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菊的阳光》雨聆

19、十九：往事

　　田静踏上了回去的班车，最终也没完成来三池村的目的，王卉的善良、开朗、坚强，让她更觉愧疚。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从来也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或许以后都不能再见了。”她有些伤心，也有些欣慰，伤心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对王卉的伤害，欣慰是没有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并且还认识了这样一个水一般的女人。班车在颠簸的水泥路上缓缓前行，当他们真正远离这片土地，路面变得平整以后，田静忽然希望车子能再开回去，她频频向后看去，路旁的建筑以极快的速度向后倒退，“下次我还会来的，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能换一种心情。”这算许愿吗？或许吧！
　　一下车，就看见方浩朝她走来：“他是来接我的？”但很快她意识到，方浩是来找王卉的，正要远远的绕开，方浩却发现了她：“田静！”
　　“你去哪了？”
　　“去散心了。”
　　“……”
　　“我”
　　“你”
　　“你说吧！”大概这是方浩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去找王卉吗？”
　　“嗯”
　　“不过，你能不能等我回来。”犹豫了一会儿，方浩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田静心里暗暗高兴：“等你回来做什么？”
　　“我们谈谈，可以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啊？”田静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见她笑了，方浩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没时间了，等我回来好好收拾你！”
　　“拜拜！”
　　三池村，王卉正在看刚刚收到的邮件。
　　“孩子，如果你有我这样一个父亲，会怎样呢？会恨我吗？站在父亲的立场，我无法感受到孩子对我的态度，也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我是你的父亲。’最后，我所能拿出的所有勇气也只够我去面对她——那个曾经娇弱，如今坚强的女子。我想她会哭，会恨我、埋怨我，可她什么也没说，就算是面对一个失散多年的朋友，也该有一些惊讶吧？而她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我知道你迟早会来的。’过去的种种都包含在这句话里，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这么多年，她竟把过去看的那么淡，说明她真的成熟坚强了，生活给了她磨难，也赐予了她可贵的压不倒的精神，我该为她高兴。可同时也意味着我们的感情都化为乌有，与其说是生活让它不复存在，不如说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我想帮助你。’
　　‘你看到了，我很好。’
　　‘你一点都不好，让我尽点力，好吗？’
　　‘过去都让它过去吧，你不欠我什么，现在我和孩子都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
　　‘可是……’
　　‘我已经把过去的事放下了，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如果你愿意，可以来看看孩子，我不拦着，其它的，如果有需要，我会开口的。’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一步错，步步错。我只是想把扣错的扭扣重新扣好，但显然不可能了，它没有穿衣服那么简单。
　　我纠结了很久才给你写这封信，看到前几封信，你大概已经在怀疑我了。在第一封信之前，我就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一切说出来，直到这封信，每敲一个字，都用尽了100%的勇气，就是在你看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也一直悬着。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无时无刻不想着要与你相认。
　　或许你的母亲已经告诉过你关于我的事，我可以保证的是，邮件里的每个字都发自肺腑。不论能不能得到你的原谅，也不管你愿不愿意认我，我都会在远处关注你、关心你。”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爸爸”
　　“我可还没认你做爸爸。”王卉嘀咕着。
　　很早的时候，大概就是林南第一次见到女儿后不久，王卉的母亲——王艺就已将父亲的事告诉了她。在这之前，王卉一直认为自己和弟弟是亲姐弟。
　　“因为一些原因，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但爸爸并不知道妈妈有了你。”
　　“为什么会分开呢？”
　　“等你长大了，妈妈会告诉你的。”
　　王卉清晰的记得那次谈话，她还记得自己哭闹着要去找爸爸，妈妈劝了很久，最后妈妈和弟弟都哭了。
　　“为什么不能去找爸爸。”
　　“因为爸爸有爸爸的生活，就像你有我和弟弟一样。”
　　“那爸爸还可以有我啊，我也可以再有爸爸。”
　　“总之，你不能去找她。”
　　稍大一些后，王卉将对爸爸的思念埋在心底，她知道那是妈妈不能触碰的底线，只有“爸爸”两个字会让她掉泪。后来，无意中看到妈妈珍藏了多年的一张老照片，才知道林南的存在，照片被藏在抽屉的板缝里，早就发黄了，可是聪明的王卉很快就明白照片上的人是谁。搬家后，妈妈曾问过她照片的事，她骗妈妈说没见到过，自己却偷偷的藏了起来。
　　让王卉意外的是，照片上的人和林南长的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看上去年轻些，一个却已经长出了皱纹，而林南，正是被宁正涛视为恩人一样的上司。
　　吃惊之余，她没忘记找妈妈确认，母女俩第一次将这件事摊开来说，王卉像看小说一样听完了妈妈的故事。现在这篇故事以文字的形式和真实的情感摆在她眼前，让她有些无措，有些发抖，眼眶里盈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