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千》大乌鹊

15、找人

　　江州城外有一座小小的园子，虽然小，布置的却是清雅，一草一木都是主人精心之做。此时园外站了两个粗布衣衫的男人，年轻的那个正是何甫翰，另一个人中等身材惨白的脸上全无表情,正是当初陈箬竹家中豢养的死士南人癸。
　　自那陈箬竹诈死之后，她家中的人马也四下散了，有的另谋权贵家当差，也有的就如南人癸这般不告而别。虽然当初何甫翰自称是南人癸的师弟，南人癸却并不承认。而当日身为何甫林的何甫翰在宫中被黑衣人劫走，月余以来音信全无，此时两人走到一起，说起来也颇为蹊跷。
　　“她真的死了吗？”叫住正准备上前敲门的何甫翰，南人癸颤声道。
　　“这是自然，我是听金叹那老贼说的，不会错的。”何甫翰头都没有回，径直向前走着。
　　此时何甫翰已经敲响了门环，不一会，木门打开，一个十岁一二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这男孩长的白净粉嫩，个子既是在同龄人中也显的瘦小，脸蛋却是肉嘟嘟的，甚是可爱。不过这男孩偏生一副小大人模样，皱着眉头道：“我家大人不在。”说完就要关门。
　　“等一等！”何甫翰抢上一步，卡住正要关上的大门，那小孩年纪不大，力气却是不小，夹的何甫翰胸口闷闷剧痛又不好喊疼，皱着眉头道：“小师弟，你不认得我了吗？咱们十年前见过的。”
　　听了这话，男孩觉得好笑，一边继续关门，一边道：“十年前？十年前我才多大，你这人说话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家师父大前年过寿我也来过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师傅最讨厌不请自来的人！有什么事都等到他下月寿诞再说。”
　　何甫翰向身后的南人癸使个眼色，南人癸也走上前来帮忙，大概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抵不住两个大人的力气，男孩终于放弃了关门，盯着南人癸撇嘴道：“你又是什么人？十年前我也见过你吗？”
　　“他是南人癸，就算你没见过，应该也听过吧？”何甫翰强道。
　　“南人癸？”男孩脸色一变，显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抬眼又细细打量起南人癸，道：“看起来倒是有些像。”
　　“他不是来找你师傅的，拜祭一下米琳总是可以的吧。”
　　南人癸看着男孩微微犹疑的神情，还满心期待的他说米琳没有死，是外面误传了。
　　可男孩只是道：“既然你是南人癸那一定知道米姨之前是哪里出身，你到我耳边说了，说的对了我便信你。”
　　米琳是当年江湖公认的才女，跟在曹错身边只以下人身份自居，但世人都知道她说的话便同曹错本人说的一样，可于她过往的身世却没人知道。此时男孩要问的，自然是她到曹错身边之前的事情。
　　南人癸走上前去，匐在男孩耳边低语几句，男孩听了，点点头，道：“说得不错，我便信了你，你今日就先住下，明日我带你前去拜祭。”说着将他让进门来，就又要关门。
　　何甫翰连忙挤了进来，这次聪明了许多，没有又被那男孩夹在门间，男孩小大人般的摇摇头，道：“我们这里地方有限，你非要进来恐怕只有柴房有地方让你住了。”
　　何甫翰满不在乎，四处张望，随口道：“就是马房也没有关系，你师傅真的不在？”
　　男孩一笑，道：“我师傅是什么人你还没听说过吗？半个月前他说去醉仙楼喝酒，然后就没再回来，我看以他身上带的银子大概住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成问题。”
　　听了这话，何甫翰立刻停下脚步，似乎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挤进门来。
　　“想走就快点。”男孩不耐烦的道，何甫翰再不犹豫，转身就翻身上了墙。

　　话说陈箬竹一行人由木雨晴带路，一路向南，只有单箫儿骑了马，行走并不迅速，走了十几日终于到了江州。
　　华亦风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对陈箬竹交待道：“今天咱们就在这城中住下，明日出了城再走两日就能到了。”
　　“阿呆！”外面骑在马上的单萧儿突然大叫一声，陈箬竹不知他喊的是谁，撩帘向外望去，华亦风喝停了马车，顺着单萧儿的方向看去，却是一间妓馆。
　　“我刚看到阿呆进去！”单箫儿道，话音刚落，就听到妓馆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那些妓馆的龟公怎么会是何甫林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瘫在地，丢在妓馆外面的空地上。
　　“阿呆就是那个何甫林。”木雨晴看陈箬竹一脸茫然，匆忙解释道，一边跳下马车去。
　　自从那日宫中出了乱子，何甫林或者何甫翰就下落不明，大内侍卫找不到他，连华亦风几个也说不出他去了哪里。陈箬竹服了何甫翰的毒药，说是十八日内须服解药，如今期限已过，何甫林仍是下落不明，只靠华亦风每日用内力帮她压住毒性。虽然那几人说那个曹错必然有法解毒，陈箬竹心中还是不安，另外何甫林失踪之前是受了伤的，此时也不知是生是死。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的毒终于有了救治,陈箬竹一听到那是何甫林，登时露出欢喜的模样，匆忙下车也跟了上去。
　　几人走到妓馆门口，骚动已经停止，想是那些人知道这人惹不起再不敢上前相拦。单箫儿随手将一个正准备爬起来的龟公又踩到了地上，一边向里张望，妓馆的客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偌大的厅堂显得空空荡荡。何甫林举着短棒对着一个老鸨模样的妇人，道：“别给我装疯卖傻，我问你找人，别和我说什么有的没得。”
　　那老鸨以吓的浑身发抖，颤巍巍的道：“大爷，我这真的没有这么位客人，要是有我能不告诉您吗，您看我满堂的生意走的半个不剩，谁不想安安生生做生意不是。”
　　“你这也不是什么好生意，不做也罢。”
　　此言一出，楼上传来一整轻呼，声音虽小，但何甫翰和华亦风等几个内功有些根基的人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何甫翰神色之间立时变得恭敬起来。木雨晴却是一慌，捅捅身边的单箫儿，低声道：“我怎么听这声音像我师傅。”
　　“真的？”单箫儿应道，“这呆子怎么知道到这里找你师傅，连我们都还不知。”
　　正说着，从楼上婀娜扭出个女子，杏眼朱唇都颇有几番姿色，见楼下一片狼藉也是一惊，不过马上就恢复平静，道：“我屋里的相公问是什么人在外面闹事。”
　　她屋里的这位相公已在这了住了半月有余，出手阔绰似有大把花不完的银子，气魄也是不凡，这女子早把他当成了天上掉下来的贵人，有他撑腰连这好像抬手就要杀人的刹星也不怕。
　　何甫翰双手抱拳，对着楼上行礼，正要开口，一个刚刚还在外面围观看热闹的方巾中年人抢上前来，抱拳道：“晚辈华亦风何甫林单箫儿参见师叔。”
　　何甫翰这才看到混在人群中的几个人，看到其中脱去华服一身素衣的陈箬竹还愣了一愣。华亦风抢上说话，自然是认出眼前这个该是何甫翰，怕他在单箫儿面前露了身份。虽然不知道他找曹错有什么急事，但反正华亦风几人也是要去找他，捡日不如撞日，干脆提前见了也好。
　　那女子看看华亦风，忽然捂嘴笑了起来，她想着屋里那人看起来比说话这人年轻许多，这人却成他为师叔，多半是认错人了。她哪里知道华亦风二十几岁才拜在现在这位师傅的门下，年纪虽大，辈分却是不高。
　　也就这时，又一个女子探头探脑的从里面出来，衣衫还不甚整齐，匐在前一个女子耳畔笑嘻嘻的低语几句就又进了房间。
　　前一个女子听了，回过头来，道：“这里有没有位姓木的姑娘？”
　　木雨晴皱皱眉头，但还是上前一步。
　　那女子见了轻轻一笑，道：“木姑娘，相公有请，其他人等下再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