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难安》清許

5、第二章 红绫裹肉粽

　　箫声悦耳，缓缓入梦。

　　梦境中恍惚听到一曲《小重山》：
　　柳暗花明春事深。
　　小阑红芍药，已抽簪。
　　雨余风软碎鸣禽。
　　迟迟日，犹带一分阴。
　　往事莫沉吟。
　　身闲时序好，且登临。
　　旧游无处不堪寻。
　　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曲调婉转，箫声清脆，隐约中有着几分萧索惆怅之情，梦里听不清楚，也懒得思索。

　　在悠扬的曲调中，思绪也逐渐清楚，伴着箫声醒来，也倒是惬意。

　　猛然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一睁看眼便看到了惨不忍睹场景，什么惬意片刻全变成了愤怒。

　　只见：自己像粽子一般，被红绫一层又一层的裹了起来，裹得死死的，双手双脚丝毫动弹不得，活像一只大肉棕。现在就是想跺脚，也不行，唯有一张嘴还能动，满是无奈。

　　抬眼望见宁王悠闲地吹着洞箫，很是沉醉，全然不顾自己，气便不打一出来，大吼道：“快放开我，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将我绑起来？快放开我。”扭动着想要挣脱，却不过徒劳，这绑法最是普通，但对她这个被绑着的人来说想挣脱也是困难重重，挣扎了半天也没见红绫有丝毫的松动，索性也便不动了。

　　宁王还是自顾自地吹着他的那曲《小重山》，一曲完毕才缓缓道：“本王乐意。”

　　“你……”绛依气结。

　　“我……”宁王玩转着手中的洞箫指向自己，大笑道，“是想说我无耻吗？”

　　“看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嘛，那还不快放开我。”说完又动了几下。

　　“小娘子叫我解绑，我岂有拒绝之理。”一边说，一边朝床榻走来，笑得灿烂。

　　坐在了床边，手不安分地在她胸前游走，最终停在了领口：“可是这里，要我解开？”

　　绛依的脸一下变得绯红，小女儿姿态尽显，可说出的话却是慷慨激昂：“你若敢有一分冒犯，我立刻咬舌自尽。”

　　宁王一笑，笑得风轻云淡，手也知趣地收了回来：“昨夜是谁误入了我的洞房？又是谁在我枕边睡了一夜？既然娘子有此意，我成全了便是，今日又何苦再装贞洁？”

　　“我……怎么会……”绛依恼羞成怒，还想争辩，可他说得倒也是事实，只恨自己无意间竟然睡着了，只好服软，“宁王殿下，我绝非有意，昨日之事可否帮绛依掩盖一二，殿下与我也并未……我也不再计较殿下将我绑成这样，放我离去可好？”

　　几句话说的委婉，意在让他放了自己，可宁王既然绑上了，自然不会再轻易放手：“可是……小娘子，本王看上了你。”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绛依瞬间觉得天昏地暗：什么？他看上了我。如今再不会去想这是不是她的旭辰哥哥，就算他承认，绛依也不会相信，今日这般作为的会是她日日夜夜想念着的旭辰哥哥。她现在只知道得想办法快点脱身才是正事。

　　顿了片刻，绛依才迟迟开口，昧着良心说道：“宁王殿下，乃皇室之后，貌若潘安，文才武略，而绛依不过是一红尘舞女岂敢高攀，实在惶恐，还请殿下放我离去”

　　“哦，小娘子，这是不愿？”宁王面露失望之色，伸手扶上了她的脸庞。

　　冰冰凉凉的触感，倒也舒服，只是绛依此刻没工夫理这只不安分的手，心里草草地打着腹稿：眼前这人实在可恶，看来软攻是不行了，硬攻一开始也失败了，也不知道他将自己绑着意欲何为，如果要将自己那啥，好像也没有反抗之力。顿生绝望之意，但又一想，一晚上他都没做什么，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也不会吧。只恨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的留了下来，还睡着了，真是自己把自己往狼嘴里送啊。

　　再抬眼看看宁王，还是在笑，可现在觉得这俊美的面庞简直比阎罗王还要凶残，应该算得上是美修罗，也真想不通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女子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送，实在是恐怖，恐怖啊。

　　感叹良久，竟发现自己生出了怯意，想自己当年独闯江湖之时，更加险恶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却从未怕过，难道是当时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不会是越大越害怕了吧，真没出息。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

　　抬起头，又是一副从容赴死之状：“对，我就是不愿。”双眼一闭，不再挣扎。

　　“唉！”黑暗中却听到宁王的叹息声，看来自己逃脱有望，又立刻张开了眼，泪眼汪汪，装作可怜样望着宁王。

　　“那我只能用强的了。”宁王波澜不惊的又来了一句。

　　还没等宁王有所动作，绛依就已经大喊出声，宁王忙急着去捂她的嘴，手忙脚乱之中，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看着确实挺像“用强”的。

　　绛依在床上乱滚，宁王好不容易捂住了她的嘴巴，宁王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绛依如今是砧板上的鱼肉也只能乖乖点头，再乘机在他的手掌是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心满意得地弯起了嘴角。

　　宁王自然也没吃亏，立刻便扯了段红绫塞进了她的嘴里。

　　绛依也只能呜呜囔了几声，心道：这下完了，唯一可以动的的嘴巴也被堵住了，现在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过看来他目前还不准备对我做什么，那就还有机会，也不知道他把我绑成这样到底想做什么。

　　宁王突然朗声道：“来人。”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而来，恭敬的跪了下来：“王爷，有何吩咐？”

　　“给我准备八抬大轿，我要将我的娘子抬回府中。”说到最后眼角瞟向了绑得跟肉粽似的绛依。

　　跪着的小斯，一抬头就看见了这样“惨不忍睹”的画面，又立刻低下了头，肩膀微微有些颤抖，似在强忍着不笑出声来，答了声：“是。”便很快退了下去。

　　待门关上，绛依立刻开始反抗，使劲的摇头，杏眼死死地瞪着宁王，宁王也不急，独自倒了杯茶，坐在桌边饮起了茶。

　　直到投过来的目光变得缓和，宁王才端着茶杯，行至床榻：“怎么，渴了？”语气温柔，甚是体贴。

　　绛依无奈，只能点头。

　　一看这宁王就是没服侍过人的样子，今天这等喜事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宁王取走了她嘴里的红绫，一手将她扶起，喂她喝水，绛依不情不愿的喝了几口，或许是喂得太猛了，绛依呛了几口，又咳了几声，要是可以也一定一口茶水喷他脸上，只是……目前情势不容许。

　　绛依喝了几口道：“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妾？”

　　“睡都睡过了，我自然得对你负责。”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绛依陪笑：“呵呵，宁王殿下，绛依不需要你的负责，只求您能开恩放我离去便是。”

　　“这个我自不会同意。”说着，在绛依眼前晃了晃手中的红绫。

　　绛依急忙道：“别别别，我还有话要说，既然宁王殿下执意如此，绛依同意便是，还请宁王殿下为我松绑，我也好装扮装扮，毕竟绛依一生也只嫁这么一次。”

　　“不必麻烦，为夫为你做的打扮，难道你不满意？”宁王扫了一眼这全身裹着的红绫，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不要啊……”绛依一脸哭相，很快那块红绫便又利落地塞进了绛依的嘴中。只余一双瞪大了的双眼，还在传达她的不满与无奈。

　　房外锣鼓声又一次响起，绛依想起昨日自己还在看他人热闹，今日便轮到大家来看她的丑事了，别人出嫁都是端庄淑仪，而自己却被绑成了这样，光是想想就已经是汗颜了。

　　不及绛依细想，一双大长臂便将她抱起，轻声附在耳边说了句：“小娘子，我们回家。”

　　绛依一阵颤栗。

　　宁王抱着绛依，说得难听点是“肉粽”，正大光明地出了房门。

　　顿时喧闹之声戛然而止，绛依可以感觉到身上的万注目光，灼得她火热，片刻的安静之后，便是更大的哄闹声。

　　绛依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宁王的怀里，心道：你这丢的何止是我的脸，更是你自己的呀，真是厚脸皮，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在心里骂了他八百遍。

　　还不断有凌乱琐碎的言语飘进耳朵：这不是昨日千金一舞的绛依姑娘嘛；宁王真的是风流啊；怎么被绑成了这样；宁王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祝贺啊，祝贺……

　　短短的几米路，此刻却无限延长，绛依甚至觉得会永远走不到尽头，相对于她的不知所措，宁王却是浑然不觉，走得气定神闲，真是令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走出门口时，恍惚听到，宁王对谁道了声谢，也没细听是谁。昏昏糊糊中，总算是到了轿中，本以为可以歇口气，不曾想，这花轿竟然无门也无壁，只余纱幔飘飘，美得很，也让绛依恨得牙痒痒，他一定是故意整他的。

　　长路漫漫，绛依半倚在花轿中，听着耳畔的流言蜚语，望着前方悠悠然骑着马挺拔恐怖的背影，再看一眼一身的红绫，无奈地叹了一声：一身清白尽毁于宁王之手。

　　唉，前途一片黑暗，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