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松间映君心》阿芙伽德萝

9、三人行（八）

　　月松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直拉着荷袖，将她护在身后，垂目面对封羽，努力装出一副文雅贤淑的样子，道：“封公子，我这妹妹少不更事，言语之间若有冒犯，还望海涵。如今我和妹妹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公子了。”
　　封羽倒是很有风度地一伸手：“姑娘请。”
　　月松欠一欠身，便拉着荷袖钻出了人群。荷袖在后边嘟着嘴垂头跟着，一副委屈的要命的样子，嘴里还在嘟囔：“本来就没有明瑾哥好看嘛。”
　　月松并不答话，只是拖着荷袖不回头地走，将那一群人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进了一条小巷子，确定了周围没有别人，才停下了脚步，皱着眉看着荷袖。
　　荷袖被月松看得心里发虚，打了个哈哈，道：“松姐姐你可越来越像碧姐姐了。”
　　月松扶额道：“先别说有的没的。你这丫头再不长点心，以后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荷袖听言有些急了，抓上月松的袖子，连声道：“好姐姐，我错了，可是我犯什么错误了嘛。”
　　月松本就没真的生气，听荷袖这样一说，脸上挂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掩着嘴道：“你这丫头，连自己犯了什么错误都不知道就先急着承认错误，态度是要有多敷衍。”
　　见月松笑了出来，心知事情并不严重的荷袖松了一口气，撒娇道：“松姐姐你又取笑我。”
　　月松收了面上的笑容，正色道：“先说正事。你刚刚难道没有发现那封羽公子气息有些异于常人？”
　　荷袖摇了摇头：“我只注意虽然路人都说那卖字画的公子如何如何风华绝代，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其余的还真就没注意。”
　　月松双手抱胸，沉吟半晌，神色复杂道：“我见那人气息比寻常人清冽，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仙家风范。搞不好，那个人是个修仙的人也说不定。”
　　荷袖吃了一惊，退了半步，隔了一会定了定神，才复又开口道：“可是若是修仙之人，又如何会在这闹市之中卖字画？”
　　月松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仙人也有什么难处吧。”
　　二人各有心事，便是一阵沉默。隔了一会，月松才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开口问道：“荷袖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越来越像碧久姑娘了？”
　　荷袖避开目光：“啊……”
　　月松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荷袖：“说明白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荷袖堆笑道：“我是说松姐姐刚刚装的温柔婉约，还真有一点像碧姐姐。”
　　月松不满道：“什么叫装的温柔婉约。那你说我本来是什么样子的啊。”
　　荷袖若有所思道：“就是更豪迈一点，更洒脱一点，更像男子汉一点……”
　　月松气结，不等荷袖说完话转身便走，只听得荷袖在身后高叫：“姐姐我还没说完呢！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脚下堆了三十二个酒坛子，眼睛亮亮的，实在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荷花妖都要更加帅气！”
　　二人又在街上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天，东瞧瞧西逛逛，直到暮色已至，二人才反应过来今日尚且没有可去之处。
　　月松掩面：“居然连我也就这样玩了一下午，忘记做正事了。”
　　荷袖倒是洒脱地拍了拍月松的肩膀：“没关系，松姐姐，反正我们是妖精，在城外随便找个洞将就一晚也是可以的。”
　　自打自己化人下山游历开始，好像每一晚都过得不甚凄惨，月松如此心有不甘地想着，也只好同意了荷袖的议案。趁着城门关闭前一刻，二人离开了明州城，打算在城郊随便找一处安歇了，明天一再再作打算。
　　入夜，明州城郊商贩均已离去，少了白日的喧嚣，竟多少显出一分凄凉。月松面对着那些搭好的简易的茶铺商亭，重重地叹了口气。荷袖倒是仍然保持乐观，东张西望地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柔软的男声：“二位姑娘可是在苦恼天色已晚要去往何处？”
　　月松听得声音耳熟，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不安，回过头去，见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微一皱眉，开口搪塞道：“封羽公子好兴致，如此夜晚居然也在城外赏月。只是不知如今城门已闭，公子当如何返回城中？”
　　封羽凤目一眯：“这倒不劳姑娘费心了。”
　　月光皎洁，身着白衣的封羽衣袂翩翩，竟真有些仙人的味道。月松在脑海中紧急思考着对策，想着要如何从此处脱身，却见封羽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长剑，提在手中，向自己缓缓走来，口中念念有词。
　　月松被念得头疼，心知身份已经败露，随手拈出一把松针松果，胡乱念了个咒，一扬手全部扔了出去，然后一把抓住荷袖开始逃跑。没跑出几步，已经被念到头晕眼花的月松便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竟动弹不得。眼看着身后封羽已经一步步靠近，月松急得满头大汗，大喊：“荷袖你先跑，不要管我！”
　　荷袖的声音也很是惊慌：“姐姐，我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困住了，逃不掉啊！”
　　封羽缓缓地开口：“既然逃不掉，那便索性不要逃了就好了。”
　　荷袖气急，破口大骂：“快放了我和我姐姐，你这死娘娘腔！”
　　封羽一顿：“娘娘腔……”
　　月松额上开始冒出冷汗，刚想提示荷袖不要刺激对方，之间封羽剑光一闪，荷袖身上缠绕的不知名的阵法已被解除，整个人扑通一身跌落在地上，摔得直哼哼。
　　封羽单膝跪在荷袖面前，递出一只手，和颜悦色道：“荷袖姑娘，还请小心。”
　　月松见状一头雾水，荷袖也是不明就里，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封羽，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封羽见状，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乃天上的仙人，前几日察觉到附近有强大的妖力波动，下凡来看看情况，行至此处，不料遇见二位姑娘。我既已知二位其实是妖，却又奈何仅一面便对荷袖姑娘情根深种……”
　　月松先是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现在状况后爆发出一连串的狂笑。荷袖憋得小脸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情、情你个头啊！谁会看上你这样的娘娘腔啊！你知不知道我是妖啊！”
　　封羽倒不甚在意，依旧云淡风轻地开口：“既是如此，若是荷袖姑娘愿意先修成仙身，我也是愿意等得的。”
　　荷袖气到发抖，自己爬起身来，指着封羽的鼻子大叫：“你害不害臊啊！谁会去修仙啊！自恋鬼！娘娘腔！”
　　封羽露出有些惋惜的表情：“原来荷袖姑娘并无如此意愿。我本还觉得荷袖姑娘颇有潜质，假以时日一定能够修成正果的呢。”
　　荷袖气得说不出话，月松在一旁看了好笑，忍不住开口道：“傻丫头，你先让他把我放下来，姐姐帮你对付他。”
　　荷袖连忙说：“对，你先把我姐姐放下来！”
　　封羽微一皱眉：“虽然我是不太情愿的，但是竟然荷袖姑娘如此开口，我照做便是。”
　　一道剑光闪过，月松感觉身子一轻，刚刚一直缠绕在身上的厚重感瞬间就解除了。活动了一下身体，月松便面向封羽，并不避讳，直接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封羽表情严肃：“千真万确。”
　　月松双手环胸，挑衅地看着对方：“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又怎知你不是有意欺骗，取得我们信任之后再来加害？”
　　封羽马上四指指天：“我封羽刚刚所言如有半句虚言，或是伤害了荷袖姑娘，便叫我即刻灰飞烟灭。”说完看了月松一眼，又道：“仙人的发誓，应该还是可以相信的吧？”
　　月松转向荷袖：“答应他吧，看来他是认真的。”
　　荷袖羞愤地跺脚：“松姐姐！再取笑荷袖，荷袖真的生气了！”
　　月松赔笑道：“好好好，我不取笑你了。封羽公子，你此言突然，我家荷袖妹妹一时间恐怕也难以接受，你还是让她自己想想吧。”
　　封羽正色道：“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耐心。不知二位今晚打算如何度过？”
　　月松道：“还没想好。要是封羽公子能给出好的提议，说不定会提升公子在荷袖心中的形象哦。”
　　封羽眼睛一亮，连忙道：“这城墙对于二位来说定是形同虚设，简单的腾翔之术便可跨越，不如由我出资，请二位在客栈将就一晚，明日起来再做打算。”
　　月松喜上眉梢：“那就这么说定了，还请封羽公子在前面带路。”
　　封羽依言走在前面，荷袖和月松跟在后面。荷袖拽了拽月松的衣角，小声问道：“松姐姐，你该不会一开始就大的这样的主意吧？”
　　月松狡黠一笑：“你还小，不明白。我看过的才子佳人的戏折子可比一般人多多了。”
　　荷袖跟在月松后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月松跟在封羽身后，大摇大摆地翻过城墙，又回到了明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