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夏目京都帐》夏竹疏影

23、【番外】可能的事·田沼要篇

　　田沼要上一次见到夏目贵志，是在高中同学聚会。
　　都过了而立之年、人生已走完五分之二的他们，相遇时皆是为对方面容上的改变微愣，却又相视而笑，绝口不提岁月如梭和青春年少，只隔着名为‘故友’的墙，娴熟地询问近况。
　　“那么下次再见。”
　　两人不是挥手作别，而是攒成拳，轻轻对击。
　　即便分离，而默契仍在；即便默契仍在，但毕竟分离。
　　继承父亲志愿成为僧侣后，田沼要的居住地最终也停留在了八原，不再像幼时经常地搬家，偶尔出个远门即可。夏目贵志虽然买回了父母的房子，但依旧留在藤原家，照顾藤原夫妇直至他们辞世。
　　除了聚会，他们偶尔也会见面，只是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与工作，不像高中时那么往来密切——或许不止是这样，一年下来，只有擦肩而过，打个招呼的‘见面’。
　　夏目贵志还能看见妖怪，身边也紧紧跟随着那只三色猫，田沼要看着他们、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仿佛回到了过去；而尽管他自己也不断修行，却始终看不清那些模糊影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夏目贵志的独女看不见妖怪，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妖力；可是田沼要的后代却因为祖、父两代灵力的积累，获得了看见妖怪的能力。
　　世事难料。田沼要感叹着。
　　他曾经热切地渴望自己能拥有这种能力，来感受夏目贵志眼中不一样的世界。他也曾体验过，便越发激起渴望，但事与愿违。
　　在他成熟后，渐渐体会到这份能力的辛苦、是旁人无法理解的。他开始庆幸，同样心疼起夏目贵志的过往经历，但这幸运或是不幸却落到了自己的下一代身上，也无可奈何。
　　“真，你看到那边的池塘了吗？”
　　“嗯！父亲，里面有好多漂亮的鲤鱼！”
　　田沼要看着幼子稚嫩的笑脸，温柔的神情多了些黯然，他抬头望向那粼粼波光，透过水纹，他似乎见着了那年此时，少年笑颜如暖阳，说着那是美丽景色。
　　“时间过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他低下头叹息，自顾自地呢喃。幼子没听清他的话，只是敏感地觉察到父亲的沉默，便攀到他腿上抱住他的腰，傻傻地笑着希望他高兴起来。
　　田沼要回过神，看幼子拙笨的动作，唇边漾起笑意，一把将他抱起，安抚地摸着他的脑袋，边走边说着，“父亲带你去读书好不好？”
　　“诶……可是早上已经读过了，不要嘛……”
　　“那么，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然后顺路去公园玩吧。”
　　“耶！父亲最棒了！”
　　父子间的话语、成人稳健的脚步声，都渐渐散在廊道尽头，随“咔嚓”的锁门声响而息止，古刹般的居所重新陷入沉寂。似是十数年的岁月都不曾流过般，一花一木虽仍生机盎然不断生长，但都同于往昔；居所里的每件物什被磨去了光泽，可也一直留在了原地。
　　时间流淌着，似乎又干涸停歇。
　　庭院池中，锦鲤悠然戏水，尾巴一甩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漫在空中落到枝叶，由阳光照耀显得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