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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我是嫌疑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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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费了些时间回忆珠宝店那件事,一定是我错失了某个细节,也许我身体吸取水晶之后又溶解了它是需要特定的某种条件,问题是条件是什么呢?我的思绪回到了昨天在珠宝店发生的事,其实,露露和我只是走马观花,又没有想买的念头,是什么促动我们那种疯狂的想要亲手摸一摸,甚至不顾店员白眼取出那个称之为水晶之王的白皇后。
我想不明白,水晶石未拿出陈列柜,我一点都没有想要碰它的意思,一旦它近在我的手边,那种不可控制的感觉,跃跃欲试的冲动来自心底深处的欲望,等我的手终于触碰了它的晶体,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地在晃动,整个店里的物品在颤抖,灯光忽明忽暗几次最终陷入漆黑,有人惊呼,有人奔走,是地震了吗?人们不确定地相互询问。那时没有人知道原因,等到恢复明亮时,我两手抱握的白水晶却不翼而飞,摊着空荡荡的手心的我当仁不让成了盗窃嫌疑犯,露露成为有嫌疑的从犯,然后珠宝店打通112和110。
前脚被送进医院,后脚就赶来了警察。
这两天我似乎跟警察结了缘,这次来的也是一男一女两名警察,等我清醒后,经过我和苗露露的同意,愿意让女警检查我和她身上的物品,为了摆脱嫌疑还同意了搜身检查,场面有点不堪还十分屈辱,我心虚啊,女警员摸上摸下四处搜寻。
听说丢失了很多水晶,要是将它们放在桌案上,几乎可以放满一桌子吧。试想谁可以短时间内藏下大堆的水晶饰品,藏一两条可能,要是藏一大桌子,这可能吗?
前后情景大抵如此,那天除了我看上去比较反常(白水晶经我手碰触消失无影踪,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这事成了悬案,警察反复观看现场监控,在水晶专柜上只有我和苗露露两同学,接待我们的店员,除此之外并没有第四个人,也就算说如果现场动荡不是我和露露造成,那一定另外有人为操控的痕迹,可搜查结果告诉他们什么都没有,除了所有水晶制品,其它贵重物散落七零八落在柜台内,均无丢失。当然任何一个案件嫌疑犯是少不了,我和露露不幸首当其冲,后来又因缺少相关证据,他们反复询问考量过,笔录没问题,两个高中女生在学校的表现均没有疑点,那真是见鬼了!用他们其中一人的话说,这事透着蹊跷,工作经验近十年经手案件无数从未有这样失窃案。
可是,只有我明白,失窃案的关键人物,那个人是我,我逃脱不了嫌疑,因为只有我知道部分真相,比如说,白水晶的去向。包括他们后来在现场归纳整理发现少了的水晶项链与水晶手链,它们真正的去向。
我像一个贪食的吸血鬼,只不过吸的不是血,而是水晶。
我很害怕,需要有人来帮我,我不想装作表里不一,为什么我就不能冒个险,表现自己真实一面,我被现实快要逼疯了,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抱着一些信念,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怪物、
纪闵贤来电,对了,我们还有放学一起走的约定。
我决定带他来到我的世界。
二十四米高的水塔近在眼前,“你真的有信心爬上它,我担心你的氧气消耗不够用啊。”
我朝一半隐藏在雾霾里的水塔看了一眼,“这些用不着你来担忧,你只须做好输的准备。”
“哈哈,言之过早了吧!”
我冷不丁地飞快开跑,速度惊人,只留纪闵贤在原地发呆。
“竟然这么能跑,怎么可能呢?”
纪闵贤常用的语气,他总是怀疑的眼光看待身边事物,初来乍到时的不安,对周围环境的不确定,我相信等他爬上塔顶,那一刻更大的惊奇在等待他,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会有何种叹为观止的表情,假如露露看到更用不着说了,为了一款新出品的防雾霾乳液她都要蹦跶一会儿,何况是让她见证奇迹呢?
很快我爬上塔顶,站在顶端跟徘徊在底层的他招手,纪闵贤不确定抬头地观望,眯着眼睛的他嘴巴快咧成O型,他的模样取悦了我。等他行动起来,那模样着实可笑,目光只敢朝一个方向看,双脚踩在咯吱作响铁制台阶,他的手紧紧抓住每一经过的扶手,这时候哪管锈迹斑斑,只求它不要那么不结实已经不错了,每一步摇摇欲坠,看着令人无端担忧,我兴奋劲已过去大半,低头冲着他喊:“纪闵贤,你要不要紧呀?”
要是声音里没透露出一丝得瑟,他或许还有几分感动。“要知道这事不正常,太疯狂了,谁会这么不要命呢?”他满头大汗,两手紧抓住两边手扶栏杆。
“这并不疯狂,除非你害怕掉下去。”
“我才不担心这个。”他气急败坏像个小男孩。
“那你是恐高啰?”
“我不惧怕高度,我只是有点头晕。”
等他出现在水塔顶端平台上时,我已经等很久,“为什么肯爬上来?”
“因为你在上面。”
他的话多少令我开心了些。
“没有人知道你在做这么危险的事吗?”
“一般人我不告诉它,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还有知道又怎样?我受够那些‘不可以’,只想怎么自在怎么做。”
“你说你遇见不开心的事呢?是什么,能说一说么?”
纪闵贤还想说些什么,我轻轻打断了他,“你说这时候会不会刮来一阵风,站在这里的人像树叶一样被刮飞?”
纪闵贤怔怔的看着脚下,“谁那么傻,爬上来等着被刮飞?”
我就是那个傻瓜,
纪闵贤站在高高的建筑边缘,做不到泰然自若,而我却已习以为常。
俯瞰水塔之下迷雾笼罩的世界,告诉他:“当我站在高处时,心为之颤动,有一种全世界都在我脚下的快感,所有的问题和麻烦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高处让我兴奋,这是我没有说出口的话。
纪闵贤不敢苟同,“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享受刺激是不是太傻了?一点点失误都可能丧命。”
“可是要寻找暗黑世界里一抹亮光,过程即使让人胆战心惊,它还是值得这样做。”
“朱丽兹,”纪闵贤喊我的名字,看神情很正式,似乎他将要说出的话很重要。
“怎么啦?”我凝视他的眼神充满惊异。
“可不可以成为我世界里的亮光,我愿意成为你的。”
......
他的话带来一种效应,我的眼睛所见之处,布满蔷薇色,粉粉的可爱色调,我眩晕不已,有一点把持不住的砰然心动。
“听说世界上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水塔。”
“它们不是长一个样子吗?”
“不是,它们形形色色,各有千秋。”
是吗?我心驰神往,很想见识不同模样的水塔,他沿着水塔边缘远眺,“你是对的,这样看下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世界既遥远且渺小,仿佛于我们无关紧要。”
此时此刻他像一位潜心修佛的信徒,放开了俗世。并且学我的样子把腿搭在水塔边坐下来,还不忘提醒我注意,“最好坐稳些,不然会掉下去,一切都over啦!”
我咯咯一笑:“你又在说傻话啦,真是个胆小鬼,我们不会死的。”
他挪了挪身子往我身边靠近些,“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我对他说。
“去哪儿?”他满脸不可置信。
“哪里都行,最好离这里远远地,越远越好。”
“你的想法是暂时的,也许会变。”
“不会的,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是一两天,一年半载的事,小时候我曾写过一篇作文,我想有一对自由翱翔的翅膀。”
“嗯,我记得那篇在班上朗读过的文章,‘总有一天,我会自由翱翔在宇宙天际,打开蓝天之门------’”
我跟着他一起念:“即使夜幕降临,天色如火,白色羽翼牵引我感受银河之水,完全忘了时间,无限自由------”念着念着,他看我的眼神愈来愈明亮,我在他双眸内仿佛变幻成两簇璀璨星光,我想此刻,我们彼此都看到了对方。
我并不奇怪再次接到来自警局的电话,按张警官的意思我今天必须来警局一趟。这次,邀请我进去坐着的房间跟上次不同,光线极暗,长了六条腿的长方形桌子被牢牢固定,依旧只有四张椅子,但椅子没有椅背,我没有等很久,身材高大的张警官(上次做笔录后,我看到了他的签名张嘉洛)跟(冷面女警)吴警官一起走进来。“你好,朱丽兹,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未等我礼貌回应,张警官继续他的谈话目的,“有时候,我和我的同事做出许多努力,剥开各种批了不同目的外衣的案件,大多数很成功,也有部分案例,他们可能会鼠目寸光,管中窥豹,在盘问嫌疑人时犯错,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来推断案情。你知道,这次的事件他们是怎么推断的吗?他们推断,你在YQ356上有重大嫌疑,不仅行为可疑,还有结果出人意料,朱丽兹,此刻你在想什么?”张警官语言锋利,“现在不是以管窥豹,有证据证明你在磁浮车上的可疑举动,在事实面前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证据?可疑?事实?我目瞪口呆看着张警官那张充满正义的脸,很想大声质问他:什么证据证明我的举动是可疑的?他似乎读懂我心声的想法,使用智能手套控制下的电脑模块,拉出一段视频,熟悉的画面浮现在透明玻璃上,嘈杂的磁浮巴士,传来很多不同声音,疯狂的劫车男子往视频另一角冲出去,拍摄到的角度正好对着我所在方向,身穿红色校服,黑色长发的我,略犹疑片刻打开安全靠,站起身,也在这时候车子突然失控,人们在车子里苦苦挣扎,有人怒吼,惊叫,所有车窗玻璃同时碎裂,跟我一样脱离安全靠的乘客被吸入车外,我虽然头发呈垂直状,但并没有受吸力飞出车外,我再也抓不住扶手,身子脱离控制,慌乱中惊叫:“救命!”然而高空坠落时我依然没有被吸出,半悬片刻,车在地上,人也落到地上。
视频在此处回溯重新调整并放大,放大出奇怪的一幕,刹那间,我凝固在空中,四周物体撞毁,人群受到伤害,而我置身其中,完好无缺,如果这些算惊悚,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那就是爆炸时的画面。
上一段视频在一段浓烟遮掩过后,画面失去显示,而车外部的摄像头,监测到另一组镜头,是爆炸的惊心场面,我爬出车窗,却没有离开,显然是在寻找什么,站在车窗前,竟然探出身子往车内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满脸不可思议,用一种惊叹的奇怪表情正对着摄像头,紧接着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在千万死亡光点边缘我一只手笔直地拖在身后,另一只随着奔跑摆动------我是那画面中的知情者,但我什么都解释不了,何况是别人看到这一幅莫名其妙的的场景,用疯魔来形容也不为过分。
“你怎么解释?”张警官神情严峻,用看罪犯的眼神看着我。
一直斜靠墙站立的吴云警官,也开口问:“画面显示你虽然做了最后的努力往爆炸圈外跑,可是,”她手指停止的画面说:“看到了吗?这是爆炸辐射范围,你是不可能逃脱这一场爆炸,即使你逃脱了,你当时应该供氧不足,可你还活着,为什么?”
她将卷宗里的一组照片丢了出来,是我,相片上是劫后余生的我。
“这是你当时的样子,除衣服后背烧毁部分外,却连头发丝都没有点燃,你该做如何解释?”
我?我没有任何办法解释,解释什么?说我遇到了我的天使,一个有着谜样眼睛的黑衣少年,一个在火光冲天中从后背伸展出一堆洁白羽翅的天使,出现惊魂夺魄的事故现场,保护我不受伤害。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天方夜谭,我怎么也张不开嘴巴,说什么,一旦说了除了证明自己有臆想症,是个疯得不轻的女孩,别无他想。看着镜头中被放大无数倍的画面,橘红色光团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膨胀,而站在火焰中的我仰望着某个方向,那个方向,我努力控制自己不流泪,可是这次不行,我控制不住了,眼睛一个字变得湿润,嘴唇哆嗦,双手用力攥握着,指甲深深刺进掌心。
吴云怀疑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她低下头确认我脸颊边亮闪闪的颗粒状物体,“这是什么?”她用两指夹起一粒,“咦?”淡定如她竟发出这样的惊呼,张警官同样震惊地瞪着我的脸,此刻,我的脸是什么样子呢?我害怕地用力紧紧闭上眼睛,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的一只怪物!
我在心里大声呐喊,却死死咬住自己嘴唇,生怕吐露心里任何一个字,凭这个他们会给我做鉴定,‘你就是一只怪物!’鉴定完毕,他们之后会做什么?当一只小白老鼠,或者进精神病院?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不会快要疯掉了?
啊啊啊,我终于控制不了那股疯狂劲儿,大声喊出,声嘶力竭的喊着:“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可怕的嘶喊只有我听不到,因为我的心都快要跳出,耳朵就像坐多了飞机耳鸣一样,所有的灯光不稳定地跳闪,桌子上的水杯随之碎裂,桌子的位置发生改变,不仅仅是这一处,即便是房间之外的大厅办公地点,那些办公桌椅,与案几上的什物,一一在脱离先前的模样,四处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天呐!天---呐---”
我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使劲摇晃自己,恨不得自己立即从这里消失,恨不得这世界从未有过我这样人出现,这些都是什么?我难受得全身疼痛,太阳穴嘣蹦跳着,肝胆欲裂,难过伤心已经不算什么了,恐惧与迷茫,才最是无助。
当偌大的落地窗的玻璃爆裂,玻璃四散飞舞,也就在须弥之中,时间突然变慢,我看到了整个变慢的过程,那些什物经过的轨迹,每样东西在空中凝固的形态,还有站在我两位警官面前张牙舞爪,因为不知所措时人的每一细微的表情,在某个节点,突然有人一个安闲、轻叩手指的声响,一切变得安静,不,是死一般寂静无声,我看到那个人。
我确切亲眼所见,那个人,狭长黑风衣,干净利落,摊着两只白皙的手掌就站在我面前,对于摊着手的他,我的第一反应是他看到一个流泪的小女孩想要安慰她的意思,于是我什么都没想,穿过所有杂物,直至人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为止,流泪不止的我竟然破涕为笑,不敢相信,我为了一个人的拥抱突然变得身轻如燕,变得如此渴望和投入,当我感觉他四肢僵硬,手脚无处放时,我突然明白人家根本没有想抱抱的意思,我表情尴尬,头深深贴近他的脖子和肩附近,“你---是不是---对不起,我不该------”
整个过程简直变得可笑,太蠢了,我太蠢了,我想离开他的怀抱,但是仿佛有一万伏电流在吸引我,我努力起身,电流摩擦,它似乎在啪啪作响,“等一等,”他说。
少年声音低哑,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在山谷里出现,然后再回到我耳畔,他的每个音波都令空气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