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公主出阁记》陈年旧史

8、第七回 恩情

　　腊月初六是太子的生辰，宫里的规矩是逢十大庆，平时的生日就称为小生日。皇后的意思是，太子十七岁生辰，虽不是大庆，至少也要摆个宴席，大家聚一聚。

　　贤妃这边就得了皇后的帖子，让她带着三皇子六公主一块过来，送帖子的太监说，皇上也会来，就当是个寻常家宴。贤妃和紫苏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去，又叫来掌宫太监苏全福打点贺礼。

　　高如之这边得了消息，也犯起了愁。她和太子素不相识，可毕竟是她的大哥哥，去赴宴怎么着也得送份贺礼，她这边所有的东西，都是皇上皇后贤妃给的，实在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就把春雪叫来商量。

　　“太子性子最是温和不过的，要说太子喜欢什么，咱们却也不知道，公主若想送礼，奴婢去打探一下就是了。”春雪一拍胸部，说道。

　　高如之笑着推了推她，说：“是了是了，再没人比咱们春雪能耐了。”

　　贤妃挑了六个宫女给高如之，一等宫女却只有春雪一个，高如之明白，贤妃这是避嫌，怕人说她故意安插人进来，剩下那三个位置，恐怕还要有皇上皇后的人，还有中秋的位置吧。

　　高如之又道：“其实依我看，太子哥哥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不如送他点我自己做的东西。”

　　春雪拍着巴掌道：“奴婢早就想说这个了，可又怕公主不乐意动手……”

　　“你是怕我女红不成吧！”高如之一语中的。

　　春雪嘿嘿一笑，说：“哪能呢！”

　　高如之一脸无奈：“我女工确实不成。”高如之上辈子是个很爱做手工的人，可这辈子来了没多久，几乎没机会去摸针线，再说了，前世那点小手艺，在这里恐怕是会贻笑大方的。

　　春雪也被她说愣了，赶紧劝慰：“哎呀，公主您才多大，做什么女红，自有我们呢，再说了，绣花裁剪啥的，也不光这些，大不了，打个络子……”

　　“对诶，这个想法不错。”高如之有了灵感，接着说：“我倒是挺会编东西的，春雪。”

　　“是，公主。”

　　“我记得那天皇上给我的东西里，有个和田玉的玉佩，挺好看的，我就编个长络子，把玉佩穿上，你觉得好不好？”

　　“再好不过了，奴婢这就去把玉佩找出来，只是，公主要什么颜色的线？”

　　“我也没个主意，你找人去针线房，多要点各色丝线来，咱们配一配。”

　　这天，高如之特意起了个大早，收拾梳洗完毕，就去看婉嫔。

　　中秋见她来了，很是高兴，说：“自从皇上来过之后，婉嫔的精神好多了，都能让人扶着下地走走了。”

　　高如之也很高兴，说：“我来陪娘。”

　　中秋摸摸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忍不住要掉下泪来。高如之拉着她的手，说：“中秋姑姑，我娘……我娘会好的，你不要哭。”

　　晚秋从外头进来，端着个托盘，道：“中秋姑姑，衣服做好了，要不要给娘娘试试。”

　　中秋过去接过衣服，展开看了看。那是一身白袄蓝裙，还有条蓝色的头巾，高如之觉得在哪见过这身衣服。

　　中秋道：“做的不错，辛苦你了。”

　　“中秋姑姑，这是？”

　　中秋边收衣服边道：“这是医女的衣服，娘娘前几天想把自己原来那身找出来，可怎么也找不到，只得叫晚秋找人再做一身。”

　　婉嫔为什么又要找这一身衣服，高如之不明白她的想法，也许是见了皇上，想起了自己从前的岁月，便想找出衣服来缅怀一下？

　　中秋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公主快快进去吧，一会粥凉了。”

　　高如之说：“没事的，你瞧，我用热水温着呢！”说着叫春雪把粥从食盒里拿出来，高如之怕路上粥凉了，就拿了个小盆，装满了热水，又把粥放进去。

　　“我们久儿最乖了，真是用心，走，我随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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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过后，高如之就被贤妃拉着又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新做的几身衣服里，挑了件不扎眼的水红色遍地锦五彩妆花通绣袄，豆绿的八幅湘裙，高如之对着西洋玻璃镜照了照，确实挺好看的，越发显得她白嫩嫩的。贤妃在挑颜色方面确实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贤妃又给了她一对赤金掐丝镶宝石的镯子，特意挑了皇后赏赐的赤金盘螭璎珞圈，让她戴在脖子上。

　　贤妃说：“皇后这个人啊，她见每个公主都有这璎珞圈，怕你会被人笑，特意挑了个成色最好的给你，唉……”之后的话没有说，高如之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无论是皇后想做给人看也好，是真心的也好，她也是细心的人。

　　“娘娘，我给太子的贺礼，您可见了，送不送得出手？”高如之问道。

　　“当然，这么好的东西，又是你自己亲手打的络子，宫里这么些公主，怕都想不到亲手做些东西给太子吧。”说着又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也是挺可怜的，想想我头回见他的时候……”

　　贤妃和高如之到永宁宫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贤妃带着高如之挨个见人。

　　“这是德妃姐姐，这是四公主，闺名如意。”德妃年纪大一些，一张圆脸很是和蔼可亲，身材也很富态。四公主高如意一见就知道是温婉的女孩，眉目清秀，不怎么说话。

　　大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都是先前去世的秦王妃所生，长得和皇上有几分相似，见了高如之很是热络，解了自己的荷包给高如之。

　　之后又见了几个嫔妃，阖宫上下只有德妃和贤妃两个正二品的妃位，袁昭仪是四皇子的生母，姜淑仪是四皇子的生母，还有个芳嫔正怀着孕，其他的妃嫔因为地位不高也就没来。安平伯夫人带着莫扬也来了。

　　几位嫔妃坐在一起话家常，高如之就有些坐不住了，看过去，四公主却坐得十分沉稳。还是德妃道：“咱们一群女人家聊的这些，想必孩子们早就不耐烦听了，我看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

　　高如之一出门就松了口气，身后莫扬道：“一看就知道你想出来玩。”

　　“表哥怕也不想听她们聊大姐姐的婚事吧。”高如之说。

　　“看你好像又瘦了点，怎么，过的不开心？”莫扬问。

　　高如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这么明显吗？高如之想了想，道：“是我娘，今儿个我去看她，她精神倒还好，只是太医说她不大好。”

　　莫扬道：“我听说了，婉嫔娘娘是肺阴亏损，气阴损伤，时候拖得久了，难免就……”莫扬欲言又止，道：“六妹妹，容我直言，你娘这样拖下去，倒不如早登极乐的好。”

　　高如之被他的直接给吓了一跳，不知道说什么好。莫扬摸着她的头，说：“我外祖母常跟我说，若有一天她患了什么医不好的病症，就让她这样吧，她也不耐烦喝那些个苦药汁子，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多好。”

　　高如之倒不知道，莫扬的想法竟然这么现代，说：“表哥真是奇人。我还跟我娘说，等她好了，我们去看梅花。”

　　“宫里有梅园的，里头的梅花很是好看。”莫扬说着，叫来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嘱咐了她们几句。

　　“表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但说无妨。”

　　“那日我掉到水里，是不是你救我的？”

　　莫扬想了想，说：“哦，那个女孩就是你啊。说实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你身边围着一群宫女太监，我也不晓得是谁救了你，我只是帮慎之把你送到……”话还没说完，皇后身边的宫女云舒就来叫他。

　　高如之远远地听得云舒的话：“皇后娘娘说了，以后不要和那个高如之再多接触……”

　　春雪在背后偷偷的说：“呸，谁稀罕！”

　　高如之拉了拉她的衣袖，不让她再说下去。

　　“给六公主请安。”高如之定睛一看，是刚才莫扬的两个丫鬟。

　　其中一个道：“公主，这是我们公子让给您的东西。”

　　是几枝红梅，开得正艳。

　　高如之先是笑了，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涌出来，是她太笨了，婉嫔喜欢梅花，自己早就该折些梅花给她看，莫扬竟然可以想到这些。

　　春雪见她这样，劝慰道：“公主，奴婢派人把花送回去吧，待会被别人看到，不大好的。”

　　高如之拿手帕擦着泪，点点头，又说：“春雪，劳烦你把花送到香云宫去吧，交给中秋姑姑。跟她说，以后我会日日送花过去。”

　　你这份恩情，让我可以为报呢？高如之回头，看着永安宫的琉璃瓦，是啊，这宫里并不是如她想的一般可怕，无论是皇上还是贤妃，更不用说中秋和婉嫔，大家都是盼着她好的，想到这里，高如之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