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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   关若青压根没有把林曼婷放在心上,她口出狂言也好,她心生妒忌也好,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宋晞文的身份,她比任何都清楚,一天是林家的女婿,她一天都没有资格和宋晞文正常往来。

      尤其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冲昏头脑也只需要一秒钟,只要是有见面的机会,事情就有概率朝着不可控的局面发展。想要掌控结果,只有斩断情丝,从根本上断绝一切来往。

      不过她想,以后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再有接触。她在北,他在南。

      就算是想有什么发展,这异地的距离就让人头痛,倘若靠着这书信往来就能牵绊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可能是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上吧。

      想起书信往来,突然想到了闻思远,自那日在师公馆借用师家电话给闻思远回了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拿起稿纸,若青想给闻思远写点什么,往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写起。

      和宋晞文这几日的重逢,她当然不能写进去,只好在信中和闻思远聊了聊师玲玲当日大婚的趣事,剩下无非就是说说关于自己高中毕业后的一些打算。

      刚刚写完,还没来得及装裱到信封里,突然听到门口有着嘈杂的声响。

      她好奇的开门,却见自家的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将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燃烧着的火苗飙得老高,那炽热灼伤了想要过去扑火的关若青。

      母亲躺在床上,闻着从门外飘进来的燃烧的烟雾味道,嗓子里吸进浓烟,不停的捂着口鼻咳嗽着。

      一边想要挣扎起身,一边呼喊着若青,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烟雾呛的她开口说话都困难。

      若青听见母亲的呼喊,但是现在最重要就是接水扑火,但是水龙头在门外,家里只有少许的凉水,扑上去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从侧面绕过去,想要打开院子的大门,门栓被拿下但是大门依然没有打开,她摇晃起木门,可是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听见门外的金属声作响,她才意识到门外被人锁上了。

      门外都是些邻居,他们在大门外也很焦急,没有人能打开这把锁,有人还拿来了锤子和斧头,砍上去,一遍又一遍也于事无补。

      “救命!叔叔伯伯们,求你们救救我和母亲,我母亲还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她恨不得声音越大大家就越有力气将门锁撬开。

      手掌用力的在门上拍着,都红了。

      想到母亲还在屋里,她又奔回去,拿起屋里的毛毯和毛巾,给它们浇上一些凉水。递给母亲之后,她赶紧搀扶着母亲下床,连鞋子都没有时间穿。

      母亲依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但家里的确着火了,没法开口说话,她紧紧的搂着若青,将若青的手攥得紧紧的。

      “把鼻子和嘴巴捂住,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若青叮嘱着母亲,刚逃开卧室,身后就有燃烧黑漆漆的木桩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火苗四溅烧烂了若青的衣服。

      她伸出手猛地拍了拍,火苗将她的手指灼伤她也只能忍着,一小块毛巾只能掩住她的嘴巴,靠着露出的鼻孔微弱的呼吸着。

      将母亲带到大门的边上,她试图拿着院子里其他的东西灭火,泥巴,沙土,可是火势越来越大,她一个人根本就做不到。

      母亲看不到女儿,也担心她的安慰,哭着喊她的名字,一时之间整个院里院外人声鼎沸,哭声喊声交杂在一起。

      门外的邻居还在不停的想要撬开门锁,母亲在一旁呼喊:“若青,你在哪里,不要吓唬我……”

      “我没事,你站在哪里不要乱跑”若青用尽全身力气和母亲说话,一边要顾着母亲身边的火焰,一边还要找其他东西扑灭。

      大火已经烧到了卧室里,若青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冲进火海,寻找她想要保护的那份心意。

      看见放在柜子里的八音盒,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八音盒拿走,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母亲朝着卧室这边的方向来。

      想要开口说出的话就卡在嗓子里,她看见母亲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半个身子都已经跳进了火海里。

      那痛苦的尖叫,狰狞的面目,在她的瞳孔里,都被放大成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她绕开燃烧的地方,从卧室里逃脱出来,想要冲进火海里将母亲救出来。此时将门撬开的邻居们奔涌进来,有人打水,有人过来扑灭大火,还有人跑过来想要救起瘫软在地上的自己。

      她不能相信,母亲现在就躺在火海里打滚,被这炽热的大火燃烧着。

      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已经反应不过来,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母亲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命丧黄泉。不管母亲是为了救自己,还是因为不听劝告到处乱走,亦是因为眼睛看不清道路,误打误撞跳了进去。

      事情的结果无法改变,她彻底失去了母亲。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邻居家买丽嫂的床上,买丽嫂见她醒了,快速奔过去,这里问问那里看看。

      “吓死了,总算醒了,总算是救过来了。”买丽嫂端起桌边熬好的中药,将药递给若青。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但明显不是自己的。身子也是被擦得干干净净,灭火导致的身上的烟灰也没有了。

      想起来,家里是着了大火,母亲此时此刻也不再身边,她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可是又忍不住开口哑着嗓子询问:“我母亲呢?”

      买丽嫂想了一会儿:“若青啊,喝了药就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

      见买丽嫂不正面回答,若青心中已经有数,母亲凶多吉少,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握着那碗热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泪珠掉落在褐色的汤药里,她咽的下这苦口良药,但是流出的泪水却怎么也憋不回去。

      好多的委屈,好多的心酸,好多的不甘,这场大火来的突然又奇怪。

      昨天林曼婷来过,当着自己的面说要放火烧了自己的家,会是那个女人吗?

      若青不知道,她一向不愿意猜忌,不愿意以最丑陋的恶来想她们的人品。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不得不怀疑起这个女人的真实目的和动机。

      大火之后,家里被燃烧的所剩无几,因为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再加上院子里堆好的柴火,没想到,自己砍好的柴火,成为吞噬母亲生命的推手。

      到底来说,她何尝不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呢?

      想到这里,再次抑制不住的情绪涌上来,她走进卧室看着残垣破壁。

      地上赫然躺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八音盒,里面有一些塑料制作的木马和外壳都已经变了形,用手一擦满手灰烬。

      只有里面的滚筒和簧片没有受损,继续给它上了劲儿,音乐声响起,她再也控制不住。她好想告诉宋晞文,她没有妈妈了,她失去了一切,就连这个心爱的八音盒也没能保护住。

      自己这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在最紧急的关头,她没有照看好母亲,让母亲意外丧命,是她没有做到一个做女儿的义务。一切缘由和责任都在自己,她要为往后的人生赎罪。

      葬礼上,看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母亲,她缓缓给她盖上白布,看着母亲就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舅舅在身旁安慰着她:“姐姐走了也好,一身病痛过得也不顺。更重要的是,你没事。”

      若青抽泣着,对舅舅的话罔若未闻,半晌才回道:“是我的错,如果当时不是我坚持要进卧室拿东西,母亲就不会跳到火海里被烧死,是我,是我没有看好母亲。”

      舅舅眼神有些闪躲,继续说道:“也不能完全怪你,你还是个孩子,你已经尽力了。”

      母亲的白事依照规矩,该走的流程走完,因为在当地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了,也用不着大操大办,除了住在附近的一些邻居过来吊唁,参加了这简陋的葬礼,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陌生人前来。

      她连师玲玲都没有说,她总不能让刚成亲没多久的新人来讨晦气吧。

      剩下的事情是舅舅来处理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今天的舅舅格外的伤心,若青都要回家了,舅舅还不肯离开,说是要再陪一陪姐姐。

      若青走后,舅舅跪在地上还是不停地磕头,像是在忏悔,嘴里不停的叨念:“姐,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错了……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若青的……”

      披着白色的孝服,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风把鼻子吹得通红,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

      自从昨天早上偷偷看过若青之后,宋晞文再次提离婚的想法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他恨不得现在立刻说出来,哪怕是在北平,是在自己家的宅邸里。

      可是他不行,父亲还在这里,自己只要说出来,依照林曼婷的脾气一定会和自己大闹一场,给这个家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中午的饭菜也是食之无味,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父亲问道:“怎么,没胃口吗?再吃点吧,下午还要赶车回上海,路上肚子会饿的。”

      林曼婷来了宋家之后,就变成了宋父的马屁精,开口闭口都是为了宋晞文。

      “晞文,再吃点吧,下午要赶去火车站,得晚上才能到上海,路上吃的不好带,你饿了我没办法的。”依附着公公的话总是没错的。

      为什么没有胃口?宋晞文知道,林曼婷比谁都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相敬如宾了,甚至开始带着刺,各种抗拒着林曼婷,但她还是依然不死心,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没办法,还是端起碗吃了几口。

      下午三点多,下人阿海把宋晞文和林曼婷带来的箱子和行李放上人力车。

      林曼婷指挥着丫鬟,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哎——你动作轻点,我这是法国买回来的皮箱,不能磨破了皮的!你赔不起的!”

      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的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角色,早先在要回来宋府之前,宋老爷就已经告诫不止一次了。做事要麻溜些,说话也要谨言慎行,这从上海来的林家商会会长的女儿可不是省油的灯。

      看着林曼婷颐气指使,作为宋家少爷,他也看不惯她对自家下人呼来喝去。

      “破了又如何?我家下人一个月才几个铜板,你这样吓唬他们,我家佣人都要辞职不干了。”宋晞文走到林曼婷身边戏谑着说。

      她睥睨着他:“哟,心疼啦?下人就是下人,你金贵个什么劲儿?”

      “对我来说,下人也是人,也是朋友。你有朋友吗?交心的朋友你有吗?”他转头问她,见她哑口无言。

      他知道,林曼婷身边不缺朋友,可都是些只能打打牌,喝喝茶的酒肉朋友。身边的下人没有一个不害怕她的,也只是迫于身份地位的悬殊,交心的朋友,林曼婷基本是没有的。

      几句话戳到她的心上,她承认,自己脾气不好,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可是说到交心的朋友,难道她的好姐妹白淑珍不算吗?

      在她的认知里,能坐到一起喝茶打牌的,也算是能交心的朋友。

      毕竟在牌桌上,大家无话不谈,连最私密的床笫话题也能聊上几句。

      “懒得同你再说,只会抬杠!”白眼一翻,林曼婷不再说话了,盯着下人继续拿行李。

      宋父和一众下人在门口送着夫妻二人,林曼婷已经早先一步坐上人力车,站了十几分钟累死了。宋晞文看了眼已经不耐烦的林曼婷,对父亲说:“孩儿回上海去了,你们就不要再送了,回去吧,天也快黑了,外面又冷。阿海,蓉蓉,你们替我照顾好父亲,我会抽空回来看你们的。”

      将嘱托丢给家里的下人,宋晞文也转身回到人力车上,看着家人们对自己招手:“回去吧,别再送了……”

      就此告别父亲和其他下人,两个人趁着傍晚的夕阳,朝火车站的方向而去。

      人群中,一身白色孝服尤为招眼,宋晞文的眼角扫到那抹颜色,急忙反应过来再回头时,人力车已经拐进大马路上。

      他焦急的,恨不得双手扶着两边能够站起身来,探出脑袋再想看看,却再也瞧不见熟悉的身影。

      心中吊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来气,是自己的错觉吗?

      路过糖炒栗子摊,若青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钱币,一字在玻璃柜上排开,整整七块铜板。

      小贩拿着纸袋,给若青装了满满一袋糖炒栗子,香味扑面而来。

      这是母亲最爱吃的糖炒栗子,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了。手捧着热乎乎的食物,眼角流出伤心的泪水,伸手擦了擦,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至少这个世界,还有舅舅在,还有亲人在身边。

      她转身,两辆人力车才从身边呼啸而过,几秒种后就从小巷道拐进大马路上。

      她还未看的真切,人力车却早已消失在自己眼前。

      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思考良久,摇摇头,想着,兴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宋晞文现在指不定和林曼婷在宋府谈笑风生,共赴云雨。

      拿着栗子,她快速的走着,最后竟然开始奔跑起来。

      她站在宋府的门前,良久,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下人阿海看到了她,便跑过来询问她有什么事。

      “你家少——奶奶在吗?”她本来想开口询问宋晞文的,但自己只不过和眼前的下人见过一面,唐突的问起宋晞文,她怕别人误会。

      “少奶奶?!”阿海才反应过来,若青说的是林曼婷。“她和少爷启程回上海去了。”

      她惊愕,没想到,如此匆匆,连这次的见面机会都没有,现如今只有他回上海的消息了。

      不还是要回去?回上海的那个家?纵使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爱着的时候,甜言蜜语也是真心。反过来说走就走,头也不回,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她在心里苦笑,失魂落魄的离开,嘲笑自己终是错付。

      母亲如今已经离去,舅舅央求若青搬过去住,以此可以照顾她,也被若青一口回绝掉了。

      舅舅的生活也是困难,如果搬过去住,舅舅还要继续担负起她要继续念书的费用,这无疑是给舅舅增加负担。

      若青和舅舅表示想要再三考虑一下,决定是继续读书,还是选择辍学出来工作,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上次去宋府,没能见到林曼婷,也没法当场对峙质问她,是不是她放火烧了自己的家,害自己母亲惨死。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她一定要问清楚。如果证实,林曼婷是始作俑者,这一生也要拼尽全力为母亲报仇。

      思量下,她找到一家报亭,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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