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在云端》疯咫秋

108、再见

　　这几天，阮思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阮思涵的家人忙的焦头烂额，照顾阮思涵的重担，就落在了倪浩的身上，倪浩在阮思涵外婆出事的那天，就电话苏沐，推迟了去英国的时间，整日整夜的守在阮思涵的身边，生怕她出一点意外。外婆离世，小姨变成植物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来自阮思涵男朋友的妈妈，这样的打击，怕是谁都经受不住吧！看着阮思涵日渐消瘦，倪浩心疼不已，任何的安慰，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外婆的葬礼结束后，阮思涵的家人正式起诉凌云的妈妈，因为担心阮思涵，再三考虑后，阮爸爸恳求倪浩将阮思涵带回老屋去，那里没有手机信号，交通不便，是个静心的好地方。
　　“倪浩，真的是麻烦你了，还要耽误你的工作，只是涵涵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操心……”阮爸爸看着一向活泼开朗的阮思涵，如今憔悴的模样，眼眶止不住的红了。
　　“叔叔，没有什么麻烦的，我一定会照顾好涵涵。”
　　“涵涵的签证什么时候下来？”
　　“上次问了苏沐，还要大半个月吧！”
　　“等涵涵的签证下来，你就带涵涵走吧！”阮爸爸别过头去，低声道：“或许，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要她呆在山县。”
　　倪浩听出阮爸爸话里的梗咽，心里也不好受，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就听见阮爸爸问道：“你们这次去英国，要呆多久？”
　　“最少三个月，最多半年吧！”
　　“能够在英国多呆些时间吗？两年？甚至更久？”
　　“叔叔，你？”虽然倪浩明白阮爸爸的用心良苦，可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惊。阮爸爸上次的手术，已经是元气大伤，如今这些日子又如此的操劳，整个人看起来又苍老，又虚弱，阮妈妈的精神状态也很糟糕，他们之前多么渴望阮思涵能够留在山县，陪伴在他们身旁啊！
　　“我们就涵涵这一个孩子，只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可是现在她这么不开心，我们做父母的，心里难受啊！换个环境，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忘掉吧！倪浩，叔叔知道自己这样说自私了点，可叔叔真心希望，你能够一直陪着涵涵。”
　　“叔叔，你放心吧，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能在她身旁。”
　　阮思涵对于去老屋没有任何的意见，她现在对于去哪里都没有意见，行李是阮妈妈收拾的，还带了不少吃的，足够他们两人在老屋呆上一阵子了，自从给凌妈妈打了那个电话以来，阮思涵的手机就摔坏了，这些日子的忙碌，谁也没空去理会那个坏了的手机，左右老屋附近也没什么信号，坏掉的手机就被留在了家里。
　　阮家父母提着大包小包将倪浩和阮思涵送到楼下，忽然一个人就冲了出来，拉住阮思涵哀求道：“涵涵，涵涵，我求你！不要告我的妈妈，不要告我妈妈！”
　　阮思涵的身子一震，原本一直黯淡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的光亮，她看着眼前的凌云，双眼通红，手上的伤口随意的包扎着，隐隐能看到纱布上渗出的血丝。她抓住凌云的手，眼泪就掉了下来：“你疯了？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这只手还要不要了？”
　　看见阮思涵到这个时候还是在关心凌云，倪浩的心里一阵心酸，他转过身去，默默的走向车子。凌云根本没注意到倪浩，也并不在意阮思涵的话，转头对着阮思涵的父母哀求道：“叔叔阿姨，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妈妈吧！我向你们道歉，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们不要告我妈妈。”
　　“放过？那谁来放过我妈？”阮妈妈见女儿如此的不争气，气的眼冒金星，把阮思涵往身后拉了拉，隔在了两人之间。
　　凌云被阮妈妈质问的哑口无言，他又看向阮思涵，阮妈妈的话显然刺激到阮思涵了，阮思涵不再看他，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流泪。
　　“凌云，事已至此，你也看到了，涵涵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要我们放过你妈妈，你可知道你妈妈到底做了多过分的事情？我们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和你妈妈死磕到底。你们也不要妄想去找什么关系来解决，你们会找，我们也会找，你妈妈说，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那么，这个代价，她是一定要付的！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们家涵涵了！”阮爸爸还算冷静，示意阮妈妈先将阮思涵带走。
　　“叔叔，我……”
　　“凌云，请你离开吧！”阮爸爸的话虽然客气，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阮思涵被妈妈拉走，却连头也没有回。凌云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成许多块，再也拼不回来了。
　　“涵涵，我能再跟你说句话吗？”凌云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喊出这一句来的。
　　“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阮爸爸冷冷说道，顺势挡在了凌云和阮思涵之间。
　　“涵涵，我能再跟你说句话吗？”凌云像是没有听到阮爸爸的话，依旧对着阮思涵喊道。
　　阮思涵背过身去，低声道：“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到此为止吧！”
　　阮思涵的话犹如一把刀，直直地刺进凌云的心脏，尽管是预料中的结局，自从知道了妈妈对阮思涵家所做的事情，他就清楚地知道，和阮思涵之间再无可能了，可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手上的伤，心里的伤，在瞬间爆发出来，他抓狂的大叫，内心不住的哀凄，妈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凌云撕心裂肺的吼叫让阮思涵的心也跟着碎了，她没有办法回头，她不敢和凌云说话，哪怕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阮思涵都怕自己会奔溃，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会土崩瓦解，她怕自己会哭着扑进凌云的怀里再也不愿意离开。凌妈妈的目的达到了，她和凌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残忍的方式，那么从一开始，她就会选择离的凌云远远的。她宁愿自己和凌云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阮妈妈把阮思涵塞进倪浩的车里，担忧地对倪浩说道：“倪浩啊，涵涵就交给你了，你带她走吧！”
　　倪浩用力的点点头：“阿姨，你放心吧！”
　　车子绝尘而去，倪浩看着后视镜里，凌云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阮思涵只是闭着眼睛流泪，自始至终，都没再看凌云一眼。倪浩有些担忧，这些天来，阮思涵已经很少流泪，除了在梦里。阮思涵总是在睡着的时候流泪，抑或从睡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随着车子越开越远，阮思涵从默默的流泪，变成放肆的哭泣，倪浩原本紧绷的弦，终于有了一丝的放松，比起闷在心里，能够大声地哭出来，总归是好的。倪浩一边开车，一边给阮思涵递纸巾，在递了半包纸巾之后，阮思涵终于瓮声道了一声谢谢。这是这些天来，阮思涵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一时间，倪浩都有些受宠若惊。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老屋外围，倪浩家的房子还在改造，工程车来来往往，让这个寂静的村子有了不少生气。
　　“小倪总，你来视察工作啊？”罗工老罗眼尖，看了倪浩，赶紧过来打招呼。
　　“是啊，过段时间又要出门了，来看看你们进展的怎么样。”倪浩笑着和罗工打招呼。
　　“好叻，这边请。”倪浩家虽然对细节要求高，但出手阔绰，虽然工作地点在这荒郊野外，但罗工还是很喜欢接这单活的。
　　“涵涵，一块过去看看吗？”倪浩柔声问道，见阮思涵没有答话，又赶紧补充道：“你要是累的话，先回家待着，待会我把东西拿进去。”
　　“小倪总，这是你女朋友？”罗工看见倪浩的神色温柔，忍不住八卦地问道。倪浩这小伙子不错，在接这单生意的时候，罗工还动过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倪浩的念头，可后来看看倪浩的家庭条件实在是太好了，自觉高攀不上，也就把这个念头扼杀在萌芽里了。如此看来，倪浩的女朋友长的也很一般啊，皮肤倒是很白，模样顶多算的上清秀，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哭过了，再联想到倪浩这般温柔，罗工不禁想到，两个人肯定吵架了。
　　倪浩还没回答，就听见阮思涵说道：“好啊！”
　　倪浩喜出望外，赶紧示意罗工带路，罗工看倪浩这神色，心下更是了然，想着一定要给倪浩制造个机会，让他们和好如初。
　　“小倪总，这路面不平，不好走，你们担心咯。”
　　因为这边根本没有人来，一些施工材料堆的到处都是，阮思涵本就心不在焉，自然无暇顾及脚下，一个不小心，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倪浩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心点！”
　　“嗯。”阮思涵淡漠的点点头，依旧眼神空洞，倪浩见状，不放心的扶着阮思涵，阮思涵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木然的跟着倪浩走。罗工看了直摇头，这姑娘看起来怎么傻傻的，哪里配得上玉树临风的倪浩啊！真不知道倪浩是怎么想的。
　　房子该修缮的地方已经都修缮妥当了，内部装修也开始了，雏形已经初步显现，罗工对自己的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不时地向倪浩介绍装修进度，倪浩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阮思涵的身上。阮思涵的目光从未在这个屋子里有过片刻的停留，整个人像是丢失了魂魄一般，没有任何的生气。倪浩默默的叹了口气，对罗工说道：“罗工，这些天，我们会住在这里，你们每天早上进来的时候，麻烦帮我们带点菜，钱和工程款一起结。”
　　“哎呦，小倪总，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工地上每天都开伙，你们和我们一块吃呗。”
　　倪浩看了阮思涵一眼，见阮思涵还是没什么反应，勉强的笑了笑，刚想说话，罗工立马识趣的说道：“那个，小倪总你们想吃点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们带进来就是了。”
　　倪浩点点头：“好，回头我把清单给你。”
　　“这，你们住这？这哪能住啊？”罗工忍不住多嘴道。
　　倪浩指了指阮思涵家的老屋，神色温柔的说道：“那边，那房子能住。”说完便拉着阮思涵朝老屋走去，罗工楞了楞，其他的工人也都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八卦，大抵都是倪浩这么个青年才俊，怎么会带着一个这样呆呆傻傻的姑娘。
　　推开老屋的大门，走进熟悉的院落，阮思涵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眼神也不像之前般空洞，她四下打量了一圈，便走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开窗透气。倪浩见状，赶紧跟了上去：“涵涵，你休息会儿吧，我来收拾。”
　　阮思涵摇摇头：“没事，我自己来吧！只有在这，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这还是出事以来，倪浩第一次听阮思涵说了这么多话，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和阮思涵一起忙活起来。房间不大，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虽然在这个过程中，阮思涵并没有说话，可倪浩能感觉的到，阮思涵情绪上的变化。看来知女莫若父，来老屋果然没错。
　　“涵涵，还有哪间屋子是空的？我去收拾出来。”这些天，倪浩都是住在阮思涵家的，确切的说，倪浩和阮思涵几乎寸步不离。当时，都担心阮思涵会想不开做傻事，倪浩天天看着她，她睡觉了，倪浩就坐在床头，看着她睡，她被噩梦惊醒，倪浩就陪着她，柔声将她哄睡。这些天来，倪浩倒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甚至都没有在床上躺过片刻。
　　阮思涵楞了一下，低头着小声说道：“我不敢一个人呆着。”
　　倪浩心下了然，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疼地把阮思涵拥进怀里：“涵涵，我在这，我哪都不去，我陪着你。”
　　“我是不是耽误你了。”倪浩的好，阮思涵怎么会不明白呢！若不是为了自己，倪浩此时应该已经在英国了吧。她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喜欢的是凌云，可现在却要倪浩陪在自己的身边，这对倪浩，何其不公啊！想到凌云，她的心口又疼了。
　　“傻瓜，没什么耽误的，只是等你一起去英国罢了。”倪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
　　阮思涵靠在倪浩的怀里，这温暖的怀抱，却暖不了自己的心，她太冷了，凌云妈妈在电话里的歇斯底里，想到，就如同整个人坠入冰窖，痛彻心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说道：“倪浩，你还愿不愿意接受一个残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