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在云端》疯咫秋

65、话到嘴边

　　出发之前，阮思涵打了个电话给凌云，可是却没有人接，想着他也许有事情要忙，便给他发了个信息，这次重新回到湖城，心情忐忑而又沉重。妈妈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写满了担忧，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阮思涵很少看见一贯大大咧咧的妈妈这个样子，或许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糟糕。
　　到了湖城，母女俩便直奔医院去了，在医院的走廊上，阮思涵看到了叶潮，才短短的一天时间，叶潮就憔悴的一塌糊涂，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窝凹陷，只有在看到阮思涵的时候，原本黯淡的双眸才有了片刻的光彩。
　　“阿姨，涵涵！”叶潮哑着嗓子招呼道。
　　“小潮，你妈妈怎么样了？”
　　叶潮无力的摇摇头，绝望的说道：“还在抢救，已经进去15个小时了。”王媛死了，妈妈病危，叶潮觉得整个天都塌了，如果妈妈也有什么意外，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爸爸？他甚至想过，如果当初和王媛好好的在一起，或许今天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阮思涵明显感觉到妈妈的脚软了一下，赶紧上前扶住她，柔声安慰道：“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对，一定会没事的，小潮，你爸爸呢？”
　　叶潮苦笑了一下：“他不愿意看到我，姑姑怕他撑不住，先扶他去休息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阮思涵知道，叶潮此刻一定是最难受的，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他，除非叶妈妈可以脱离生命危险，否则，真的是难以想象，不要说是叶潮，换了她也承受不了。
　　“小潮，你也别站着了，坐一会儿吧，一晚上没睡吧？别待会儿你妈妈好了，你倒病倒了。”阮妈妈如何能看不出叶潮的自责与难受，可是王媛的事情确实是一个意外。
　　“嗯！”叶潮点点头，刚刚坐下，手术室门口的灯一下子熄灭了。阮思涵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静止了，她真的很害怕，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医生脱下口罩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可记住，千万不要再让她受任何的刺激了，她的心脏不好，这次能把命给捡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叶潮激动的眼泪都留了下来，还好，老天爷没有那么残忍，连带着阮思涵和阮妈妈，都松了一口气。
　　“阿姨，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告诉我爸爸吧，我怕他现在不愿意接我的电话。”提起爸爸，叶潮眼底里的忧愁挡都挡不住。
　　“你这孩子，电话我帮你打，你回家去洗漱一下，好好的睡一觉，你妈妈这里我先看着，涵涵，你送叶潮回去，他这个样子，没法开车。”
　　“不了，阿姨，我还是等妈妈醒过来吧！”
　　“小潮，你回去休息吧。”叶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叶爸爸苍老的阮思涵都有些不认识了，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几乎变得花白。
　　“爸……”叶潮看着爸爸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爸爸现在叫不动你了是吗？回家休息！”叶爸爸看向叶潮的眼神尽管严厉，却依旧充满了担忧和关爱。
　　“涵涵，你还愣着干嘛？送小潮回去呀，你看看他那个脸色。”阮妈妈赶紧冲阮思涵使眼色。
　　叶潮也确实是疲了，妈妈脱离危险的消息让他紧绷的神经彻底的放松下来，已经是没什么力气了，便也再说什么，跟着阮思涵出去了，才走到地下车库，叶潮就一把抱住了阮思涵。
　　“呃，叶潮……”阮思涵刚想反抗，却感觉到脖子处湿湿热热的，叶潮，是在哭吗？到底是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阮思涵又深知这一日来叶潮的自责与煎熬，她终究是没有把叶潮推开，任由他抱着自己默默的流泪。
　　正在阮思涵发愁该如何安慰叶潮的时候，手机响起了凌云的专属铃声，这是昨天两个人一起设置的，想起凌云，阮思涵乱糟糟的思绪有了片刻的安定，她柔声对叶潮说道：“我接个电话好吗？”
　　叶潮刚才是难过极了，只是短短的一天，什么都变了，王媛父母绝望的眼神，王媛亲友的责骂，爸爸更是视他为陌生人，没有人知道他已经近乎奔溃，没有人安慰他一句，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拿仇恨的目光望着他，恨不得将他活剥生吞了，也只有在阮思涵的跟前，他才能够这样放肆的抒发自己的情绪。
　　看着阮思涵转身走了几步，才掏出电话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叶潮的心里忍不住微微一颤，阮思涵从来都不会躲着自己接电话的，她也很少那么小声的讲电话，嘴角带着笑意，眼角弯弯的，脸上甚至还有一抹红晕，这样的神态，叶潮从未见过。
　　“你怎么这么着急就去了湖城呀？”凌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满。
　　“我妈担心阿姨的情况，拽着我就来了，当时在手术室外面，我真的害怕的要命，生怕阿姨有什么意外，还好谢天谢地，医生说阿姨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是奇迹了。”阮思涵现在说起来都心有余悸。
　　听阮思涵这样说，凌云不禁又担忧起来：“涵涵，你不要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吗？很多事情是意外。”
　　“知道了啦。”阮思涵叹了口气，大道理谁不明白呢，可是真正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你现在在干嘛？”
　　阮思涵偷偷的瞄了叶潮一眼，小声说道：“我现在准备送叶潮回家休息。”
　　“你和叶潮在一起？还有谁？”凌云果然警惕起来。
　　阮思涵假意一本正经道：“就我们两个呀！”
　　“阮思涵！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合适吗？”凌云的声音都高了八度。
　　阮思涵“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她就是喜欢凌云这么小气的样子，让她觉得，凌云是在意自己的。
　　“你还敢笑？”凌云气的牙痒痒，想到阮思涵喜欢了叶潮那么多年，而叶潮此刻又对阮思涵心怀不轨，他都坐立不安，恨不得立马飞到湖城去宣誓主权。
　　“不要那么小气嘛，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
　　“不能忍！”凌云闷闷的说道，他也知道阮思涵和叶潮两家关系亲厚，可是那个人是叶潮啊，阮思涵如何喜欢叶潮的事迹他多少是听人说过的，更何况，阮思涵为了叶潮哭的那么伤心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你乖啦，他在手术室外面守了10几个小时，昨天晚上又没睡，我妈妈怕他自己一个人出什么意外，让我开车送他回家休息。”
　　“你还要送他回家？”凌云都快要跳起来了。
　　“只是送他回家啦。”
　　“可是我一想到你和他单独在一起，我就难受。”
　　“你放心，我是你的。”
　　“你说什么？”凌云生怕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放心，我是你的。”阮思涵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凌云觉得空气里都开满了鲜花，尽是芬芳，顿时什么小情绪都没有了，阮思涵的声音那么温柔又好听，他的整颗心又酥又麻，都要化了：“涵涵，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此刻，阮思涵觉得古人真是太有才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真是太贴切了，现在也才几个小时没见啊，就觉得想的不行了，以前总嫌别人谈恋爱太腻歪，真的轮到自己时候，只想更腻歪，恨不得24小时都黏在一起。
　　“你腿上的伤要担心，不要逞强，斯文点。”
　　“你是嫌弃我太野蛮了吗？”
　　“我就是喜欢你的野蛮，不过，等伤养好先，OK？”
　　“好，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要看我妈妈咯，估计等阿姨病情稳定一点吧。”
　　“好，你回来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嗯，好，先不跟你说了，晚点再给你电话。”
　　“恩，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的，不许偷看其他的男人，尤其是叶潮。”凌云小气吧啦的补充道。
　　“那你也不许趁着我不在偷看其他女人。”阮思涵不甘示弱的补充道。
　　“那可不行，我妈我还是要看的。”
　　“讨厌！”阮思涵嗔怪道，猛然间惊觉，完了完了，自己也变成了那种讨人厌的矫情做作的小女人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阮思涵回过身来，笑脸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敛去，便对上了叶潮神色复杂的双眸，看的阮思涵心里一惊。
　　“咱们走吧！”叶潮按下心中的疑惑，把车钥匙递给阮思涵。
　　一路上两个都没怎么说话，阮思涵明显能够感觉的出叶潮几次欲言又止，心中也在暗思量，要不要把凌云的事情告诉他，可是这样对此刻的叶潮来说，会不会有点太残忍了？
　　“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吧？我给你煮点粥？”
　　“我不饿，吃不下。”叶潮无力的摆摆手。
　　“那你去趟一会儿吧，阿姨还需要你照顾呢，你要养精蓄锐啊。”
　　“恩，我帮你把客房整理一下，你也休息一会儿。”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我知道阿姨把东西放在哪的。”叶潮家她到底是熟悉的。
　　“被子放的高，你够不着，跟我你客气什么。”
　　“这不是看你脸色不太好看嘛，我不累，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叶潮此时的脸色，比在医院里的还要难看上几分，阮思涵都有些担心了。
　　“涵涵！”
　　“怎么啦？”
　　“你会离开我吗？”叶潮终究还是问了，他的心里始终抑制不住的担心，阮思涵刚才接电话时候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终于记起，那样的表情，他在表妹的脸上看到过，在表妹偷偷躲起来和男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阮思涵动了动嘴唇，在思索怎么告诉他自己和凌云的事情比较稳妥，就听见叶潮说：“不要对我那么残忍好不好？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叶潮，你累了，先去休息吧！”叶潮这个样子，阮思涵终究是说不出口了。
　　“我真怕我一觉醒来，你们一个个都不见了。”叶潮的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落寞，他如何能看不明白，阮思涵刚才的犹豫呢。
　　“不会的啦，不要胡思乱想了。”阮思涵柔声安慰道，就算对叶潮已经没有感觉了，可还是不愿意见到他难过啊。
　　叶潮点点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房间走去，看着叶潮的背影，阮思涵一阵心酸，还是强打起精神，去厨房熬粥去了。
　　叶潮睡的极不安稳，明明已经累到临近虚脱，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胸口好像被大石块压着吗，喘不过气来，又一次被噩梦惊醒之后，叶潮一身的冷汗，再也睡不着了。他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传来，下意识的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原本是不觉得饿的，此刻竟有些饥肠辘辘了，想来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顺着香味走到厨房，看见阮思涵系着围裙在灶台间忙活着，心不由得变得很柔软，阮思涵低头切菜那认真专注的模样，让他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他快步走上前去，从身后用力的抱住了阮思涵。
　　阮思涵惊呼起来，案板和菜掉落一地：“叶潮，你干嘛？”
　　“涵涵，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叶潮哀求道。
　　“别，你放开。”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了。
　　“涵涵！”叶潮又用力了些。
　　“叶潮！松手。”叶潮的力气很大，阮思涵根本挣脱不开，她气得直跺脚，牵动了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拼命的拍打着叶潮的手：“你快放开我！”
　　“涵涵？”叶潮不情愿的松开了阮思涵，一脸的受伤，刚才的阮思涵，像极了一头受惊的小鹿。
　　阮思涵没有理会叶潮，弯下腰去捡地上的菜，心“噗通”，“噗通”的跳的十分厉害。
　　“对不起！”叶潮叹了口气，蹲下身去帮忙收拾，这才注意到了阮思涵脚上的伤：“涵涵，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
　　“刚才弄疼你了？”
　　“没事，你饿了吧？要不要喝点粥先垫垫肚子？”阮思涵退了两步，避开叶潮伸出的手，转身去盛了一碗粥。糯米和小米煮的开了花，浓浓稠稠的，混合了香菇鸡丝的香气，让人闻了就胃口大增，香菇鸡丝粥一直是叶潮最喜欢的。
　　“谢谢。”叶潮尴尬的接过粥来，至少阮思涵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喜好，不是吗？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你出去吃吧，我在这里收拾一下。”厨房的空间太过狭隘，两个人呆在这里，气氛有些怪异。
　　“涵涵，你放着吧，待会我来收拾，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找找有没有药。”
　　“不用了，我有那个喷雾的。”
　　“那你先出来坐一会儿，陪我吃一点也好。”叶潮有些无奈，阮思涵的眉眼间，全然都是抗拒的神色。
　　“叶潮，我……”阮思涵觉得自己应该要告诉叶潮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叶潮有了不好的预感。
　　“对，我……”
　　“如果不是什么好消息的话，你先不要告诉我好不好？我现在可受不起打击了。”尽管已经有了猜测，可叶潮还是不想面对，他不知道，这样的现实自己还能不能够承受。阮思涵看着叶潮，终究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