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箫之间》边儿

12、7

　　7
　　“There are three things extremely hard ,steel,a diamond,and to know one’s self. ”
　　Benjamin Frankin

　　“先走了，严翼”。除了署名外，和那次邹宁中途离开聚会时发给他的短信一样。显然是故意的，究竟是为了报复还是提醒，报复是报复什么，提醒又是提醒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严翼与她相处的感觉总是表不映心的，但也不是有意如此。就像那次聚会时，本可以让她觉得更自在的，介绍她给别人，引起一两个大家都会感兴趣，又容易开口的话题，或是只单纯间歇和她说几句话，都不至于让她那样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余光瞥到她时，她的眼睛几乎总是跟在自己身上，也因为这样本不大有趣的事笑得更夸张了，本不怎么熟的人表现的更亲昵了。那名副其实的表演究竟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
　　第一次知道邹宁是开学仪式后不久，与南寻和另一个他已记不清名字的女孩去练习室，貌似是取什么东西，又好像是去安置什么东西。总之他跟在那两人后面，刚好目睹了那滑稽的一幕，着实有段时间以此为乐。
　　南寻身边从来女孩不断，各种各样，层出不穷，在他看来，那原因绝大多数并非因为什么自古为人歌颂的感情，而更像是将他视为一块难能一见的宝石，一件华丽的时装，那种不可自拔的更类似于购买欲冲动。当然这一点他本人再清楚不过。严翼和南寻是小学时认识的，可以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各自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多。基于南寻的这种生活方式，他也曾问：
　　“这样有意思？”
　　“意思有时有，有时没有。意义也是。”
　　“有时，是什么？”
　　“比如在想碰到人的时候能碰到，在想看到笑容的时候能看到。意义也是。你呢？这样有意思？”
　　“不知道有没有意思，意义也是。没别样活过，也不想别样。”
　　差不多也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吧，如果是现在，答案会不会不一样？刚这样想就觉得大概也不会变到哪去吧。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是有什么主要的目的，这世上大多事都没有什么明确动机，至少他觉得如此。不过，无论是南寻如此随便的任人采摘，还是自己从不近女色，原因大体是相同的，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严翼对邹宁的印象可以用小女孩概括。之所以说是小女孩，并不是因为外表显小，真要说的话，她算得上是美人，但在美人的行列又很普通。常见的长发齐刘海，拜因与某人相处太久而阅女无数所赐，一眼就看得出是新剪的发型，本人对这个额头遮蔽物还不很习惯，身材一般来说算得上苗条，但在这所学校来说只能算中等。之所以说她像小女孩是因为她身上总有种未经世事的感觉。一开始确实这样觉得，但渐渐却出现了变异。
　　首先，那事后，严翼几乎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尴尬和落寞，简单来说，就是放弃的太决绝，决绝到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无视了南寻的特别，从一个妙龄少女眼中看到这样的南寻对严翼来说是极新鲜的。其次，经常能看到邹宁与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形影不离，其间气氛用一个最合适的形容词来说：幸福！这个词用在男女之间就似乎合适的多，但同性间总有点别扭。不过也因此明白了此前那“未经世事”感的原因：她是个只关注自己世界的人，一旦什么东西被踢掉了，就立马无视，相反一旦关注就全力以赴，但这与自私又是两码事。这样的人是很难被影响的，除非梦做到腻，旁人是无法叫醒她的。
　　生活这种东西，这世上的人大体上都是相似的，总都是要呼吸要吃饭要睡觉。而其中每一个人的生活也是基本重复的，久了就连那些不同也变得相同了。就在严翼几乎已经忘了邹宁这个人的时候，她却以另一个姿态出现了，更确切地说是以其真正的样子出现了，让他怀疑之前是不是哪里看漏了。当然如果有，那肯定就是这双战士般的眼睛。漏掉它本是最不该的。
　　邹宁在开学后近两个多月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在了严翼和南寻选的课上，坐在第一排偏左的位子上，将长长了的刘海梳进高马尾，像人年轻气盛，短短的几根从皮筋里翘起来。在对邹宁的印象中那次算是最深刻的，完全冲淡了之前的“小女孩”的感觉，他几乎怀疑起她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对她的辨认与其说是之前记忆的残留，不如说是现在的脸勾起了过往的记忆。
　　本想打个招呼的，但南寻已经在三排左侧坐下了，似乎并没特别注意到，由只正式见过一次的自己打招呼也不合适。一方面她可能不记得了（严翼觉得这可能并不小），另一方面也因上次见面的场面实在不适宜提起，于是就这样算了。虽说是有些意外，但撞课这种事也并不少见。
　　渐渐地这种情况变得太经常，不得不说鲜少有人能与他们俩撞课的如此多，一般人根本忙不过来，而且有趣的是，就连与专业，与音乐完全无关的课也能撞到。不过，这样一来她那斗志的目标就显而易见了，而且其强烈程度似乎她自己都没能清楚的意识到。对严翼来说，这无疑是件很有趣的事，而另一件更有趣的事是南寻对这件事的反应，严翼发现南寻竟然慢慢的习惯了有她的存在，这几乎是让他想象不到的。如果进教室时没见到她，他会不动声色的在人群里找她。这实在是件太有意思的事！更是让严翼对她产生兴趣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