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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你要迎娶林相的三千金林意蕥!?”手中拿着自家弟弟所上的折子,君枫表示难以置信。“以前并没有听说你有意这位林三小姐,为何如此突然?”

      他前几日是曾听闻君临亲自出城相迎这在外养病的林三千金的消息,以为那不过是民间流言罢了,就连一直关心君临娶妻之事的母后都未当真。可如今,他竟连请婚的折子都上了!这证明那流言是确有其事了。

      只是他不明白,平日几乎不近女色的君临,怎么会毫无预兆的要娶一个一直不在京城的林家千金?这也太诽拟所思了点。

      “臣弟二十有二了,是该娶妻了。数年前林姑娘与臣弟有过几面之缘,性情温婉淑娴,是个不错的妻子人选。”

      即使谈到的是自己的终生大事,君临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波动,反而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府中还在与他闹别扭的沾衣。

      这几日他忙于准备提亲的嫁妆还有与林右相协商等事宜,整个人都是来去匆匆的,也没有好好的和她说过一回话,听靑晚说那天她好像哭了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哭伤身子。他有抽出时间去夕暖阁,但是每次她不是让丫环骗他说不在就是装睡。纵是他有千言万语,这小家伙也不给自己机会开口了。

      想到这,心下不由升起几抹无奈来。

      “温婉贤淑的千金小姐,凤沢还能少了去?为何非要这个体弱多病的林三小姐?”君枫不满这个答案,继续追问。

      “那臣弟不妨直言,臣弟就是看中了林三小姐的体弱多病!”

      这样她才能深居简出,或者活不久!这样既能堵住凤沢城里那些喜欢嚼舌的嘴巴,又能让沾衣安稳的在府里住下去,还有……

      他看了看精神比往日更显萎靡的君枫,暗自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兄活得并不容易,若是没有这天生心疾的身子,没有生在这汹涌诡异的皇室,定是一个名满天下的风流人物,也不会与他所倾心的女子成了灭族之恨的仇人。

      只可惜,苍天便是如此这般弄人。

      清楚君临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君枫似是想到了什么,儒雅温润的脸上露出一片遮不住的黯然之色,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君临。

      须臾,他嘴角扯出一缕牵强的微笑。

      “从小你做事像来都是极有主意和分寸的,什么事情别人能往后看一步,你却已经谋划了十步。所以这件事情为兄自多加不会干涉,只是这毕竟是你的婚宴大事,为兄还是劝你好好想想,你我虽身在这无情的帝王家,但是为兄不想你步我和父王的后尘。”

      “这折子我允了。定朝,我们君家总要有一个能得其所爱,此生无憾的才好啊……”

      “谢皇兄。”双手作礼,君临敛下眼中的情绪,又与君枫聊了几句便告退了。

      怔怔的望着君临离去的殿门口,如温墨般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半天没有动静。

      久得让在旁候着的随侍太监刘启全差点以为陛下魔怔了,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他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启全啊,你说那安贵嫔美吗?”

      “贵嫔娘娘貌若天仙,自然是极美的。”见皇帝发问,刘启全小心的答道。

      但他心下却知,皇帝定是又想起当初的林侍郎的独女林若珂林姑娘了。那安贵嫔是在一个多月前在皇家寺院里被醉酒的皇帝看上,一夜风流后带回来的。一来就被皇帝封了贵嫔,众人皆以为那是天大的恩宠。

      只有他这个跟在皇帝身边的老人知道,那安贵嫔之所以能得此殊荣,却是因着长了一张有五分像林姑娘的脸,而那日皇帝去寺院的原因是为了给林姑娘点长生灯。

      那天,是林侍郎一族的忌日。

      唉,即使是身为皇帝。他心中也有不足以与外人道的苦楚啊。

      “朕有些乏了,摆驾惠安宫吧。”

      “奴才遵命。”

      惠安宫,安贵嫔居住的宫殿。

      从靑晚口中得知曾管家去林府提亲的时候,沾衣正坐在房中因前几日与君临的争吵而苦恼着要不要主动去讲和而发呆。

      “我们府里就要办喜事了,这王府终于要有王妃了!”

      “王爷已经派曾管家去林相府提亲啦!王爷要娶林右相的三千金!”

      “那林府三姑娘不是个病秧子么?王爷怎么会看上她?”

      “王爷要娶王妃了,那若明郡主怎么办?这住在府上不是不尴不尬的么?”

      “那有什么,若明郡主不过一个小孩子而已,以后等她及笄就要嫁出去的,又不会在府里呆一辈子。”

      ……

      下人们因提亲而兴奋的议论声源源不断的传进沾衣的耳朵里,让她无处可避。

      从她如晴天霹雳般得到这个消息后,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的功夫,沾衣的心竟痛得已经不知道疼痛了一般,麻木得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今天是不是只是她的一个噩梦。

      她想哭,却发现自己眼角一片荒凉。

      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夜深,忙碌的君临还未回府。

      躺在床上的沾衣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幔帐发呆,没有丝毫睡意。

      “郡主,你饿不饿,要不要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宵夜?”靑晚担心的上前问道。

      自从得知王爷要娶那林三小姐后,郡主就一直是现在这副模样,不哭也不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说话,从上午到现在,滴米未进。问她什么,她也不答,就傻傻的坐在窗口,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样。看着如此失了生气的郡主,她在一旁是急的团团转,偏偏王爷又不在府里,问莫笠,他也不知道王爷去了什么地方,就算她想去找王爷也没地找。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

      “郡主,你要是难过你就跟靑晚说,你别憋在心里啊,这样会憋坏自己的……郡主……”

      坐在床前本想劝沾衣用点晚膳的靑晚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劝慰的话还未说完,便一头倒在了床上晕了过去。

      将靑晚双脚也抬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沾衣轻轻道了一句“对不起。”便进内室换了一袭黑衣。

      站在窗口,回头望了还在昏睡中的靑晚一眼,沾衣提气顿足,身子凌空飞出了窗外。

      凤亲王府戒备森严,但是常出入君临书房的沾衣自是知道王府的守卫布阵,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突破口。而君临安排的暗卫是不被她允许藏身夕暖阁的,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的守着,只要她不出声叫唤或者弄出较大的动静,他们都不会有所察觉的。

      如此,沾衣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畅通无阻的出了王府。

      出了府的沾衣,在皎洁的月色下运足内力,一路疾行,不出一会便出了城。

      望着城外在月色下沉睡的天地,清冷的夜风如嘲笑般的刮在脸上,举目之处,皆是茫茫一片,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原本她是想出来透透气,在那个准备喜事的凤亲王府里,每一处地方都有人在提醒她君临即将娶妻的这个事实,如果再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

      可是出来之后才悲哀的发现,如此之大的凤沢,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就连那所谓凤亲王府,在迎来了它的女主人之后,怕也没有了她这个寄住的若明郡主的一席之地了吧?

      自己终究是太过天真了,以为赶走了那些窥视君临的女人们,君临就有时间等着自己长大,她就还有机会真正的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她忘了呵,她把君临当成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但他却没有这个义务把自己放在他这一生的蓝图里最重要的位置上。

      于他而言,夜沾衣不过是昔日恩人的遗脉。他好吃好喝的养着,便已经是对那份所谓的救命之恩最大的补偿了。而她,这一抹来自异世的孤魂,借着夜沾衣的身体受着他对于夜家的补偿也就罢了,又岂能如此痴心妄想的去要求他给予更多的?

      枉自己活了两世,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破。当真是活该被这样一巴掌给打醒。

      思及此,沾衣只觉得心口一股炽热的气血往上涌来,体内真气乱窜,步法一窒。原本腾空的身子便如做自由落体的铅球般直往下坠。

      眼看就要摔个半残,沾衣不死心的想重聚真气,却发现体内的汹涌的真气根本不为自己所用。

      无奈苦笑,看来这人倒霉果然喝白开水都塞牙缝了。罢了,但愿不是脸先着地。

      沾衣自嘲的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的随着自己的身体坠落。

      只觉被人的手臂一揽,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有出现。却感受到了双脚落地的踏实感,她疑惑的睁开了双眼,却对上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深陷于眼窝却矍铄锐利的眼睛。

      “季前辈!”沾衣惊讶的唤道。“您怎么会在这?”

      “小女娃,我若不在这,你不就摔了个不死半残了?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就选择放弃甚至是听天由命。这就是你的重活一遭悟出的道理?”季无常冷哼。

      若不是他有事找她而半夜跑去凤亲王府,正好见着她出府疾奔。他又好奇她深夜出府所谓何事从而一路尾行。她怕是摔死在这荒郊野外也无人知晓!

      就算她的灵魂已是成年人了,但这身体却实打实的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娃娃,可由不得她这般胡闹!

      “季前辈教训的是。”心知眼前这个老人是在担心自己才回出言训斥,而且他说的也不错,不管发生了何事,自己都不该抱着此等悲观的心态。明明说过如果能够活着,必不会再那般轻生,此刻她却是差点让自己的这番誓言成了一个笑话。

      沾衣苦涩一笑,低头受教。

      见她态度诚恳,季无常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几分。忽然想到她这半夜出府的行为,加之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便立刻联想到了白日里他听到的消息。

      “你如此这般,可是因着那凤亲王即将娶亲的缘故?”

      沾衣垂眼不语。

      她不想骗眼前这位老人,也骗不了他。

      见她如此,季无常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他不禁一叹。“终是痴儿啊!老夫早就告诫过你,那凤亲王并非寻常男子,你若年龄再大些,或许还有可争之机,可是你明知你现在这身子就不会让那凤亲王对你产生男女之情,你又何苦来哉?”

      是啊,何苦来哉?

      却是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完美如君临,世间女子皆爱,许是前世一生未尝情爱之憾,此生想得偿所愿,又或许是他那独一无二的宠溺,让她有了从单纯得呆在他身边到想霸占他的整个人的贪恋。如此种种让她一步一步,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算了,悲春伤秋不是自己所长,还是收起这番惺惺作态,不提也罢!

      “前辈这次来凤泽是有什么事情么?”

      见沾衣对于这个话题不想多谈,季无常也不勉强,她这转移话题的一问,倒是让自己记起了来找凤泽找她的初衷。

      “你这小女娃怕是忘了当初老夫所说的七年之约?”

      “啊?”她突然想起他当年走之前留下的那番话,他说的七年之后来找她,希望她会改变主意。她当初不过以为是这位老人拉不下脸的一句戏言罢了,不想他却是认真的。

      细细算来,还差一个月的功夫就正好七年,而季前辈这个时候来找她,莫非是早已料到君临会在今年娶亲?

      感受到沾衣那由疑惑转为震惊又转为难以置信的目光,季无常大致能猜到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当下觉着有些好笑,他苍劲的老手在她额上便是一弹。

      “你这小女娃想什么呢,老夫可没有通天算命的本事。当初老夫所说的七年之约,不过是为了那块嵌在你眼角的赤血玉。”

      “赤血玉?”沾衣摸了摸被弹响指的额头,不解。

      “没错,你这小女娃一门心思就在那凤亲王身上,难道就没发现自己今世的性子与前世大有不同?或者身体有哪些不对劲?”

      季无常问道。

      今世的性子与前世大有不同?沾衣惊愕得忘记收起了自己的下巴。

      这就是了,前世的自己虽说因家庭缘故和后期环境所致,但与她接触的人都会说她是一个理性得让人觉得恐怖的女人,而且倨傲清高得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可是移魂后的自己却像从骨子里换了一个人一样,有的时候她都会怀疑前世那个叶沾衣真的是她么?会不会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但她却从未想到过,自己如此改变的原因会是因为那块囚住自己灵魂的赤血玉!

      “您不是说那块玉是绝世灵器么?”不是说能随着时间让她的灵魂和这个身体融合么?怎么会又是因为它呢?

      “话是如此,但是这赤血玉毕竟是至阳至刚之物,而女子的魂魄本属至阴,赤血玉在你体内与灵魂融合的时候,若是不能正确引导,它就会左右你的神思,从而改变你对人对事的态度。以前因为时间尚短,你自身虽会被左右,但是还不至于深受其影响,但是随着时间越长,它在你身体里占据的地位便会越高,最近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会有易怒,心血翻涌的表现?”

      “是……”沾衣想起那日与君临的争吵,她一直有些纳闷自己为何会反应如此激烈,说话那么伤人。先前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在乎才会如此,可是今日,就算是听到君临要娶亲的消息,她最多是绝望和难过,却不会像那日那般怒火滔天,不管不顾。

      还有她刚才在空中摔下那会,不正是因为心中气血翻涌,真气凝聚不起来么?

      “那前辈这次来,是有应对之法?”

      听沾衣如此一问,季无常又不免一叹。“老夫当初想带走你,让你拜我为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将你带在身边,替你引导那赤血玉的融合。可惜当初的你不愿,老夫也不想强难于你,再加上当初那赤血玉的影响较小,便也就随了你的意思。而如今老夫估摸着这玉因为没有引导的原因,已经对你的身体和灵魂都有不适之举,却是不能再拖了。”

      季无常话虽未说明,但是聪明的沾衣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赤血玉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心境和她自身的真气,若是继续这样听之任之,后果会如何,没有人知道。而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跟这季无常,让季无常替她引导赤血玉的融合。

      “那前辈要如何引导?又需要多久?”不会要几十年吧?

      “老夫所修习的内功就是至阴至纯的寒玉功,只要老夫每个三日便替你传功将你体内融合的赤血玉的灵气打散至你的五脏六腑便可。时间上来说的话,却是可长可短的,快得话兴许四五年便可,若是慢的话,十年也说不定。这个端看你自身了。”

      恐沾衣还是不肯随自己离去,季无常在话尾加上了一句。“待你融合了整块赤血玉,你的修为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是可惜,这句话对沾衣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她之所以修习武功的原因不过是以防万一,并没有当武林高手的这种觉悟。

      想到自己要离开君临和凤亲王府,因着君临娶亲之事而伤心欲绝的自己这一次终是没有反对了,反而心中有些蠢蠢欲动,毕竟刚刚她还在感叹这凤泽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若是她真的拜了季无常为师,便可以随他走遍天下山川河流,看遍人间风景了。可是,这心……

      却是宛如被人那万千根银针狠狠地扎着般的疼。

      还真是没出息到了极点了啊!

      沾衣再次自嘲。

      “我能再想想么?”

      一走不是四五年便是十年,这样分别的日子那么久,久到可以让君临忘记自己,久到往后见面会是“纵使相逢应不识。”的场景。

      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也罢。五日后老夫再来寻你。只是这一次,是老夫最后一次意愿收你为徒,你若还是不愿,那往后无论是什么情况,老夫也不会再管。即便你这身子是我那孽徒唯一的血脉。”

      季无常之言虽狠绝,却也在情理之中。

      “沾衣明白。”

      她会好好想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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