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荼蘼》花葬风吟

7、变故

　　吃过饭，程妍秋执意要给我买些外敷的药，我拗不过，只得听从她的安排。
　　晚上刚刚洗过澡，程妍秋的电话又至：“可敷了药？”
　　我胡乱回答：“敷过了。”
　　“听你这语气，定没有。姐姐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好……”
　　我急忙应承：“刚刚洗了澡，现在马上去敷，这可放心？”
　　“好，不打搅你了，赶紧休息吧。”
　　放下电话，惊觉自己竟连耳朵都红了。程妍秋，不要待我太好……
　　第二日，我还在睡梦中，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扰了我的清梦。
　　我不甚清醒，随意接起：“喂，哪位……”
　　“明雅，能否给我个容身之处？”可可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好啊，我徐明雅的大门随时敞开。”以为可可无聊了，想寻个开心之处，我随意回答。
　　“不是，明雅……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我马上就到。”可可的声音带着难得的严肃。
　　这下我有点清醒了。可可向来处变不惊，连弟弟不认她都没如此萎靡，今日之事，必是严重之事。
　　我立刻起身收拾，刚刚坐定，门铃响起。可可到了，和云婷一起。
　　我见可可一脸憔悴，云婷也有些疲倦，有些茫然：“你们这是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怀孕了。”可可倒是镇定。
　　“嗯？那不是可以要挟你家老头子？这是好事，怎么这样萎靡不振？”听了可可的话，我更是如坠雾中。
　　“我刚刚把她从老头子的女儿叫骂声中解救出来，你说是不是好事？”云婷心直口快，语气不善。
　　我想了一下，总算理出头绪：“因为老头子的女儿知道你怀孕，所以来骂？”
　　“她并不知我怀孕，只是刚刚摸到我的住处，替她母亲来解解怨气。”可可一脸平静。
　　“那你是怕她加害于你，所以要躲起来，等孩子生出来再回来？”
　　“嗯。”
　　“他的女儿刚刚见过了我，所以我无法替她寻住处，只能找你。”云婷在一边搭话。
　　“那不成问题，我一个姑姑住在外市乡下，那边人烟稀少，他们自是寻你不得。”
　　“如此便好。”
　　“可我有一事不明，你陪他多年都未怀孕，怎么突然就……再者以老头子那年纪……”我满腹狐疑。
　　“这个自是不难。以现在的科技，想要孩子还不是难事。”可可嘴角弯起。
　　我恍然大悟，看向云婷，云婷也弯起嘴角。
　　怎么会忘记，云婷的金主，是医院的院长，私下做个试管婴儿，还算不得大事。只是没想到，可可会走这一步。
　　“可可，你可想好，如果此次你仍未成功，将来，这苦不是常人能体会……”我还是替可可担忧，终归是步险棋。
　　可可单手抚向腹部：“我知此招凶险，可为达目的，我顾不得许多。那日我不是跟你们说，我偏要做个正室看看。”
　　“可若那暴发户不肯离婚，你这孩子……”
　　“你都道他是暴发户，哪懂得什么情义！等我生了孩子，抱给他看，他定是三魂丢了七魄，离婚后再娶。”可可眼中的怨毒让我悲悯。
　　好好一个女子，只因生活所迫，竟成了如此恶毒之人。是造化弄人，还是我们天性如此？
　　“他若真的不肯离婚呢？”我再次追问。
　　“那就到警局去告他！搞得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云婷一旁开口，可可微笑。
　　看着她们二人，我开始觉得陌生：我所认识的云婷和可可，断然不是修罗。
　　可转念一想，也释然了：经历人生的如此风霜，还指望哪个做纯洁的天使，任人宰割？我不做修罗，成全别人去做么？
　　如今的世道，你不害别人，却难保别人不来害你。倒不如张开修罗场，与害你之人争个你死我活。
　　于是我不再追问，拿起电话打给姑姑，说我一个姐妹新婚却死了丈夫，偏偏留下个遗腹子。姐妹心痛难忍，于是想躲开是非之地。
　　姑姑是个善良之人，一听便不说二话，马上应承下来，说尽管住，多久都没关系。
　　我当然不能让可可白住，于是说每月还是会有租金，当是她租住，只是这房子一要干净二要偏僻，让我姐妹好好清静清静。
　　听说有租金，姑姑更是开心，我叮嘱一句，先让别人知道，怕是家人寻来，特别是婆家人寻来让姐妹伤心。
　　一切妥当后，过了几日，我便带着可可去了姑姑家。
　　云婷本也想来，可是她家院长大人近几日闲暇，总让云婷陪着，云婷只好千叮万嘱让我照看好可可。
　　我开了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姑姑家。
　　一路上可可笑着说：“从前甚是熟悉之物，如今一见，倒觉得陌生了。”
　　“是否每个孕妇都同你一样，多愁善感？多久没见这乡村之景，开始伤春悲秋了？”我一边停车一边调笑。
　　正说着，姑姑迎了出来:“许久未见，这明雅是越来越漂亮了……”
　　我挂着微笑寒暄：“姑姑才是越来越年轻了……姑姑，这是我给您带的衣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边说边拿出东西，姑姑一见，欢喜得不得了。
　　我又拿出给弟弟妹妹的礼物，姑姑笑得合不拢嘴：“来就来了，拿这些礼物……”
　　“应该的应该的，许久不见姑姑还不带礼物，我也太不懂礼教……这位就是我说的姐妹……”我把可可介绍给姑姑。
　　姑姑看了看可可，啧啧道：“多好的姑娘，可惜命不好……诶呀，我多嘴……”看可可眼泪欲垂，姑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那姑姑，我们可否看看房子？”可可忍不住，奔入正题。
　　“看我，糊涂了，好，我带你们去……”姑姑连忙起身，带我们去看可可住的房子。
　　“这本来是村头张家儿子儿媳住的，这不两人都出去打工了，房子就空了出来……我前几天找人收拾过，虽比不上城里干净，可也能凑活……被褥是我新做的……”姑姑打开房门，跟我们唠叨。
　　我环视四周，普通的农村瓦房，里面倒还整洁明亮。
　　可可当即拿出两千块递给姑姑：“这房子挺好的，麻烦姑姑了。”
　　姑姑看看我：“这……”
　　我笑道：“您拿着就是，这是您应该的，收拾了许久也有辛苦钱，只是不知这房租怎么算？”
　　“张家说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倒也有个人气，不多，一个月三百。”
　　我心里暗笑：果然是农村，这三百，怕是城里的物业费都不够。
　　可可当即又拿出三千，说：“这是十个月的房租，麻烦姑姑帮我交给张家。”看姑姑接过钱，可可又道：“再麻烦姑姑一件事，可否帮我寻个勤快的阿姨？您看我这有孕在身，很多事自是不便……”
　　“啊这好办，我这就给你出去问问，正好村中王家阿姨前几日还说，老头子走了，儿子媳妇又在城里打工，她也想去城里寻个差事呢……”
　　“那您帮我问问，如果可以，我自不会亏待她。”
　　姑姑出去了，我对可可说：“这里……先委屈你了。”
　　可可坐在床上，摸着新被子道：“什么委屈不委屈，好似我身出名门似的……不过是个飞上枝头妄想变凤凰的乌鸦……”
　　“别妄自菲薄，你的胆量，非我们常人所比。你家金主那边你如何交代？”
　　“自然是说实话。那老家伙乐不可支，已经许诺，我生了儿子他必娶我。然后我说你女儿前几日骂我骂得可凶，我要躲一段时间，以防不测。老家伙满口应允，还给了我大笔现金。”
　　“可万一是女儿如何是好？”
　　“你放心，肯定是儿子。”
　　我刚想追问，猛然明了：早就听说做试管婴儿是可以选择孩子的性别的，只是医生一般不会知会。可如果医生是熟识之人，那便不一样了。可可果然聪明。
　　正说着，姑姑带了个阿姨进来：“姑娘，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我一看，也是个农村妇人模样，一脸忠厚，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当下敲定了工钱，阿姨明日便来上班。
　　我同可可和姑姑辞行：“本想多留几日，可那边工作放不下……”
　　姑姑一脸惋惜看我离开。
　　第二日打电话问可可，可可说阿姨勤快居住清静，她现在很是惬意，我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