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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白鹤之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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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陌生的门再次打开,白色光芒拥挤而出。
“不要紧了吧,”医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疑惑的回头。“这里只有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才会感觉不适。”
我回过头来,仔细端倪。
原来这里并不是纯白色的房间,墙壁上虽然细微,却依然能隐约的看到雕刻后的痕迹,那些渐隐的花纹繁复而华丽。
真是美啊。
我深深感叹,想要更仔细的上前去看看,却被医生拉住。
回头,依旧满是疑惑,直到他将一个骨骼形状的面罩递给我。
“这里的墙壁,桌子,甚至工艺品,都是骨雕而成,”医生无奈的摊开双手,“因为没有现成的那么多的骨骼供制造这间房间所用,所以大多数都是经过处理后,原本被封存在福尔马林中的。为让它能够旷日持久的保持原样,同样使用了无数种有伤害性的药品。”
“为了能继续工作下去,还是不要靠太近的好哦。”医生笑着伸出一只手指在我面前摆了摆。
我戴上面罩,看向室内最中央作为工作台的地方,一些动物的骨架被拼凑镶嵌成诡异的形状,细节的部分有一些雕琢过的痕迹。
原来,这里是一件骨雕的工艺品工作室。
医生大概用他在各方面的职权周旋,才得以在这所学校中开辟了这么一间价值不菲的私人区域。我疑惑的看着他,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非法的勾当,才能取得暴利得以维持这间作坊的延续。像是发觉我的疑问,医生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别看我这样,我还是个有钱人哦。”
像是早已准备好的老旧台词,说出来反而换来一阵沉默。
这样的笑话,既不好笑,又不能当做解释的理由。
尽管在上一秒我还在猜测,这个表面光新的青年医生,早已为这些特殊的癖好而负债累累了。像是任何事物的达成都必须要付出相应的回报一样,这种生活,一定也需要更多的非常人能忍受的代价吧。
“我们开始吧,先帮我刻一张洛可可风格的浮雕怎么样?”
吃惊,然后是愤怒,手中的朱丽斯甚至被我攒紧的手臂勒出了声响。我应该,从未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擅长洛可可的风格。
除了麒,和那个陌生的学弟。
医生一声惊呼,嘴里唤了一声朱丽斯。
“是来看你的人谈论时我听到的,我没有去打听你的事,”医生伸出两手,想接回他那位最爱的朱丽斯小姐。
在我沉睡的时候,生辰日期的脚步也不会推迟的等我,即使那个日期再熟悉不过。
“眠的生日快近了。”那个人笑容依旧柔和,语调波澜不惊,“不知道现在眠最喜欢什么。”
“洛可可。”少年呢喃。
众人投去疑惑的目光,少年的目光却依旧在虚无之中。“洛可可,眠喜欢洛可可。”
“还真是女孩子气。”一个年长的声音叹息。
真相永远在帷幕之后,我瞪眼看他,将朱丽斯小姐环在胸前,随手将手中的两个一元硬币丢给了他。
没有去看他一瞬间吃惊的神情,像是对这样的小聪明的嘲笑,医生弯下腰,双肩瑟瑟的颤抖着。
忍受突然的惊喜,以及历经年月的沉重之后的放松。
背后一阵令人发憷的狂笑持续,久久未曾停息。
蛰尹凄切的夜里,下弦月徘徊在地平线上。
王后取出纱丽遮掩的灯,举到国王面前。
“我的主啊,我的陛下无比俊美。”
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一次祈祷。
在即将到来的漫长的岁月中,我有无数次危机需要我去祈求奇迹,念诵洗涤心灵的赞美诗句,却在没有一次能与此时相比。
到处都能闻到鲜血刺鼻的味道,那个熟悉的家,也早已在无尽的绯红中面目全非。
有猫的shenyin,似那些失去亲人时悲伤的哀鸣,久久不曾消去。
有一段时间,我面临着久久的失语,那些想要shenyin的音符全部在似是被扼断的咽喉中喑哑,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点一点,将想要嘶喊呻吟的魂灵埋葬打击。
铁门,华尔兹。
最后的葬礼,以及持续绵延的漫长的道别。
“才发现你这样也蛮可爱的。”医生端着我的脸,在骨雕的面具下,我深深的喘息。呼出的气息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转,形成生涩的空响。
“如果早些年结婚的话,我也会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了。”不顾当事人的感受,他固执的捏着我的脸。
“和朱丽斯小姐么?”面具下的声音即生硬,又陌生。
他越发肆意的roulin起我的脸来。
手下画着的图纸还未完成,医生放下雕刻刀,从隐蔽在墙壁中的橱柜中拿出一套虹吸壶,在那略显拥挤的工作台上煮起了咖啡。
咖啡香渐渐覆盖住工作室内生硬的药品味道,拿下口罩,便能饮上满满一口的清香。
手磨用的研磨机,在我手下嘎吱作响,越发的觉得自己此行可能没有什么意义。
更像是悠闲的度过下午茶时间,这个原本匆忙惊心的早晨草草结束。
拉着我,我们在这所华丽的学府中任意的走着。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晃过眼前,我顿下脚步。
“怎么了吗?”发现异常的医生细心的问。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那位正在走廊中与其他人攀谈的女性,没有出声。
“是最近活跃在解剖部门的麻美小姐。”医生笑道,“虽然不熟,倒是几次在那边的实验室见到她,强势的女性。”医生不还好意的笑着,“怎么,你认识她?”
“哥哥的女朋友。”我淡淡开口,有些质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说是不相识的话,又未免太过巧合。
“去吃午饭吧,”医生拽着我的衣袖,“本来想先带你熟悉下环境,既然如此,”他朝我眨了眨眼睛,“今天下午的行程,就改成参观哥哥女朋友的实验室吧。”
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即使知道医生身上透着危险的气息,却还是不能打消自己对这个人的好感。
食堂中人来人往,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医生平时为人如何呢?
这么想着,坐在位置上等着去买饭的医生回来。
远处稍年长的一群女性之中笑声迭起,我侧目而望,碰巧和其中的几位目光相撞。那种惊喜的像小鸟一样的神情似曾相识。
在不久之前,我的那位无照经营的主治医生,在见到麒端上美味佳肴时同样流露出过相似的惊喜。
像是发觉我的注视,几位并不胆怯的女性端着食物靠过来,窃笑着看着我。
我满腹疑惑,却无人解答。
“呐,你是怎么认识苏尼塔医生的?”女士试探着询问。
“苏尼塔?”难道是医生的名字?这种名字,从表面来看便不像是本地应有的姓名。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医生的姓名。
两位女士发觉我的疑惑,相互间轻轻耳语,似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么你一定很喜欢白鹤。”女士们的言语更让我捉摸不到头脑。
“那个呀,就是苏尼塔医生喜欢的东西。”我细心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位佳人,她们的胸牌上清楚的写着‘见习生’以及她们的姓名。
“之前的与医生同期的前辈说过,医生喜欢的女性,是黑色长发,喜欢白鹤的女子。”她们其中的一位看向一旁的另一个人,像是要寻求认同。直到那个人点了点头,她才再次回过头来看我。
最喜欢白鹤。
我有些奇怪的望向远方依旧在和买饭的队伍做着较量的医生,好奇的皱起眉头。
最喜欢的,难道不是我抱着的这位朱丽斯小姐么。
还是说,朱丽斯小姐,就是那位喜欢白鹤的长发女子。
我抱着朱丽斯,下意识的轻抚着它的头颅。围成一小圈的女性们再次惊喜的欢呼出声。
也许并不都是惊喜。
因为一些人,在下一秒已经默默离开,只剩下三个人依旧牢牢的盯着我。
“白鹤,”为首的女性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我的怀中。“医生叫它白鹤。”
我好想突然明白了那些人惊奇的目光后的真相。
我的朱丽斯小姐有个美丽的名字,叫白鹤。
右手小指上套着的白骨指环已经被我移到到了左手的中指上,因为有戴五指手套的习惯,那枚神奇的指环并不突兀的一直在我身边。然而朱丽斯小姐因为大小与归属权问题,即使是那么不显眼的我,抱在怀里也很突兀。
因为一开始,它便是万众瞩目艺术品。
“苏尼塔是怎么把你骗过来的,告诉姐姐没关系哦。”一个轻浮的笑声从头顶响起,声音的主人浓妆艳抹,姿色非凡。
确实,不知道怎么应付此类对话。
我看着这位伊始笑容满面,却因为我的沉默越来越尴尬的女性,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这张脸真是嫩的可以挤出水来。”女子因为得不到答复,开始不客气的rolin着我的脸。
不知道这时候喊疼的话,会不会得到谅解。
两分钟之后,我完全打消了等她自己发觉对待陌生人不该如此的念头。
我推开她的手,扶着脸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的新助手,很可爱吧。”医生笑吟吟的开口,终于结束了这有些荒诞的餐前事故。
无视二人在餐桌上碎碎的念旧,远远地看过去,麻美正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背对着我与一位身着白大褂的长者相谈甚欢。
像是没注意到我的视线,女子最平常的姿态展露于眼前。
麻美应该算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兼具所有作为女朋友的特性,她端庄、美丽,善于人际间的周旋。再加之学术有成,经济独立。
只是在印象中,还以为哥哥的女朋友,应该是更加温柔,小鸟依人类型的女性。
意料之外的事太多,一旦发生,未雨绸缪者便杀得个措手不及。
我到底,是为什么思前想后顾虑如此之多呢。
巧合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
回过神,随意的用叉子戳着盘子中的青椒,数着沙拉里豆类的数量。
朱丽斯小姐依旧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
医生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对着坐在对面这位女性。
这位名叫徐欣蕾的女性,显然却是与医生是旧识,从刚刚的谈话中得知,她从事中医药学,在这所校坛名府中担任教授。
此时医生正用凄惨的表情看着我手中的朱丽斯,一边跟旧友埋怨,刚没见多久‘白鹤’就被我这个毛头小子‘绑走’的事实。
“小子!?”像是突然发现了惊天的事实一般,徐医生轻快的从座位上跳起,吃惊的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我。一旁的水杯重重跌下,落在地上,溅了一身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