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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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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玉爪,乃是海东青上品。林空盘旋,两翅一收,急速俯冲而下。
洛伊未及反应,纯白玉爪已冲来。慌乱拾起枯树枝,待其靠前挥舞赶之。
“洛,不得无礼!”沈菲冲其吼之。
只见那猛禽掠过洛伊脸侧,疾风扬起发丝。被其惊住的洛伊眨巴几眼,这才转过身去寻那大鸟儿的踪影。见其眼神犀利,面前更是躺着小山鸡逐渐僵硬的身体,这才恍然大悟,“海东青?”
沈菲点头,“云霖饲养之。”
“从何而来?”
“有戍边人犯捕获幼鸟以其求释放,后又辗转至云霖手中。”沈菲并未明言,洛伊听了,自是明白的。捕获海东青,若是上交,有罪则可减刑或释放,但乃属官家之物,辗转至云霖之手,此流程不得而知。
“它叫洛?”此乃纯白玉爪,海东青之上品,洛伊欲近前观之,却因知其凶猛望而却步。
“洛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地,必是云霖遣来。”沈菲朝它唤了一声“洛”,洛闻言,迅速飞起停靠在沈菲肩上。“洛见到生人皆会挑衅一番,要对方记住它的勇猛与闪电之速。洛,记住这是洛伊,云霖之弟。”
沈菲歪着脖子,见洛脚上绑着一卷小纸条,忙拆下来看。洛伊凑近,顿时喜形于色,原来这字条是文瑾托洛送来,说木容枫已回府,身体康健,腹中孩儿尚在。
“我们这便回去!”着急如他,已顾不得疲惫之身,拉了沈菲便去牵马。
沈菲笑笑,有些无奈,有些宠溺,“心急作甚,她既已回去,木家岂会再令她逃脱。”她何尝不知,他既思念木容枫,又挂念她腹中的孩儿。
“我……”
“亭亭既已回去,我们又何必留在山中,早日离开岂不更好。”洛伊一个转身,敏捷跨上马背,回眸一笑,对沈菲说道。“此刻不出山,今晚便只能露宿,我只是不想露宿山林罢了。”
两匹骏马驰入盐州。
“姐,快点!”洛伊停住了身下奔腾的马儿,回首冲沈菲道。
“我马虺尵,怎抵你千里良驹!”沈菲抱怨道。她的马儿不过是寻常之马,洛伊坐骑却是云霖爱驹千里追风。“你若是急着见心上人与你孩儿,不如你先行一步,姐姐可不想到了盐州还成了杀马凶手。”
“那好,伊儿先行一步。”马腹一夹,轻轻扬鞭,千里追风立刻奔腾,不多时,沈菲只能见便只是马儿后方扬起的尘土。
沈菲缰绳一拉,马儿止住脚步。轻摇头,无奈一笑。“唉。”如是叹气一声,心中的烦恼并未消减。前世里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会有如此孽缘?
城中繁华,行人不断,奔驰于巷实在有辱斯文。从马上而下,改为牵行,纵使明知此刻必不能见到她的身影,却仍是留意穿梭的人流。他本是雀跃,此刻又突发忧虑,她不辞离府一年有余,又身怀有孕,只怕已被严加看守。如今他已不是木府侍人,夫人或许因为恼怒而不许他见亭亭亦是在理。若果真如此,如何才能相见?
余光瞥见一抹淡黄身影,那身影正与一名男子相视相语,举止轻浮。抬首望向匾额,书曰:卷帘楼。这样的人怎会是她,且她如今身怀有孕,怎会出来寻花问柳?不是的,绝不是她!如此告诫自己,却在转身之际,那人亦同时回首四顾。是她,怎会是她!
二人四目相望,足足盯了半晌。直到身旁的男子多番唤她,她才勉强露出疑似灿烂笑容回头与他交谈。
洛伊牵着追风朝她缓行而去,他归心似箭,此刻她就在不远处,足下却仿佛灌了铅,抬不起行不动。他努力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下一刻她便会转过身温柔地告诉他,洛伊,方才只是误会。
木容枫果然将那男子语毕,那男子退回到卷帘楼。她回过身,望着迫近的洛伊,一脸淡然。
洛伊却以为她是行的正坐得端,不畏他前来质问。他的心好歹燃起了一缕希望。
“你……怎会出现在此地,你可知这里干的是何勾当?”他的脸涨红,这青楼之地,他一向绕着走,今日也不知怎的,竟经过此处,或许是冥冥之中要他遇上这一幕。
“我当然知道,卷帘楼乃京中青楼之冠,我正是慕名而来。”
“慕名而来?”仅仅四个,洛伊吐字却如吐千金,微颤的嘴唇昭示他的不安与忧伤。
“是。这几日留恋此地,才知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卷帘楼不侍男客,不然我倒是可以带你见识一番!”
“你不喜流连烟花之地,为何如今却?”
“人生苦短,何必尽欢而死?这世间既有这青楼天堂,我又何必恪守死理做那死板之人,好酒在手,美人在怀,那我这人世间走一遭已足够!”
洛伊闻言,心下一软,以为她是因为魔症之事乱了心神,故而寻欢。可即便如此,她也当顾忌腹中胎儿才是,怎能饮酒作乐?“你腹中有子,不宜饮酒,不宜……寻欢,你……”
“胎儿?不,此等乱我心者危我生命之子不要也罢,我让文瑾通知你二人,正是为了要沈菲为我拿掉这祸患。”
“你!”纵使知道这孩子或许保不住,可此刻她以此种方式讲出,却似是剜了他一刀,血流不止。“这是你的孩子,你怎能如此说他!”
“这是我的孩子,为何说不得他!”木容枫怒了,她的耐心已无。“你是我什么人,文瑾尚不敢言,你却在此处多嘴!”甩袖走至他的身侧,“哼”了一声,怒眼直对。
这是她失忆以来第一次怒眼相视,原来她的眸里仍是装满怒火,时刻可以迸发。他拉过她的袖子,隐忍的双眸与她直视,以略带乞求的语气问道:“你是魔症发作是不是?”
眼睑垂下,低视血脉突起又微微颤动的手背,斜眼再次怒视,“放开!你才是魔症复发!”见他不动,迅速甩开抓住她袖子的手,正了正衣冠,又四次张望一番,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洛伊闭眼,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再次睁眼,才知这不是梦。眼里氤氲着水气,闪着点点光亮。这古怪之事实则难以相信,虽然他已经半信半疑,却还抗拒着此事,为她开脱,或许她只是受魔症之苦,才恶言相对。
一路尾随至木府,木容枫步入府门却又顿足,继而转身指着洛伊对门童言道:“此人再不是木府之人,从今而后不准他跨入木府!”
门童“是”了一声,看着洛伊却陷入错愕之中。木府大小姐一夕之间又似变了,又似回到离府求医前的她,霸道可怕,就连她最宠爱甚至与他离家出走的洛伊亦不例外!
洛伊站在门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绞痛。强忍着痛苦,牵着追风转身离去,几步一回头,但身后不再有因后悔而追来的身影。
莫问在行人中穿梭,是不是往后方观察着,每跑一阵,便往后看一阵,似乎是有人在后方追着。追赶之人愈靠近,他的脚步便加快了些许。他奔跑了许久,很是吃力,停下来大口吸气,额头渗出许多汗珠。双足叉开,手掌撑在膝盖,又扭头回望后方,见那些人还未更来,这才稍微放松了些许。
“在那!给我抓住他!”后方不远处传来声音,莫问的心如从高空砸下来般无措,扭头一看,那人果然又追了上来。四处张望,见洛伊牵马浑浑噩噩走来,如同遇到救星迅速朝他跑去。
“洛伊,马儿借我一用。”莫问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还未反应过来的洛伊,牵了追风就要上马。好在追风识他,未将他一腿踢开。
“莫问,发生何事?”眼见莫问已然跨上马,洛伊这才醒来慌忙紧紧拉住追风,追风性子烈,并非谁都可以驾驭,若是强行驾驭,追风不将他摔个粉骨碎身誓不罢休。“追风性烈,不可强行驭之。”
“事出突然,不得不为,抱歉!”莫问扬鞭,追风仰天长啸不配合,前后左右乱动以期将莫问逼下。莫问马术不精,几下便被摔下。
“再跑啊,老娘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跑出多远!”
洛伊愕然,这来人正是离容。这莫问,竟不知做了何事,怎惹了她了?
莫问不敢看她,摸摸摔得生疼生疼的屁股想要爬起再跑,离容赶来的手下已将他架起拖至离容面前。
“离公,敢问莫问做了何事惹怒了您?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他吧。”洛伊一旁小心翼翼问道。
“关你何事!”离容斥道,又唤了下人,指着莫问道:“来人,将他给我带回去!”
下人听命,驾着莫问便要离去。
“齐国公是要强抢民男吗!”洛伊质问,见民众驻足观望,又继续道:“若传至陛下耳中,传至天下人耳中,齐国公当何以立足,即便陛下不问责,又何以笃悠悠之口!”
离容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忍着心中怒气走了几步,却仍未能忍住,立时顿住,回身大步走至洛伊面前,厉道:“本公管教儿子,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洛小公子若是想管闲事,还是先回去问过令姐,这闲事管不管得!”
洛伊倏地睁大眼,朝莫问望去以求证,莫问微微点头。洛伊震惊。
“看什么看!”离容使了个颜色,下人们便去散去观众。
“不孝子,离家多年杳无音信。回京一年有余,隐姓改名,不问双亲,更与洛菲(云霖,在世人眼里云霖是洛菲)那厮……”离容说不出口,“哼”了一声,朝莫问狠狠看去。
莫问心中火气一时窜出,反驳道:“是你先不要我,我才逃的!”
“啪!”莫问脸上顿时一道掌印。
“不孝便是不孝,何来理由!来人,速速回府!”
已有下人将马车赶来,离容推着莫问,将他“赶”上了马车。
只留下洛伊一人傻眼望着离去的马车,茫然,茫然。
是忘了看黄历,今日不宜见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