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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浪骤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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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早春的柳絮开始躁动,阿南出来时带上了门,二爷扫了她一眼,向不远的假山后走去,阿南环顾四周见无人,抬步跟着他去了。假山下,二人相对而立,眼里尽是掩不住的情柔。二爷看了阿南半晌,突然眸中一滞,道
“那簪子怎么没戴着?”
阿南微嗔的看着他,道
“我要是戴着它去奉茶,岂不是令太后和别的侍婢们起疑心?一个刚入宫的小婢女怎会戴的起那镶满玉石的簪子?明智如二爷,竟连这道理都不懂。”说完,装着轻蔑的摇了摇头。
二爷见着小妮这幅样子,倒也不生气,展颜笑道
“是是是,倒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你总是有理。”说完,抬手敲了那小妮子一记,瞧着她捂着额头幽怨的模样,接着道
“你也不必如此忧心,皇祖母已经明了我们的关系,她不会为难你的。”
阿南一惊,瞪大了双眼,道
“太后知道了?!”
“自从选秀至日,我求着她将你要过长生殿来,这两日也是来的勤快,皇祖母那样精明之人,定是知道的。”二爷轻描淡写的解释道。而对面的小妮子却彻底懵在原地傻了眼
“那···太后她···”
二爷抬手轻拍她的肩,安抚道
“不必担心,我说了,皇祖母不会难为你的。”
“为什么?”阿南疑惑道
二爷垂下手,眼睛透过阿南望向远处
“因为,额娘。”
阿南一愣,只听他接着道
“额娘,是太后亲妹妹的女儿。父皇的梅妃,是他的表妹。”二爷说完轻闭上眼,握着的拳头越攥越紧。阿南震惊着,不光是这混乱又紧密的关系,也是二爷这么多年竟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身世。她低头瞅见那攥的泛白的拳头,伸手轻轻附上去,道
“也是二爷的娘亲啊。不管梅妃是谁,她总是最爱你的娘亲,二爷如今健康的长大成人,又如此德才兼备,想必梅妃她也是欣慰的。”
二爷听着,渐渐放松下来,反手握着阿南的手,笑了笑让她放心。没人注意到那假山另一侧的黑影一闪而过。
已是春天里,秦王府的山茶花大概已是开了,这宫里山茶树种的极少,阿南在这长生殿一个多月来也未见过一棵。在府里时还因捡花瓣无聊得很,如今倒是有些想念了。明日就是太后的寿辰,宫里几月前就已在操办,舜天帝甚至还亲自来询问太后喜欢听哪家戏班子的戏目,皇后、王爷和各宫嫔妃们也相继来长生殿问这问那阿南也是在这个时候真正感受到了这太后的地位,小小的庆幸着自己“攀上”这一树大根深的主子。
此时的长生殿内,太后气色红润,面上一直挂着轻轻浅浅的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花茶,微闭上眼道
“阿南,怎的这花瓣一直没变样,哀家倒是想尝尝别的味儿了”
阿南停下煮茶的动作,恭敬道
“回太后,奴婢本来想着给您摘些山茶花来煮一煮,奈何奴婢无能,寻不着这宫里的山茶树。”
太后听着,缓缓睁开眼,思忖片刻,道
“山茶树···哀家记得,那雍祺殿后面倒是种了几棵,你若是得空了,便去那儿给哀家寻些来。”
阿南弯腰应了声,见太后点了头,又接着在一旁煮着茶。午后的长生殿里,茶壶里飘出的缕缕白气夹杂着清香萦绕在空气中。
“禀报太后,三王爷求见。”静谧的气氛被一声尖嗓音打破。太后微皱着眉,像是刚刚小憩被惊醒,问道
“谁?”
“三王爷”
轰的一声,阿南脑子里空白一瞬,低头捏着茶壶把的手渐渐青筋显露,她暗里深呼吸顺了顺气,将涌上心头的恶水压了下去。门外,三王爷一袭深蓝色锦缎薄袍走了进来,似笑非笑的抱拳弯腰道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恭祝皇祖母万寿无疆。”
太后放下茶杯,未看那人,道
“这话,祁儿该留着明日对哀家说吧。怎的这样着急?”
三爷直起身,道
“明日自是还会给皇祖母祝寿,孙儿是想着,今日若是祝了,岂不是给您添了寿。”说完走向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坐下。太后转眼见他这幅样子,眼里闪过不屑,对阿南道
“给三王爷倒上一杯茶好生伺候着。”
突然被点名的阿南一惊,托着茶壶的手抖了抖,洒出了一些,她忙扶好倒着,水流入茶杯的声音给她定了神,慢慢拿起茶杯走近三王爷。阿南低头奉上茶,道
“三王爷,请用茶。”
这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三王爷瞅了一眼低头奉茶的阿南,嘴角微斜的接过茶杯,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
“这手艺,不愧是皇祖母看上的人儿,叫什么来着······”
“回王爷,奴婢阿南。”
太后微惊,未曾想到这顾祁竟胆大到将眼线安插进她这长生殿内,心中怒火渐起。三王爷则视而不见,接着问道
“你是哪个府上的?”
阿南瞬间察觉到不对劲,正想着如何敷衍过去,听得太后说道
“祁儿,你这是来给哀家祝寿还是来挑丫头,哀家这里可不放人出去。阿南,下去。”
听闻,阿南忙行礼出了殿。太后慢慢起身,兰罗伸手扶上
“哀家有些乏了,祁儿要是无事便回去吧。”淡淡的说完这一句,未等三王爷开口,便倚着兰罗进了寝室。
“皇祖母可要注意身体,勿要太过劳累。”三王爷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说着,眼底显出一丝阴沉。
皇宫里金碧辉煌,今日更甚。太后的寿辰又一次将皇亲国戚聚集在一起,各种彩礼一件一件的被抬进长生殿,下人们早已忙得不可开交,有条不紊的整理着彩礼。这平日里略显冷清的长生殿在今日像是昙花一现的热闹起来。
内屋里,太后坐在铜镜前,左右瞧着自己的面色,昨儿夜里睡得不安稳,脸色显得有些暗黄,身后为她梳发的兰罗看了,道
“太后不必担忧,皇后前日送来的雪花霜奴婢取出来了,一会儿给您搽上些,这面色也就正常了。”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问道
“兰罗,你可知皇上给哀家挑的是哪家戏班的戏目?”
“奴婢不知,听闻皇上命身边人都保密,不教他们透露。”
“他倒是有心给哀家这个老婆子祝寿。”太后眼里带笑,轻声说道。
这边殿外,阿南他们已经将彩礼整理的差不多,起身舒展之时,见一名内官小跑着过来
“阿南姑娘,皇上命奴才通知太后,戏班子已经准备妥当,请太后移驾御花园。”阿南听了应了声,拍了拍身上走进内屋
“太后,皇上说戏班子已准备妥当,请您移驾御花园。”
兰罗扶了太后起来,阿南忙上前扶上另一边,太后转头对她道
“阿南,去拿上你那一套茶具,今儿给他们见识见识哀家殿里人的手艺。”阿南听出那语气里的一些轻快,觉着太后心情必是极好的,便笑着应了声。
御花园,假山前。几千亩的园子里聚满了人,皇上,皇后,各宫嫔妃和皇子们都已入座,一些有声望的大臣也坐在阶下。姗姗来迟的太后一进园便引起一陈骚动,人们陆陆续续的祝着寿,太后微笑着挥了手,道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都入座吧。”
说完,走上台阶坐在了中间,身后的兰罗和阿南分立两侧。太后两旁分别是舜天帝和皇后,嫔妃们顺位坐在两旁,皇子与大臣们则坐在阶下,阿南站定后,抬眼微微扫了一圈,瞧着二爷一身浅绿薄袍坐在右侧第三位,正与身边的五爷交谈。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二爷慢慢转头看过来,阿南未曾想他会回头,微微一愣,轻轻晃动了一下头,二爷视线上移,见了那黑发中的木簪子,会心的笑了笑。
“皇上,现在是否命戏班子开戏?”舜天帝身旁的王公公低声问道
舜天帝点了头,王公公忙吩咐下人去通知戏子。片刻,戏台的幕布缓缓拉开,锣鼓声瞬间响起,院内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那台上,有滋有味的听着戏。太后听着,手指有节奏的敲在椅子把手上,享受起来。那台上演的乃是《麻姑献寿》,欢庆的乐曲,献媚的戏词十分应景,演了半晌,幕布突然放下,正沉浸其中的人们都是一惊,面面相觑。舜天帝更是微怒道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幕布再一次拉起,台上接着唱着戏,只是不再是那《麻姑献寿》,换成了一男一女两名戏子,二人对唱着戏。开始时人们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但随着这戏的进展,园内的空气不知为何渐渐凝结起来,低气压笼罩住整个御花园,明眼的大臣和嫔妃大气都不敢出,二爷和四爷面色渐变青黑,握着酒杯的手似乎要将其捏碎,另一面的三王爷则气定神闲的看着戏,不见有任何异样。
“皇上,你给哀家看的可真是一出好戏啊!”太后撑着椅子猛地站起身,却摇晃了片刻瘫坐了下去。身后的阿南和兰罗忙服侍着。
舜天帝脸色也是早已铁青,站起身指着那台上的戏子,大声吼道
“来人啊,给朕把这两个大逆不道之人拖下去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