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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母威 ...

  •   洛伊傻眼望着离去的马车,茫然,茫然。
      是忘了看黄历,今日不宜见人么?
      见洛伊黯然离去,木容枫现身于人前,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莫问跪于车内,颠动的车厢晃动他的身子,摔伤的位置时不时抽痛,努力跪好,才不至于东倒西歪碰到伤口。离容半眯着眼盯着他看,他的头沉得很低,见不到表情,然他身上传来的桀骜不驯仍是那般强烈。离容索性闭眼,心内升起的一丝慈爱又被浇熄。拾起身旁书籍砸向俊俏之脸,莫问心生委屈,以圆滚滚的大眼瞪她。
      离容不禁皱起了眉。
      “瞪着我做什么!”
      “我不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在外流浪?难不成你想留在洛菲那厮身边,想嫁给她不成?如是,你死了这心,只要我活着,这绝不可能!”
      “在母亲眼里,我只是一个失身失德之人,母亲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我,否则又为何在我离家出走后对我不闻不问?离家半年后,我曾偷偷潜入府中,却听到母亲劝父亲不要再想我这逆子!母亲既不要我,何必要我回府徒增烦恼?”
      “你!”离容手指莫问,气得发抖,那句“我只是一时气话”此刻怎也说不出。“我乃生你养你的母亲,我有处置你的权利,你却无私自离家的权利!”
      “这是什么理?母亲不信我弃我,而我却只能任由处置。我又不是家什物件,又不是牲畜,我是人!若我是牲畜,母亲难不成也是?”
      “放肆!”离容暴喝,扬手一挥,莫问脸上又多了一道清晰红手印。此记耳光粗重有余,嘴角之色已然变化,青紫发肿。抚上发烫发痛脸颊,心中的委屈又多了几分,而委屈又皆以愤怒示于母亲。此刻,一对母子怒眼相对,谁也不甘示弱!
      “你这逆子!”
      “母亲一口一个逆子,却为何当日不直接对外称文儿已死,倒不干净?”
      “你!”离容恨不得站起将他一脚踢出,眼不见为净,无奈这车内不稳且高度不够,不得已作罢。稍稍平了些气,又升起悔意,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明明想着若寻到了他,必要好好疼爱好好弥补于他,此刻怎又如此待他?
      “你过来,”离容舒缓语气,欲平心静气,“坐我身边来。”
      “孩儿肮脏得很,还是不要污了母亲的衣裳。”
      “文儿,当年是母亲不对……”
      话音未落,便听到莫问一句,“母亲何来不对,都是文儿的错,文儿不该私自离家,此为失德,遭人掳劫失了清誉致母亲颜面无存是为不孝。”言下是满满的悲凉。
      马车渐停,车妇请示道:“夫人,已到府门,是否下车行路?”
      “那便下罢。”离容躬身站起侧身而过,掀起车帘冲莫问说道:“还不快出来!”
      莫问闻言,动了动麻木的双腿,一阵酸痛锥心。旋身膝行至车门倚栏站起,下车,一个踉跄,身子前倾,一双还算强健的臂膀接住了他。那熟悉的气味,那温暖的怀抱,若是忘记了往事,他定以为回到儿时,母亲对他宠爱有加的孩提时代。
      “文儿长大了,娘亲都抱不动了。”
      莫问听言,心内涌动,一阵暖意,一阵凉意。从母亲身上借力而起,面无表情。离容见状,心里一阵失落,转身即走。莫问跟在其身后,一老一少,无言无语。
      长廊迂回,庭院萧萧,假山之后,莫名窜出一名少年,本是问候母亲,见母亲身后跟着的低眉男儿极为眼熟,近前观之一眼便认出这是其兄离文。少年甚喜悦,一把抱住莫问,唤道:“哥哥。”
      莫问被这一抱打断杂乱的思绪,听他唤哥哥,才惊觉这少年竟是当年的小儿,自己的弟弟离昕。多少年未见,他竟长这般大了。
      “哥哥这些年去了哪里,昕儿都近六年不曾见到哥哥,昕儿都长大了。”
      “昕儿虽然不曾看到哥哥,哥哥却经常见到昕儿。”
      “真的?”
      “真的。”
      “哥哥这些年过得可好?”离昕眨巴大眼问道,又转向离容,以极为担忧的脸色对离容说道:“娘亲要对哥哥好点,不要逼哥哥离家出走。”
      离容抚摸离昕的小脑袋,爱怜地回道:“昕儿放心,娘亲接哥哥回来,自然是会对他好的,而且娘亲还会为哥哥寻门好亲事。”微微偏头看向长子,看其究竟是何反应。她的目光流露坚决之色,似是在告知无论是否愿意,这亲事由不得他本人做主。“文儿二十又二,正是大好年华,又是本公长子,定能寻到良人。”
      “孩儿失德,只怕无人提亲!”
      “胡言,本公位高权重,为爱子寻个两人又何难之有!”
      “母亲,孩儿心有所属,您又何必拆散!”
      “仇家之子,又是政敌,怎能联姻?莫要妄想,你与她绝无可能!”手臂一挥,广袖摇摆,唤来管家,“吩咐下去,看好府院,绝不准大公子离家半步!”
      “是!”

      连日来,莫问居于主屋偏殿,但凡离容在府,无不好生看着。近日,离容一面寻着王公贵族之女,一面教导次子劝解长子。离昕不懂情爱之事,只是劝着要听从母亲之意。莫问自然不肯,他心中有人,非她不要。
      是日,离容一脸气愤,阔步行来。离昕忙问母亲发生何事,莫问只是低眉,一副无所谓。离容心中气愤,抓住莫问手臂发狠问道,“你说,你与沈菲那厮是不是越礼了?”
      莫问扭动着微痛的手臂欲挣脱桎梏,岂料离容之力愈发加大了几分,莫问“嘶”了一声,“母亲因何这般问?为何母亲只听别人言,却不信我?”多年前离容的责骂、冷漠再现脑里,心内的委屈如黄河之水翻滚而来,却因着倔强强忍着委屈化作泪水。
      “你可知洛菲那厮说了什么,说你不知廉耻纠缠于她,欲无媒与她苟合,还说,你们已经……已经……”离容稍一推,放开莫问。
      莫问挣扎的力道以及自己的恍惚使自己跌倒在地,他怎也不信云霖会这般说他,然母亲的气愤又由不得他不信,可现下最使他伤心却莫过于母亲的不信任。缓缓站起,拍了拍屁股,一脸淡然望着母亲说道:“母亲信了?既然信了,又何必问我?”
      “我要你自己说,到底有还是没有!”
      “多年前,我玩心起,不料遭山匪掳劫,我归来之时曾告诉母亲我并未失贞,母亲不信;今日,如果我说,我与云霖并未有任何越礼行为,母亲是信还是不信?”
      离容一震,适才激动直言,不伤了自己孩儿才怪。见他眉目轻皱,虽一副淡然模样,却也难掩忧伤。那洛菲得知文儿是我之子,恶言相向,伤及文儿清誉,实则是小人。亏得文儿对她情深意重,她这般相待,实在难消心头之恨。但对文儿,她必得用些法子,既要护及他的清白,又要他死心。
      “既然没有,好,我便去传刘大夫,为你验身。”
      “我不要,我不要。母亲不信我,也不必请大夫,我便是失身了又如何?”刘大夫虽府中男大夫,但由外人验身之事实在是令人羞耻,不得母亲信任,清誉疑有损,不论其一,传出皆属丑闻,叫他如何接受?可这厢,离容丝毫不顾及他的反抗,已命人去传。
      “今日由不得你!”离容挡住莫问冲往门口的身体,命人关紧房门,“刘大夫片刻便到,你且榻上躺好。”
      “我不要!”莫问摇头,撞开离容的身体冲向房门,然房门已被锁。离容虽被冲撞,却是稳步直立,趁莫问拍门之际扣住了他,将他拖回榻上,以丝绦反缚住他的双手。
      “反了不成!”离容喝道!
      离昕见状,以为母亲要对兄长动粗,哭着求母亲放了其兄。“母亲,母亲,不要伤害哥哥,不要伤害哥哥。”
      “没你的事!”
      离昕听了,哭得越发厉害了。他的母亲,从未对他说如此狠话。他望了望哥哥那布满泪痕的脸,知道他委屈,若是以往,他撒个娇,母亲定是会听他的。但对于哥哥之事,母亲从不听他的。
      离容将莫问反缚,又缚住其双脚,又觉不妥,解开了缚住双手的丝绦,改为前缚。
      门被推开,刘大夫进来。莫问朝角落里缩,眼里闪着恐惧。他不知刘大夫要如何验身,但无论何种方式,对他而言,都是侮辱。
      刘大夫放下药箱,只听下人来说传他给大公子看病,却还不知大公子究竟是病了还是伤了。此刻大公子缩在角落,双手、双腿又被缚,显然是不愿配合。“主公,可否请大公子外移?”刘大夫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离容。大公子回府不过数日,又住在主屋偏殿,知主公爱护得紧,可此刻却如此相待,着实令他疑惑、为难。
      离容伸手将莫问拉出少许,因他的抗拒极为吃力。伸手揽住其腰,将他拖了出来。
      “主公,得放开大公子,小人才能为其把脉。”
      “不必把脉,你只须以你独门血壁虎为我儿验身即可。”
      刘大夫这才明了,原来是要给大公子验是否完璧之身。他来府不过五年,且齐国公府管理极严,下人们多不知当年之事,因而只知大公子病弱,寄养在白云山道观,并不知其他事。不过,这富贵人家幼时便会给自家孩儿点上守宫砂,若是要查,直接查看守宫砂便可,何以传他来验?难不成大公子并未点过?
      离容之话,他自不敢违背。血壁虎非普通朱砂壁虎,喂养不易,若只用于一人着实浪费,若要验身,大可不必如此费力,只须脱了衣裳检查便可。然,主公有命,他不敢不从。取出血壁虎置于碗内,以锤杀之,顿时血肉模糊。
      离昕见之,甚觉恶心。离容见之,唤人将他带出去。
      莫问见之,甚觉恶心、恐惧。离容将他左臂衣袖挽至臂弯上,他仍不死心地挣扎、反抗。
      刘大夫取一小布以烈酒浸泡,又以此在臂弯处多番擦拭直至皮肤微红。待皮肤干燥,又以另一小布扎成小布球蘸满血汁朝他走来。
      莫问尤觉恶心,挣扎愈烈。离容一手死死箍住他的腰身,一手死死抓住他的左臂。又以慈母之态说道:“文儿,你幼时娘亲正遭流放,无力为你点守宫砂,待你长些,娘亲官复原职,但觉你身为我儿,即便无这东西又如何,便不再提及此事。可谁知你又遭人掳劫,娘亲这才知道这守宫砂有多重要,若当初有它,便能向世人证明你的清白。只我信你又如何,若是你未来妻家不信你,你还不被欺负了去?你且放心,这守宫砂是男儿都有,昕儿亦有,这血壁虎虽比普通朱砂壁虎厉害些,也只是疼一下下而已,不要怕!”
      “你若是怕,便躲到母亲怀里。”离容将莫问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放松了对他身体的桎梏。
      “我不要。”莫问听这些温柔言语,竟有些顺从,紧绷的身体瞬时放松。微微直身,将脑袋靠在母亲肩上,闻她身上熟悉的气味,看她身后的背景。离容解开丝绦,将他左臂交由刘大夫。
      先是一阵清凉,再是一阵刺痛,接着是一阵如火烧之痛。莫问已疼得冒出细密汗珠,可刘大夫还在反复擦拭、按压。“疼,疼……”他微微呻/吟,却还是忍着。他并不是屈服于母亲之威,而是想,若是他与云霖能喜结连理,她自然是希望看到他的守宫砂的。
      离容亦听到了他的呻/吟声,只是抱紧了疼得昏昏欲睡的文儿,这比起其他大家公子要受缠足之苦并算不得什么。莫问终究还是昏迷了,这是自然,离容授意使用安魂香,他自然是要睡的。至少,等他一觉醒来,疼痛便消去大半,她的文儿也不必受更多苦楚。她也知道,对她的文儿和昕儿,她舍不得他们受苦,但对其他男孩,她却无任何怜悯之心。都是因为他,文儿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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