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南坤

2、落花引人伫

　　舜天四十五年，春，三月十九。
　　庭院内山茶花开得正好，阵阵清香，些许花瓣被春风吹落了地。阿南挥着扫帚一下一下的将花瓣扫成一堆，过了许久，她仰头望了望太阳，禁不住伸了个懒腰，低头盯着花瓣看了一会儿。她来到这秦王府已有三年，自那场变故后，整个苏府便被押进大牢内，除了爹爹和大哥。她不知她被关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不断地问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就我们，起初娘会说马上就来，几日之后，连娘也骗不过娘自己，只是终日抱着阿南哭，娘一哭，云乐阿娘也抹眼泪了，紧接着云乐也嚎啕大哭。牢头们一见这情形便会从牢笼里拉出几个人去用刑，阿南永远也忘不掉那些声音，就像是她深深记住娘被人拉出去的背影，用烙具实在的烙在阿南的心里。想到这里，阿南握着扫帚的手紧紧地抠了进去。
　　“啊。”阿南轻呼一声，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扫帚，拿起篮子把花瓣装着。
　　“小姐！”听到这声，阿南紧着转过身，忙着摆手，用手捂着嘴。
　　云乐走近了，意识到自己失误，连忙捂住了嘴，眼珠不安的转了转。
　　“哎，你这性子，看不住自己，小心我也保不住你。”阿南严肃的对着云乐耳语，“若当真执迷不悟想叫姐，叫南姐也勿再叫小姐了。”见云乐一副戚戚然的模样，阿南如此建议道
　　云乐听闻，便知小姐缓了心神，抬头笑道
　　“好好好，今儿以后就叫南姐如何？对了，阿娘从小厨房捎了些槐花饼给咱。”云乐小心翼翼的从袖筒里拿出纸包，展开摊在手掌上，嘿嘿的笑着。阿南执起一块槐花饼咬着一口，满嘴的清香渐渐舒展了她的心情，像是想到什么，她含糊不清的问着云乐什么，云乐正吃得欢快，
　　“啊？你说什么？”
　　“哈哈，我说阿南啊，你还当真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山茶花若是酿成了饼，怕是这满园的山茶树都要被你吃光了吧。”一阵爽朗的笑声自不远处传来，五王爷顾秦大步的走近院内，身后一名男子不紧不慢的跨进院子，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虽是极浅的笑意，但还是给原本俊美柔和的面容更添几分温柔。
　　“四王爷吉祥，呃···”阿南和云乐见状急着咽下食物，向前屈膝请安。
　　“奥，这是本王二哥。”五王爷介绍着。
　　“二王爷吉祥。”云乐脆声请安。
　　“呃···”阿南屈膝半蹲着，却没发出一声，脸却渐渐变红。云乐见身边久久没有声音，急忙用胳膊碰了碰。五王爷见阿南还未出声，回头尴尬的看了看二王爷，干干的咳了两声
　　“阿南，不得无礼，还不快给二王爷请···”话未说罢，听闻身旁二哥轻笑一声，迈步走向院内的石桌旁，拿起茶壶倒入一杯茶走到阿南面前。阿南见状，抬头向二王爷投去感激的目光，便接过茶杯一口气灌了下去，随即又屈膝道
　　“多谢二王爷出手相救，二王爷吉祥。”
　　五王爷这才回过神，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南啊阿南，我当你是倔脾气又上来，原来···原来是那贪吃的嘴惹了祸，哈哈。”五王爷这边已经笑得前仰后俯，二王爷那边负手而立，嘴边的笑意更深。云乐似是也禁不住的低头悶笑着。
　　阿南斜睨五王爷一眼“要说这倔脾气，咱王爷说自个儿第二，哪个还敢说第一，奴婢自是没那胆量。奴婢这嘴有无惹祸奴婢不知，只是这槐花饼的罪过可不小。奴婢终日不得其味自是狼吞虎咽的尝着新鲜，王爷您山珍海味快磨坏了嘴，必是看不上这槐花饼。”
　　五王爷揣摩了好一会儿这话中意思，先是气急败坏的瞪了阿南一会儿，见那人竟一些惧意也无，便摇着头无可奈何道
　　“得得得，本王吵不过你，你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哎，罢了，本王这府里小小书童也如此欺负本王了。二哥，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五王爷戚戚然的看着阿南，又转头委屈似得看向二王爷。
　　“你当是不愿责罚这小小书童才另其飞扬跋扈，否则论你的性子，算是是太傅你也要讲回道理来。不过你这书童倒是有几分灵气，像是比你机灵许多。”二王爷浅笑说道，时不时打量着阿南。阿南即便低着头也感觉到了他探索的目光，不禁有些紧张，她总是觉得那人的笑有些僵硬，有些假。
　　五王爷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这小妮子，是机灵的很，也倔的很，自她被管家领进王府便伴我左右，比起主仆，我还是更愿意当她是玩伴。哎，说起这丫头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说是管家在街上捡着的。”
　　阿南听着五王爷的话，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
　　“王爷，奴婢把花瓣拿去晒，如您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先告退。”阿南拿着篮子轻声道。
　　“好，去吧。”五王爷挥了挥手“到小厨房把剩余的槐花饼也领了去。”
　　“是。”阿南微顿，同云乐退了下去。
　　二王爷盯着那背影越走越远，又想到方才女孩抓着篮子泛白的双手还有轻颤的声音，抿了抿嘴，低眸掩住了疑惑。
　　“五弟，这小妮子叫什么？”
　　“一直唤作阿南，如是街上淋雨昏了头，忘记自己姓了。”五王爷漫不经心的答着，走到桌边倒了茶喝着。
　　“阿南。”二王爷喃喃道，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