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一梦殇城》小小螺

2、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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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后，亚德卡纳城。

　　今天是兰蒂斯学院一年一度的优胜汇演，也是众人翘首企盼的年度盛典。这座以城中势力最强的兰蒂斯家族而命名的学院，实际上是一座恢弘的城堡，因此学员们更喜欢骄傲地称之为“兰蒂斯堡”。在这里，学员不分年龄、性别、出身，只论实力——分为日冕、月岚、星辉三级。每个月末都会考核，学员分级也会随之调整，而年终的大型评级考核以后，则是最受欢迎的庆典，优胜者们汇演。

　　在点缀着各色蕾丝、荷叶边、蝴蝶结和缎带，盛装打扮的人群中，依丝卡的素白衬衣和紧身长裤实在引人注目。微卷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马尾，黑框眼镜遮掩住了明亮清丽的双眼。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似漫无目的的在五颜六色的人群中穿梭，眼神却一直在四处寻找。

　　“那个女人是谁？衣着怎么如此的……这是今年的流行么？”路人甲小声议论。

　　“她你都不知道？那一头平民的黑发，加上胸前金色的日冕徽章，除了依丝卡还能有谁？”路人乙的声音似是不屑又似隐含嫉妒。

　　“那个依丝卡吗？就算只是平民的女儿，一个女孩子怎么这幅德行。”路人甲顺势紧了紧肩膀上的羊毛披肩，又低头理了理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连衣裙裙摆褶皱。

　　“听说平时也这样，被称为日冕的一道风景线呢。一年一度的庆典都穿得如此寒酸，估计是家里穷得连粗麻的衣裙都买不起吧。”路人乙嗤笑一声，看着依丝卡走近声音还有意地提高了分贝。

　　依丝卡不是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她只是觉得，那种让人呼吸不畅，行走不便的紧身胸衣还有塞进了臀垫的大裙摆，太过累赘，果然不是一介平民的她想要消费的。何况，她也无心在这兰蒂斯学院搔首弄姿吸引谁——虽然这是亚德卡纳城公认的可以钓到最好金龟婿的池塘了。

　　“艾妮！”依丝卡眼前一亮，发现了自己在找的人。

　　“依丝卡，你怎么才来！”艾妮是个紫发紫眼的小美女，也是依丝卡的室友兼为数不多的闺蜜，“今天怎么又没穿裙子？所以我才说要给你好好打扮一下，至少要把那大黑框给取了，你还非要我先走……”

　　“你的品味信得过吗？今天不也依然一身近黑的深紫色？”依丝卡毫不留情打断艾妮的絮叨。艾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只是品味太过奇怪——异常执着于和她发色相近的深紫色，还美曰其名“忠于原味”。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发色和衣服一起融入夜色，不经意一抬头能吓个人半死。而艾妮的几段恋情都是在某次夜间约会以后无疾而终的，她却还是我行我素。但这种脾性，却也是她们会成为朋友的原因。

　　“哼，这怎么一样？要知道因为不想盛装登台而谢绝了优胜汇演的人，兰蒂斯学院你可是第一人！这样露脸的机会，那些娇小姐们求都求不来，而你居然送到手上都不要！太不争气了！”艾妮恨铁不成钢的批判着。

　　“我不擅长应付这些。”依丝卡依然微微笑着，面不改色。

　　“不擅长？哼！这就算了，难得今天是年度盛典，那些平时不见人影的王子们都要现身，你居然还是这一身打扮！你是想要一无所获的毕业离开，还是说……”艾妮语气一顿，瞄了台上一眼，意有所指。

　　“我现在没有想这些……”对上艾妮促狭的眼神，依丝卡难得的脸红了，但随即也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我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艾妮也收起了捉弄的眼神，郑重开口道:“我当然明白，只是那么优秀的人，还难得不是高不可攀的三大家族，不是人人都舍得等的。”

　　依丝卡当然明白，但她更明白她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可以在衣食无忧之后有无尽的时间风花雪月伤春悲秋。她抬头，那个人就在舞台的入口处，脸上还是平淡无波的表情，对忙碌的舞台准备者们说着什么，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王者的高贵，仿佛他天生就是如此——即使他只是黑发的平民。

　　2
　　亚特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他回望过去，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那显眼的黑发。依丝卡被抓了个正着，脸微微一红，撇过了头，却看见一个女孩儿正向她走来——那是格里特家的小女儿，蕾欧娜·格里特。她疾步向她走来，手中还捧着一束娇艳的思芙兰花。依丝卡微不可见的皱了眉。

　　“依丝卡！”蕾欧娜跑到她面前停下，抚了抚胸口，“终于找到你了！”

　　“有事？”依丝卡自认和她并不熟络。

　　“是这样的，今年我被选中了上台献花……给亚特学长。”蕾欧娜口气有些犹豫。

　　“对你而言，不是求之不得么？”事实上，兰蒂斯学院每年的盛典上都会有选定的人为表演者献花，因为可以近距离接触那些平日里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们，被选为献花的人都视之为幸运和荣誉——更何况是给学院风云人物，年度致辞者亚特的献花——蕾欧娜的犹豫让人无法理喻。

　　依丝卡思维发散中，眼神也在四处游离，艾妮正在和不远处的一个贵族小姐寒暄，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我已经放弃他，不会再自取其辱了。毕竟，我也是格里特家的女儿。”蕾欧娜看着她，神情认真。“人人都知道，亚特学长是不会允许被他拒绝的人再出现在他的世界，以任何形式——我不愿在所有人面前玷污格里特这个姓氏。”

　　虽然依丝卡入校不过一年，但这个传闻还是听说过的。亚特对人温和有礼，但只要有人对他表达了爱慕，这个人就会从此进入他的黑名单，毫无例外。即使他年年都是日冕第一，但作为一个平民，在这人人背景深不可测的地方，还可以如此高调的得罪人而风光到现在，并且让人把这作为他的禁忌而牢记，依丝卡觉得惊讶之余也佩服不已。

　　依丝卡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蕾欧娜：“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熟。”

　　“我不会去，但也不会拜托其他人。因为我不能说出理由。”蕾欧娜和她对视，眼神认真，“如果你执意不帮我，那么我宁愿立即转身离开，接受学院的惩罚。”

　　依丝卡沉默了，虽然告白失败，尤其是对亚特告白失败并不算是多么丢人的事，但对这些矜持的贵族小姐来说，仍然是流传出去足以让她们沦为上流社会笑柄的污点。而依丝卡她之所以为例外，是因为她是这桩失败告白的见证人和……参与人。

　　就在此刻，现场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和尖叫，礼堂里所有的女生都沸腾了。开场致辞，是亚特。

　　永远充满了认真和严肃的神情，却又不缺乏温情的面容，波光流动却看不出情绪的黑色眼眸，矛盾而和谐的糅合在了一起；明明是象征平民的黑发，在他身上却成为彰显庄重与肃穆的颜色，颀长的身材配上正式场合才穿的金色长身斗篷，腰间是黑色的束带，更是衬得气质出众。

　　虽然近五年都是亚特在为汇演致辞，但他的演讲内容却不乏幽默风趣，不失庄重格调，现场观众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其为致辞喝彩，不如说是为亚特的个人风采而倾倒。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都属于舞台之上，聚光灯之下，即使同为平民，同为日冕的骄傲，她和他的距离，依然遥远。

　　罢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有今天，放纵这一次吧，依丝卡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转向蕾欧娜，伸手接过花束——这是只在兰蒂斯学院可见的，被誉为大陆最梦幻的思芙兰花。花瓣如彩虹七色流转，却又似透明无暇，仿佛可以从中映照出自己。

　　“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