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之死》丁丁执剑

21、后记

　　稍微谈谈这几个人物。
　　如果一定要在生活中找他们的原型，我想，徐央就像我的姐姐小鱼，美丽并且快乐到没心没肺的女孩。我见过一些这样的女孩子，身世背景和个人条件都差不多，中上，或者更加好一点。她们是造物主的宠儿。这样子的女孩是很吸引人的，我个人以为，找女朋友的首选就是她们。
　　而夏彤，比较像我的表妹微微。其实她们的成长轨迹是不太一样的，微微不是聪明女孩，她刻苦、有毅力，做什么都拼尽全力。她喜欢读书，也一直读得很好，20岁出头一点就大学毕业考了律师执照。微微是漂亮的，有些距离感的美，她长得洋气，高高瘦瘦，可能因为母亲是上海人的关系，偏偏又带一点旧上海名媛的慵懒，是那种东西方人都认可的美。她出生在国外，长在香港，十岁出头就去了欧洲读书，不谙中文，也算是半个外国人。
　　微微是那种一辈子只能爱一次的人，所以说她的结局并不怎么好。个性清淡如夏彤，但我很肯定地记得，那件事之前，她是非常活泼的女生，并不逊于小鱼。可能是因为得不到爱情，她才不得不枯萎了。
　　我不认识伍夜。可是我喜欢倔强的、坚强的女子。其实徐央和夏彤都是固执的、坚守原则的，只不过外形淡化了那些坚硬的地方。可是伍夜，她是一块顽石，把自己的棱角凸现出来，叫别人看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三个男人，其实是身边的朋友的融合。我认识的徐未并不懦弱，祁寒也不是为了爱不顾一切的人。关于韩彬，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种好男人。

　　把这个故事定为“破镜重圆”，本来是想写伍夜和祁寒的复合，慢慢地，徐央和韩彬倒抢在了前面，这也是始料未及的。
　　夏彤在这里，成了一个障碍。我只有把她搬走。

　　一直想写一写夏彤的死。开头的那句话，想了8年。
　　曾经试图写下去过：
　　“夏彤死了，在那个夏夜。
　　凌霏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们正在操场上。风很大，把她好看的黑色百褶裙吹得翻翻覆覆。”
　　然后就写不下去了。
　　我一直想，无论怎样，我总是要将夏彤的死写出来，即使到最后，这已经是一个不再属于她的故事。
　　现在，我终于将这个心愿完成，虽然写得很糟糕，虽然我不再为她的死过多伤心。这个故事，除了第一句之外，的确早已与她无关。
　　夏彤是我的中学同学，她的真名叫郎晨红。她在十六岁生日过后的一个夏夜，死于心肌梗塞。
　　她是我的第一个女性同桌。年轻的班主任嘱我为她辅导功课。
　　我和凌霏一起参加了她的追悼会。她的爸爸嚎哭着扑上去大力拍打她的棺木，她的姑姑从后面抱住他，求他让她安心去。
　　凌霏也哭，我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在得知她死讯的那天晚上，我已经一个人为她哭过了。
　　这是我至今为止参加的第二场葬礼，也是唯一一次不以亲人身份出席。
　　我的同学是单亲的小孩子，跟着父亲生活，绝口不提母亲。家境差，连固定电话机都没有。她很瘦、很矮，男生们私下议论，皆称她是全班最丑的女孩，亦不免对我报以同情。我低头听他们议论，默不作声。我是有些可怜她的。
　　过了几年，回想起当初她还在的日子，忍不住微微有些震惊。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对女性生理极度懵懂的少年，竟没注意到干瘦的她，丝毫无发育期女孩的表征。没有丰满隆起的胸脯，甚至似乎都没有月经。
　　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已经十多年了。
　　她离开后不久，我渐渐同凌霏走得近了。她留很长的辫子，喜欢运动，经常从居委图书馆借来梁羽生的武侠小说给我。不久，升学压力加大，我们又渐渐疏远了。她的功课很差，是绝对考不进大学的那类。我们注定，将向两个世界分道扬镳。
　　于是，最后一个可以时不时与我聊起夏彤的人也已经不知去向了。
　　成年后偶尔向母亲提起夏彤。她离开后最初的几年，我和凌霏在她生日那天烧贺卡给她。我还记得一日日落，当我们在晒台上收拾那堆灰烬，隔壁人家养的一笼信鸽正巧归巢。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夏彤在阴间被继母折磨，日日哭啼。
　　母亲对着十几岁的我叹：这个女孩子，活着时没有过过好日子，死后依然如此苦命。
　　我亦心下黯然。
　　我努力把自己还记得的一些细节写下来，以致不去忘记这些美好的少年岁月。夏彤，我还是记得你的，你是我的第一个女生同桌，你梳马尾，你的生日是1月8日。还有，你喜欢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