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白小菊

3、第三章

　　＂迤逦春光无赖，翠藻翻池，黄蜂游阁。朝来风暴，飞絮乱投帘幕。生憎暮景，倚墙临岸，杏靥夭斜，榆钱轻薄。昼永惟思傍枕，睡起无憀，残照犹在亭角。
　　况是别离气味，坐来但觉心绪恶。痛引浇愁酒，奈愁浓如酒，无计消铄。那堪昏暝，簌簌半檐花落。弄粉调朱柔素手，问何时重握。此时此意，长怕人道著．＂

　　娘的酒量真的很好，我曾看见她连喝两潭陈年女儿红而不醉，我只喝的几口，便开始头晕目眩，娘每见我小脸通红，略显醉状便会笑话我．她说：＂誉柔的女儿不会喝酒，真是好笑．＂说完来刮我的鼻子，硬是要我继续喝．我的酒量便是这样被娘给练出来的．
　　我问娘，为何我想不醉却醉了，您想醉却不能醉．
　　娘凄迷的笑着说：＂娘想醉，是因为娘想忘，越想忘就越清醒．而你心无他物，自然易醉．＂
　　我还是不懂，一个人的心，究竟装了多少东西，能把醉都给忘记了．
　　我也不知道娘这样的女子为何会在红翠阁．
　　也不是没有听到风言风语，有时我去红翠阁找娘，她若在忙，我就和其他阿姨处在一快，她们多多少少会提起娘以前的事情．她们说娘初到红翠阁，嬷嬷便惊为天人，娘的条件是只卖艺而不卖身，亏的娘一身好技艺，否则哪里能让嬷嬷答应，另外也是因为娘答应嬷嬷，所得酬劳娘一嬷嬷九．
　　她们说娘曾风光无限，很多公子来红翠阁皆是奔着娘来的，听她一曲十两银子，与她对翌一局十两银子，陪酒二十两银子，但，都需得她同意，也很多人要为她赎身，只是娘都不答应．后来因为娘的不假辞色，才渐渐淡了下来，但是，红翠阁也正是因为娘，才渐渐有了名气．
　　我在心里笑，奔着娘来的，如若一天，年老色弛，又有谁记得这红翠阁有一名叫誉柔的女人，名动一时呢．有谁真的冲着娘的琴，娘的艺来的．女人的悲哀．
　　可娘说，琴棋书画只为哪天用时而学的，无人欣赏就无人欣赏吧，原也不指望有人欣赏的．我们自己懂的既可．
　　有回娘喝醉了，不知为何她竟然会醉，嬷嬷差人送她回来的，她坐在床沿，哈哈大笑，也不看我，只一遍一遍的念：＂迤逦春光无赖，翠藻翻池，黄蜂游阁。朝来风暴，飞絮乱投帘幕。生憎暮景，倚墙临岸，杏靥夭斜，榆钱轻薄。昼永惟思傍枕，睡起无憀，残照犹在亭角。
　　况是别离气味，坐来但觉心绪恶。痛引浇愁酒，奈愁浓如酒，无计消铄。那堪昏暝，簌簌半檐花落。弄粉调朱柔素手，问何时重握。此时此意，长怕人道著.....＂直到满脸泪痕还不停歇．我被娘吓到，不停的喊她，她才略微回神，喊我一声，就倒在床塌上睡着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人送来解酒茶来，我接过，拉着她的手问：＂姐姐，我娘她怎么了，喝成这样．＂
　　被我拉住的小冉，平日里就是跟着我娘的，我娘怎么了，她是最清楚了．
　　她看我，也是不解的说：＂我也不知姑娘今天怎么了，那书生不过吟了首诗，姑娘遍失魂落魄．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原来是因为那词．
　　娘心里到底装着什么苦？

　　次日娘醒来，还是与往常相同，并无半点反常．我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不打扰她．

　　到刘伯伯家，早课结束之后，便寻了个空，找刘伯伯．
　　＂刘伯伯．＂我喊他．
　　＂香儿，早课完了吗？怎么今日会来书房找伯伯．＂他笑呵呵的牵我坐在他旁边．
　　＂刘伯伯，我想问您，周邦彦的丹凤吟，您喜欢吗？＂我略低着头问他．
　　他好似惊讶我会问他这个问题，迟疑片刻便问：＂这词是你娘教你的吗？＂
　　我摇头，轻笑：＂这是我偶然在书上看到的，怎么，娘喜欢这词吗？＂
　　他摇头，又点头，叹气道：＂你娘她，现在应该不喜欢这词了吧．＂
　　现在不喜欢，那就是曾经喜欢，为何又不喜欢了呢？
　　＂哦，那我晚上回去问娘，叫我给我讲讲．＂
　　＂香儿，这个不要去问你娘，这词，她恐怕已不愿意再听到了，听伯伯的话，有不懂问夫子．＂他拍我的头，若有所思．
　　＂伯伯，您告诉香儿，娘她为何不愿再听了？＂我拽着他的袖子，哀哀的求他．
　　他蹲下身来，爱怜的说：＂香儿，你娘她自有自己的苦，自己的痛，她若是不想再记起，我们便不要再提．香儿，我知道你自小就聪明，可是有些事，你娘既不愿意讲，我便不说，只希望有一日，她能看开，能放下，从此不要折磨自己．＂
　　娘心里的痛，心里的苦，是否是因为我爹？

　　从小没有见多爹，有记忆起，就是娘带着我到处去，然后在红翠阁落脚，也没有听娘说起过爹，娘只说我是她一个人的．
　　也不是没有问过爹，记得小时候，我也问娘，爹去哪里了，娘只是不回答，然后半日回不了神．或者我问多了，娘便说，没有爹，香儿有娘还不够吗？我便抱着娘，说够了．
　　有娘，真的够了．
　　娘不宠我，不把我当小孩，总是告诉我这世间多么残忍，女人又如何懦弱，而男人又如何虚假，她说，香儿，不要被那些男人骗了，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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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人写问都是随心所欲，要到写不下了才来好好思考
有什么错误大家多找找，我再修改
我太懒，都懒的再回头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