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two ...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很自然地走到了诗音的房间。
并不是忘记了她已经离开的事实，仅仅只是想替她再收拾一下。
把昨晚洗净的她昨天换下的睡衣收回来，整理好，我走出了诗音的房间。
在厨房里短暂地吃过早餐之后，我拿起工具向田里走去。
早上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家里的我把手洗干净，开始准备食物。
午餐是夹了煎蛋的面包还有牛奶。
因为有点分神，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不小心把鸡蛋煎糊了……
被诗音看到的话，一定会用鄙视的眼神看我吧。
然后说“没想到亮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之类的话。
悠闲地吃过午餐之后，我拿起昨天插上了花的瓶子，向外走去。
诗音安睡的地方看上去风景还是很好，似乎还不太受世界毁灭的影响。
这样就好。
我走到诗音的坟边，把瓶子放在墓上，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呐，诗音，我带花来了，漂亮吗？”我看着远方的白云说道。
问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但这并不影响我想要留在这里的心情。
距离下午的工作还有点时间，再稍微在这里陪陪她吧。
坐在诗音旁边的草地上，我无言地看着远处的风景。那些她最喜欢的，最想要看到的风景，现在正深深地映在我的眼里。
“那么，我该走了。”我对沉睡在地里的诗音说道，然后站起身来，向我们共同开垦的农田走去。
“明天我会再来的。还有花也是，我会带来。”临走的时候，我这样对诗音补充道。
安葬完诗音后的第一天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随后的几天，生活也基本上像第一天那样过得安静祥和。除了逐渐变得萧瑟的景色和天上那颗红色的星星以外，大地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世界毁灭的征兆。但我知道世界的确在毁灭，因为她是这么说的。
今天，是她离去的第七天。
“我先回去了。”我对长眠的诗音说道。
“明天也会带着花过来。”我这样告诉她。
总觉得最近几天，世界毁灭的进程似乎在逐渐加快。
鸟儿和虫子已经没有再出现了，家里的鸡也在一批批死去。农田里的蔬菜状况很不好，这样下去的话，也许连收获都会成问题。山里河水的流动几乎静止了，听不到水流的声音。而山上的植物也开始了大面积的死亡。
我走在已经干涸的泥土路上，静静地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异变。
也许很快就会到来也说不定……世界的毁灭。我这样想着。
下午的工作也很快就完成了，简单地用完餐后，我又一个人坐在了餐桌旁。
现在也许是我人生中看书时间最长的时候也说不定。这么思考着，我又翻过了一页。
自从那天以后，每个晚上，我基本都在书上度过。
已经看完好几本了呢。
静静地翻过一页，我低头看着书，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周围也静悄悄的，只有时钟的指针在跳动。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小小的异响声。
虽然有点意外，但我并不惊讶。
我放下书，起身向旁边的柜子走去。
果然，是艾莉卡留下的收音机。
我用手调了调音量，收音机里慢慢地传来了柔和的钢琴声。
因为这是艾莉卡最喜欢的频道，所以我和诗音都没有调动过。
钢琴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应该是某处被人废弃了的广播站在无人放送吧。我猜测着，回到了座位上。
短暂的音乐过后，琴声突然中断了。
也许是电池用完了也说不定。我思考着，从抽屉里拿出电池给它换上。
只可惜在换上电池之后，它依旧很安静。
我把收音机放回它原来的地方，回到位置上继续看书，直到深夜的到来。
跟前几晚间歇性的爆炸不同，今天的夜晚很安静。
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听到过爆炸的声音。
躺在床上，我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抬手挡住稍微有些刺眼的阳光，我开始活动身体，准备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我看到了艾莉卡。
“终于醒来了吗？”她笑着对我说，一瞬间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见到我真的有那么吃惊吗？”她看着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问道。
“那倒不是。”我回答她。
“是啊~是啊~”她笑了，开始向门口的方向走动。
“亮君要快点起来，不然的话早餐都要凉了呢。”艾莉卡脸带微笑地说着，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坐起身来，很快换好了衣服。
在去洗手间的过道上，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少校？”我小声喊道。
被叫住的人挠挠头，“喔，是你啊。刚起来？？”
“是的。”
“看来是终于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了呢。”少校看着我，用感慨的语气说道，但看上去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呃，……嗯。”我有些迟疑地回应着少校的话。
“没什么事的话就快去洗脸吧，早餐要开始了。”少校对我说道。
我简单地回应着，向洗手间走去。
走到餐桌前的时候，稍微有点惊讶。
平日里什么都不会做的姐姐竟然在把早餐放到桌子上。
感觉就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
“呀，亮君已经起来了吗？”姐姐看过来有些吃惊地说。
“嗯。”
“啊~这些都是艾莉卡做的呢。”姐姐看着我，开始解释。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吧。
我在习惯的位置坐下，大家也陆陆续续坐了下来。
这是大家第一次在一起吃早餐。
啊，对了……
“诗音呢？”我对正在吃着早餐的大家问道。
“喔，她啊，”少校顿了顿，把正在咀嚼的面包咽了下去，“大概等一下就会来了吧。”
“是啊。”我小声地回应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昏。
“你没事吧！？亮？！”耳朵里传来了大家慌乱的询问声。还有隐约可见的少校向我走来的身影。
然后……天就黑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那片早已熟悉的布满星星的夜空。红色的灾星依旧在空中耀眼地闪烁着。
可惜了，没有见到诗音。从梦中醒过来的我回想到。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在我的房间里……是可以看到天空的吗？
我努力地回忆着，但脑子总觉得很沉重，似乎运转不起来。
是不能的吧？我告诉自己。
那么，现在是……
我尽可能地集中精神，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但是，等注意到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周围不停地传来着爆炸的声音，跟冲击波一样的东西在山上四处穿行着，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在跟着颤抖。
简直就像在战场上一样……
我活动着，试图坐起来，却发现了一件令我意外的事情。
身体很累，全身上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似乎随时都能入睡。
体内的能量正在逐渐地流逝着，我能感觉到。
就像山上的动物跟植物一样，我的生命力大概也在随着末日的到来而减退吧。我想。也许这就是世界毁灭时该有的现象。
缓慢地爬起身来，我开始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一步一步，向屋外走去。
果然，房子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那间充满了跟她一起的回忆的房子，现在正在世界毁灭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损毁着。
我停下脚步，最后再看了一眼。
“该走了。”我对自己说道。
在干涸的泥地上，我有些吃力地行走着，向诗音所在的地方移动。
现在稍微能体会到诗音当时走路的心情了呢。我停下来想到。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了。
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也有考虑过是不是跪下来用爬的会比较好，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一旦接触到地面的话，可能就再也都动不了了吧。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还是选择用走的……
我一步一步，像跟什么抗争着一样，向前面走去。毫无疑问，诗音正在这条路的尽头等待着我。
一路上经过的地方，剩余的植物在野火中燃烧着，火光把视野照成了橘红色。
对，就像她离去时天空的颜色一样。
一步一步，我艰难地走着。因为体力的不支和逐渐变得浑浊的空气，我不得不多次停下来调整呼吸。
终于，快到了。
最后一次把紊乱的心跳调整好，我慢慢地走到了诗音的身边。
“呐，诗音，我来了。”我坐下来，打招呼道。
“今天稍微有点早呢，没打扰到你吧？”我自顾自的问着。
“抱歉了，今天没有带花……”
“因为……已经找不到花了……”
说着，眼泪不知为何掉了下来。
一颗连着一颗，像决堤了一样。
“明明那么多天以来一滴眼泪也没掉过，怎么今天……”
我用手擦着脸上的液体，无奈地笑了。
“呐，诗音，这个世界终于要毁灭了呢。”我对正在地里安睡的她说道。
“你害怕吗？”
“当然不会吧。因为已经没有比在我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呢。”我语带骄傲地说着。
“现在能稍微陪陪我吗？”
“因为一个人欣赏末日实在很无聊……”
说着，我不得不躺了下来。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朦胧的夜空中，只有那颗红色的星星变得越发的明亮。
那是……灾星吗？
还是……诗音的眼睛……？
我不知所以地思考着，好像看到诗音又站在了我的面前。
“抱歉，诗音，今天没有花。”我抱歉地说。
“嗯~嗯~”诗音闭着眼，摇了摇头。
“亮在不就行了吗？”她看着我，歪着头，笑了。
天空慢慢变得明亮起来，黎明好像要开始了。
睁开眼，那颗赤红色的星星还在深邃的夜空中不停闪耀。
耳边响起了她离去时我们的对话。
“对不起……对不起……”听见她不停的道歉声。
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除了诗音的声音，其他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就连世界毁灭的声音也……
我闭上眼睛，细细地聆听着。
她如诗般的声音让我感觉无比的宁静。
虽然不能继续守护她的睡眠多少觉得有点可惜，但是，已经可以了。
因为现在……要到她那边去……
心跳在渐渐地减弱着。
我闭着眼，静静地听。
睡梦里，诗音握住了我的手。
“如果……”
“如果，能再一次醒来的话……”
临别时的对话从耳边传来。
“两人……一起……”
她笑着说，眼里还闪着泪光。
断断续续，但是无比怀念的声音……
“如果能再一次醒来的话……”
“两人一起……迎接世界的最后吧……”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tw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