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悠悠》丹青非妙笔

5、第五章

　　“公子，您好生休息，小的先下去了。”店小二倒是会识人，向赵平岩献着殷勤，接着眼神暧昧的看了我两眼，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我不予理睬，佯装不知，自我安慰，鬼岂能跟人一般计较。

　　待小二退出房门，我把包袱放在桌上，面色无异，转向赵平岩。

　　“多谢公子关照。”

　　“姑娘不必客气，夜深了，早点休息，在下告辞。”赵平岩走出房门，即没有邀我月下共饮，也没有丝毫强取豪夺的意思，进屋之前所想的推托之词，也全然派不上用场了。

　　枉费了我想演一出贞德烈女鬼的热情。

　　心想着，也许人家想玩欲擒故纵，或是喜欢女子主动附和。

　　突然记起粉衣女子仇视我的目光，不觉自嘲，怎么我也同她一样，把自己看的太重，不过是这出戏的配角，用不着描眉绣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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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着女鬼的身份，我喜欢夜间活动，白天行路必然诸多不便，皮肤见了太阳，比起白娘子喝了雄黄酒还要惨烈，人家只是显了原形，尚有还击之力，而我搞不好就得灰飞烟灭，束手就擒，

　　所以说，不在一个层次上，莫要攀比。

　　“巧姑娘。”赵平岩坐在桌旁，见我下楼，问候道。

　　巧。。姑娘，真是十分贴切的道出了我心灵手巧的内在，不过，我深知‘才’不外漏，易遭小人妒恨的道理。

　　“赵公子，叫我巧七就好。”我很是客气的回道。打量周围一番，不见昨夜的粉衣女子。

　　“巧七姑娘，可用过早饭。”赵平岩趣意正浓的看着披着一身黑色披风，四下张望的我。

　　“巧七已用过，公子不必客气。”

　　是男人，怎会不好色？只要你情我愿，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癖好，若只是如此，孟婆反而有些多虑了。不过，史册里那些亡国之君，大多骄奢淫逸，无恶不作，

　　虽说赵平岩只是个藩王公子，但也算是王公贵胄，要是因为女色而失了这十世功德，于他是一大憾事，于地府来说，也难以向天庭交代。

　　我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对于怎样‘帮’赵平岩永除后患，总结方案如下：一、消灭赵平岩方圆十里的雌性个体，事成之后，我这女鬼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二、让赵平岩自我了断。。。

　　思来想去，深觉自身功力有限，伤人之事还是少做为妙，而且不能保证不存在其他问题。最后只好决定循循善诱，选择了一条最保险也最漫长的感化道路。

　　“赵公子可曾想过出家？”

　　“出家？姑娘为何如此问赵某？”赵平岩只觉好笑。其实我也觉得问这个问题是自讨没趣，答案自然很明了，我本意不过是想提一下，在他脑中留个印象而已。

　　“额，据我了解，做和尚是个不错的出路，凡世中离佛祖最近，远离纷争，还受世人尊敬。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一句阿弥陀佛足以显示自己深藏不漏。历史上许多帝王也皈依佛门，

　　借着寺院名气还可发展个旅游行业，靠着香火钱也不愁吃穿用度。即使再不济，去化缘的待遇也比乞丐强了不少。当然，做道士也不错。。。”

　　我是女鬼，虽说没和道士打过交道，但毕竟有身份问题，自然没有多少好感，不过站在赵平岩的角度，就有所不同了，总归是天庭的直系部门，多少会有些照应。

　　“呵呵，巧七姑娘说的倒是有理，不过，恐怕在下得辜负了姑娘的一番美意，放不下红尘牵挂，自是入不了佛门。”赵平岩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一派放荡公子的做派。

　　“巧七只是随便一说，公子不必介怀。”果然没戏，虽然前几世也当过住持，可没了记忆，重操旧业便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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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絮纷飞，斜倚春风里。我与赵平岩一行一起上路，白天不能用法术，我本就是要跟着他的，有免费马车可以做，何乐而不为。不过，看着眼前执卷而读的白衣公子，偌大的马车就我们两人，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羞耻心还尚存。

　　“赵公子，怎么不见昨夜那位姑娘”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很是磨人。

　　“嗯，哪一个？”赵平岩抬头，一脸无辜的问道。

　　“。。。。。。就是与你同乘马车的那位？”我有些尴尬。

　　“她已回去了，路上有巧七姑娘相伴足矣，怎么，姑娘难道介意？”赵平岩面带笑意。

　　“怎会，随便问问，呵呵。”我打着哈哈，看向窗外。柳絮轻掠过鼻翼，摸摸鼻子，驱赶了这丝痒意。

　　赵二公子这次奉命护送河图至王城，路程已赶半月有余，我瞟向十几名大汉团团围住的车厢，感叹，这还真是严加看管，一块儿石碑而已，难不成真有什么祥瑞之兆？

　　临近晌午，途径一片淡水湖，车队准备在这稍事休息，我和赵平岩下了马车，车夫牵着马去饮水。

　　我戴上披风的帽子，背对太阳而立。

　　“槐序赏流觞，疑似羽成仙，巧七姑娘。。。，不喜欢流觞湖的景色么，为何背对这番美景？”赵平岩绕到我面前，合上折扇。

　　流觞湖是由韶山冰雪融化而成，山后的荟城便是依着这条水源慢慢兴建起来的。

　　“当然不是，我自小体弱，不宜直面阳光，公子观赏就好，不用理会巧七。”心中暗暗叫苦，还是昨晚自己走的好，一时忘了自身限制，自作孽不可活。

　　地上的投影多了一重，我偏过头去，赵平岩将扇面打开，遮挡在我的头顶，我有些不知所措，定定望着扇面上的图样。
　　“真是可惜，巧七姑娘不能陪在下共赏，这景色即使再美赵某也没了兴致。”我嘴角抽动，对赵平岩为何总能调情的如此自然很是理解无能。心思一转，便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看着他说道。

　　“赵公子可否将看到的景色描绘给我听，也算是巧七陪公子共赏了。”我承认我很无聊，瑶池都见过，流觞湖的景色自然不会在意，只不过不甘心只当被调戏的，怎么也要有所反击，为我们鬼魂争一口气。

　　“在下自然乐意，”赵平岩目光越过我，看向湖面，我盯着他的眼睛依稀看到了依山向外延伸的流觞湖。

　　“碧波潋滟芳草斜，半城山色半城春。”赵平岩念道，接着再次看向我，“赵某不才，随意说几句，姑娘见笑。”

　　“公子客气了。”

　　马的嘶啼声响起，浮游的水草之下，跃出二十几名身着暗绿色衣服的人，车夫栽到在湖泊里，鲜血浸染了周身的湖水。刀剑声在身后响起，赵平岩甩开折扇，三根银针飞出，身后刺客应声倒地。

　　我感叹这把扇子原来是个暗器的同时，不禁后悔出门忘看黄历，诸事不顺。

　　将帽子向下压了压，避着阳光转身，见五人合攻赵平岩，以多欺少，却没占着什么优势。刚放下心来，不料竟然有一个刺客向我砍来，此情此景让我十分为难，

　　若只是站着，任人宰杀，虽然不能再死一次，但毕竟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若是反击，事情就算不败露，也会被赵平岩怀疑。

　　正想着还是挨一刀了事，赵平岩却突然抽身到我身前，挡住了刺客，其余五人紧追上来，可这次却齐齐指向了我。

　　我生平最不愿麻烦别人，如今这些刺客虽然目的不在我，但却神奇般的营造了一种我是赵平岩的累赘的氛围。顿时欲哭无泪，有冤无处说。由于护着我，五个刺客多少牵制了赵平岩的行动，

　　‘现在如果赵平岩死去，算不算做善事而死？嗯，应该不算吧，毕竟我是私自出地府的，又是女鬼，不能被牵扯进去’正想着，又见一名刺客从赵平岩背后冲了上来，

　　‘到底有完没完，赵平岩现在还不能死’我暗想，心中着急，倾身迎上那把直刺过来的利剑。

　　左肩被刺穿，意料之中不疼，无半滴血流出。

　　低头看了眼伤口和剑身的结合处，不由轻嘲，果然，无论是什么东西，在江湖上混，都避不了挨刀的可能。

　　我面上一脸不耐烦，朝那人做了个名副其实的鬼脸，打算吓唬一下，算是报仇，果然他很给面子的双目惊恐，愣了片刻，接着被扇面扫过颈部，倒地而亡。

　　我一惊，心想这应该不算是我伤人性命，最起码他不是被吓死的。而且白日见鬼的场面都见识过了，等再见到黑无常时，应该会比其他刺客镇定一些，显得见过世面。

　　照此说法，自己也算帮他长了面子。

　　赵平岩握着扇子，看着留在我体内的长剑，眉头紧锁，“巧七姑娘”他叫着我，我看向他，只想着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实在难得。

　　“咬住这个，忍一下”我下意识的张口，一块丝帕被塞进嘴里，正想着一个男人居然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双目却突然一暗，他将手覆上我的眼帘，面上突然一热。

　　听到长剑落地之声，我一皱眉，慢半拍的倒吸了一口气，佯装满脸痛苦，蹲在地上抹了一把刺客的血，在披风的遮挡下，偷偷往伤口处涂抹。

　　赵平岩将我抱起，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任由他带我上了马。

　　“看护河图，收拾完跟上。”他向手下交代过后，便载着我驾马离去。

　　“巧七姑娘，我们去城里医馆。”马跑的急，风呼啸掠过耳旁，他一手稳住我的左肩，一手拽着马缰。

　　一路上我未置一词，只能紧裹着披风，不知该说什么时，最好什么也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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