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公主出阁记》陈年旧史

3、第二回 冲突

　　一阵混乱之后，关上了门，半晌，就听到院子里有人道：“贤妃何在？紫苏何在？”

　　有人回答：“回公主的话，贤妃娘娘和紫苏姐姐随三皇子去颐天殿了。”

　　“哼，仗着自己有个儿子就如此骄纵，我说今儿个父皇怎么没来陪母后用膳，肯定是被别人勾走了。”这就是五公主了吧，高久儿想，小小年纪，说话竟是如此的粗俗，哪有点公主的矜持。

　　没人说话，五公主又问道：“你们几个堵在那门口干什么？这永安宫惯是藏污纳垢的，你们又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开！”

　　高久儿听着嘈杂的脚步声，砰的一下，门就被打开了。门外的阳光映在雪上，格外的刺眼，偶有环佩叮当的声音，一个人影缓步而来，高久儿看不到她的脸，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你是谁？”五公主问道。

　　旁边有人回答：“回公主的话，她是六公主。”

　　“六公主？”五公主走进来径直坐在太师椅上，高久儿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大概十岁的年纪，容长脸，颇有些英气。五公主继续说：“看着挺聪明，没想到竟是个傻子，连话都不会说。”

　　高久儿心想，你若把我当傻子，倒是我的福气呢。

　　五公主又问：“哪来的六公主？谁生的？”只见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凑近公主耳旁说了两句话。五公主又是啪的拍了桌子，厉声道：“哦，原来是你，你娘就是那个什么燕容华的病痨鬼，就是她，害得母后那年在寿宴上受辱的低贱医女，哼，果然是贱人生贱种。”

　　高久儿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十来岁的孩子，说话怎么能如此的恶毒，便道：“五姐姐此言差矣，你我皆是皇上所出，我若是贱种，那你是什么？这话要是被皇上听到了，怕是也会说你有辱皇家尊严。”

　　话音刚落，五公主就暴跳如雷，骂道：“好一张利嘴，都是跟你那娘学得吧，怪不得会得病，都是老天报应！我就不信，我这就带你去见父皇，看看到底是谁有辱皇室尊严！”说着，拽着高久儿就往外走。

　　高久儿烧了几日，身体正虚弱，五公主力气又大，只得被她拽着往外走，好几次差点摔倒。五公主不依不饶，两个人就这么往外走。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五公主太过用力，高久儿一脚踩空，便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那一瞬间，高久儿脑海里只浮现一句话，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高久儿摔了个四仰八叉，本来前几日就摔了一次，身上还有些淤青，薄薄的一身中衣根本就挡不住磕磕碰碰，这一摔，让她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散了架子似的。

　　想爬起来却浑身疼，挣扎着坐起身来，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簇漆黑的衣角，高久儿干脆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顺着衣角往上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一身黑色的家常锦缎袍子，仔细看才能发现袖口和领口露出黑色的皮毛，里头应该是极为昂贵的貂皮吧，这样才能在这么冷的天里既保持风度又保持温度。

　　“爹爹！”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一句话，高久儿却语惊四座。“你是我爹爹吧！”高久儿继续说。能在这么一群锦衣华服的人中穿得如此低调随便的人，想必也身份最尊贵的人吧。

　　她猜的没有错，大周王朝的皇帝高元成蹲下身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爹爹？”

　　高久儿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道：“嗯，我娘跟我说的，我爹爹是个很好看的人，他很高，还，还喜欢穿黑色的衣服。”

　　皇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朝后面扫了一眼，高久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众披红戴绿的太监宫女中，一位披着墨兰色披风的女子，那张脸，让高久儿惊艳不已。高久儿已经明白了，皇上怀疑是贤妃教她说的这些话，这位皇上年少就以聪慧出名，这多疑的性子，也是一点都没改。

　　高久儿回头看了一眼五公主，慢慢地转过头来道：“爹爹，你是知道久儿受伤了，来看久儿的吗？”

　　话音才落，一阵风吹起，树上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皇上却愣住了，眼前的小女孩，他从未见过，却触动了他心底最温暖的记忆。多年前的那一幕几乎一丝不差的重现在他眼前，她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额头上的那道伤痕，披在肩头的乌黑秀发，散落在她头上的雪花，甚至她的名字，似乎都让他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皇上，六公主大病初愈，这么冷的天，回头再发了病。”善解人意的紫苏道。

　　皇上伸出双手把高久儿抱了起来，道：“紫苏说的是。”说着，抱着高久儿走进她的房间，完全不管后面暴跳如雷的五公主。

　　“父皇！”五公主大踏步的跟进去，骂道：“父皇你为什么不抱我进去！你都不知道她刚才说我什么！说我有辱皇家尊严！”

　　皇上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过这种话？”

　　高久儿一脸无辜，柔声道：“姐姐要拉我去见父皇，可是久儿只穿着中衣，怎能随便出去见人。中秋姑姑跟久儿说过的，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更何况，久儿还是皇家的女儿……”高久儿见皇上略有些疑问，便继续道：“中秋是伺候我娘的姑姑。”

　　“我呸，就会在父皇面前装可怜！你刚才的伶牙俐齿呢？”五公主非常的不忿，要不是随身宫女拉着她，只怕早就上来打人了。

　　皇上这下了然，你瞧瞧，同样是公主，一个就被教得如此知书识礼温柔体贴，另一个就知道刁蛮任性肆意妄为，见了长辈都不知道行礼。而站在不远处的贤妃和紫苏则对视一下，这个女孩年纪虽小，心思却如此细腻，三两句话就把皇上拉到自己的阵营，还不忘了再往五公主身上狠狠地踩一脚，着实难得，是个可造之材。

　　高久儿无奈，心想，我都息事宁人替你掩饰了，你却还不依不饶，那就别怪我了。高久儿使劲睁着眼睛，只要半分钟，眼泪就能掉下来，高久儿那种眼含泪水却努力忍耐的样子，在谁看来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高久儿眨了一下眼睛，泪珠就从脸颊落下，低声说：“爹爹，都是久儿的错，久儿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爹爹，没见过哥哥姐姐，也没有人跟我说过这话，是久儿冒犯了五姐姐……”

　　“皇上，容臣妾说句话，五公主本就是这个耿直的性子，皇上最喜欢她的也就这个脾气秉性，这么大的皇宫里，也就是五公主才能如此直来直去的，臣妾倒是很喜欢她呢！”贤妃走出来打圆场，高久儿看着她的脸，实在是太美了，几乎不想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再加上微微的笑意，如沐春风。

　　“用不着你假好心！你心里不定怎么得意呢！”看来五公主对贤妃还真是恨之入骨。

　　“月儿！”皇上打断了她的话，又道：“徐德，传我的旨意，五公主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得力，该怎么处置，你看着办。”

　　皇上身边的太监徐德道：“领旨。”

　　五公主高如月恨得牙痒痒，刚想说话，皇上又接着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他们全都赶出宫。”

　　“哼！”五公主拂袖而去。

　　皇上却依旧微笑道：“贤妃，月儿顽劣，你是不会和她计较的吧。”

　　贤妃缓步走过来，道：“瞧皇上说的，我若是计较了，皇上也要责罚我不成？我呀，见了她，就想着，若我也有女儿，怕是也会宠着她顺着她，我们姐妹那时候，不也是这样吗？”语气里满是调侃和撒娇，高久儿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

　　皇上细细的看着高久儿，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委屈，睫毛上还带着泪珠，一张圆圆的小脸有些苍白，想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人好生怜爱。

　　高久儿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皇上的眉头，道：“爹爹不要生气了，都是久儿不好。”斟酌许久，又道：“爹爹，中秋姑姑说宫里的人都听你的话，久儿求爹爹去看看我娘吧，她病了好久了，久儿也想去看娘。”

　　皇上回头问：“久儿她娘现在何处？”

　　紫苏道：“燕容华在香云宫。”

　　皇上略想了一想，对高久儿说：“你先好好养着，等你好些了，爹爹陪你去看你娘，好不好？来，先把药吃了。”说着竟然站起身来亲自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药，一勺一勺的喂高久儿吃药。

　　其他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唯有贤妃和紫苏一脸淡然。

　　皇上又道：“去把慎儿叫来吧，今日的午膳就在这继续用。”

　　身边的太监刚要走，皇上又道：“今天晚上我就歇在永安宫了，皇后那你去知会一下。”高久儿明显看到那个太监凭空打了个冷战。

　　“皇上，紫苏早早的就派人去请了太医，让他再给久儿看看吧，这孩子也是着实可怜。”贤妃道。

　　皇上点点头，说：“久儿，爹爹去正殿等你，你三哥哥为了等爹爹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待会再过来看你好不好？”语气中极尽温柔，生怕这小姑娘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高久儿果然有些黯然，头微微地低垂着，小声道：“那爹爹你要早些回来，久儿一个人害怕。”

　　皇上立刻道：“紫苏，多找几个伶俐的丫头来陪着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