到了痛的边缘
　　就算为我们留住时间
　　也换不回相爱的那一天

　　沧海桑田
　　谁为谁而改变
　　心甘情愿
　　却不见我们的永远
　　爱与被爱同样是受伤害
　　谁先不爱谁先离开
　　留下的人
　　满身伤痕

　　你的选择没有错
　　我欠你的太多
　　受伤的心找不到解药
　　怎么愈合
　　你的选择躲不过
　　泪水的折磨
　　宁愿解脱一个人
　　独自漂泊。”
　　宋御风唱的是易欣的那首《你的选择》，声音缓缓的流出，明明是清唱，每个人却都仿佛沉浸子在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破坏。这是一首算是很老的流行歌曲了，徐子临听过，可是，此刻，她觉得宋御风唱出了她以前从来没听过的味道，那属于宋御风独有的嗓音，属于他独有音线，一丝一丝的滑入她的耳膜，再也不曾滑出来，那种声音，美妙，动人，让徐子临再度，重新爱上了那首曲子，直到单曲循环几百遍后才慢慢止息。徐子临有时在想，或许是因为他被他的那句“宁愿解脱，独自漂泊。”所感动所震撼了吧，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喜欢上那个男生了，并且，为之深深的着迷，沉沦。
　　徐子临就这样想着，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或许该是苦笑吧，以为，回忆这东西，让人快乐的同时，也会将它所扩大化的伤痛一并带过来，徐子临每回忆一次就会更加痛苦一次，因为，此生此世，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再见到这个深情绝望的唱着《你的选择》这首歌的男生了，从那一天起，再也见不到了，想想这些，有什么比这更悲伤的了呢，没有，没有了，因为，失去这个人是徐子临这一生这一世最大的痛与伤，但又能如何呢，他不爱她，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爱过她，这让徐子临每想起一次就会更加心痛一次，好像呼吸都会停止，可是，她依旧还是要活着，和他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却生生世世不得相见，有什么，能比这更令徐子临悲伤的呢，或许已经没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