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骄阳》洛小南

4、失魂落魄的吴多多

　　为了欢迎新员工胡坚的加入，人力资源部的全体员工下班后到碧波园餐厅聚餐。这是公司企业文化的一小部分。作为胡坚的直接领导，吴小小没有什么不能不去的理由。
　　正当吴小小和同事们在餐桌前谈笑风声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从这一刻开始，她以后的生活发生将会发生怎样的翻天覆地的改变。
　　伊河桥，S市有名的桥。曾经号称是S市投资最大的一座跨河大桥，连接着城市的东西连个城区。在建成之日却被发现有严重的质量问题。质量问题的根源就是贪污。在经过了专家们的多次评估及修缮之后，伊河桥终于通车了，不过只能通自行车，机动车是严禁通行的。
　　因为没有了机动车的通行，伊河桥变得非常的浪漫与幽静。每到傍晚，华灯初上的时候愈加的明显。城里的恋人们很快就发现这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伊河桥立刻繁华了起来，无论早晚都有成双成对的恋人们在游荡。
　　伊河桥由此而变成了“情人桥”，并成为了S市的著名旅游景点之一。
　　今天桥上的情况有点不同，在一起拉拉扯扯的一男两女，引起了恋人们的围观。不知怎么地，两个女孩先后都坐在了伊河桥的栏杆上要往下跳。正当男孩抓住其中一个女孩的时候，另一个女孩在所有人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情况下，纵身跳入伊河之中。落水时激起的巨大响声，惊醒了所有围观的人。
　　“有人跳河了！”最先清醒过来的人喊到，桥上顿时沸腾了起来。
　　当被抓住的女孩意识到另一个女孩坠入伊河的时候，先是木呆呆的站在那里，随即不顾一切的推开想要紧抱她的男孩，尖叫着跑开了。男孩转身想去追却被周围的热心人拦住。
　　毕竟河里还有一个与他有关的人生死未卜。
　　惊声尖叫着跑开的女孩是吴小小的妹妹吴多多。也许是吴多多的尖叫声过于的刺耳，围观的人们纷纷自动的给她让开了一条道。于是，她就这么毫无阻挡的冲了出去。
　　吴多多漫无目的的在昏黄的夜色中奔跑着，丝毫没有顾及到马路上络绎的车流。紧紧伴随她的除了脚下的身影还有她身后此起彼伏的刹车声或叫骂声。
　　如果在平时，依着吴多多的性子，遇到这样的咒骂，不管自己对错，她必定会撸起袖子理智气壮的上前与人理论，微笑着用她做了多年导游练出的口才和那些她自己总结的非常规的理论，滔滔不绝的把对方说的哑口无言无丝毫还口之力，最后还得乖乖的道歉了事。
　　此时的吴多多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只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跑吧，一直跑下去，这只是一场噩梦。跑出去，梦就醒了。
　　吴小小去洗手间方便的时候，听见两个餐厅的咨客在镜子前边补妆边聊天。
　　“你听见了吗？今天晚上一会儿警车，一会儿消防车，一会儿救护车的，呜里哇啦一遍遍的响，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听见了，都是往伊河桥那边去的。是不是有人跳河了？”
　　吴小小觉得自己的心在听到“跳河”两个字的时候不正常的跳了一下。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吴小小就接到了吴多多的电话。
　　“姐.......”电话那头的吴多多张口就哭。
　　吴小小立刻意识到吴多多出事了。对这个妹妹她还是非常了解的，一般情况下，吴多多都是直接称呼她“吴小小”。“姐”这个称呼被用在吴小小身上的机会并不多。
　　“多多，出什么事？！”吴小小急忙问到。
　　“呜……我…裴柯….，姐，邬倩……我不是故意的……”电话里的吴多多语无伦次。
　　吴小小断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糟糕的事。能让吴多多如此情绪失常的事情不多。
　　“你先别哭，好好说！”吴小小急道。
　　“呜……”吴多多继续用哭声做回答。
　　“别哭了！你给我说话！”吴小小急得对着电话就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吼声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新...柳路........新华......书......店门口。好，多多，你就在那里呆着，我马上过去。”吴小小边打电话边往聚餐的包间走。
　　“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吴多多和大家打着招呼。
　　“什么重要的事？”于是非的关心和葛佩佩的白眼先后而至。
　　“是多多有点事。”吴小小边拿外套边说。于是非“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不好意思，胡坚。本来今天是为了欢迎你的。但是我确实有点急事。要不改天我单独请你。”吴小小客气到。
　　“没事的，吴主管。反正饭也快吃完了。” 胡坚答到。见吴小小没有答话，他又追问道：“很急吗？”。胡坚说完后就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吴小小脸上焦急的表情谁都看得出来。
　　“嗯！”吴小小觉的胡坚有点烦。
　　“要不我开车送你？现在这个点不好拦车。反正饭也快吃完了。”胡坚说的很诚恳。
　　“还是我送吧。”于是非也急忙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吴小小立刻感觉到了葛佩佩的杀人眼光。
　　吴小小想了想，最后决定坐胡坚的车去找吴多多。
　　在去找吴多多的路上，吴小小给王小波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说了说情况，并嘱咐他把客房收拾好，吴多多今天晚上可能要住在家里。
　　“多多是谁？”胡坚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妹妹。”吴小小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班驳的夜色没有再说话。
　　见吴小小不再答话，胡坚也没有再问。车里的气氛顿时有点不正常的安静。
　　沉默了一会，吴小小很认真的对胡坚说：“以后不要开车来上班了，一个新进员工开一辆奥迪A6很招摇。”
　　吴小小找到吴多多的时候，她正坐在新华书店门口的台阶上，把头埋在腿里，象刚出壳的小鸡一样不停的浑身哆嗦着。
　　回家的路上，吴小小抱着自己低声抽泣的妹妹，感觉到从她颤抖的身体上传来的恐惧和不安。这样的感觉，使吴小小的心里有了一丝的恍惚。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空气里还有白天燥热的味道，她也是这样抱着吴多多，坐车匆匆的赶往医院。
　　那是个死亡的夜晚。当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吴多多扑在母亲的身体上嚎啕大哭。但吴小小没有。
　　吴小小坚持不认为那个躺在病床上，脸上满是血迹，右脸肿胀、头发蓬乱的女人是自己慈爱的的母亲。虽然她一眼就从露在白色被单下的翠绿色裙摆认出了那是母亲50岁生日的时候，自己和吴多多送的生日礼物。
　　一件由她们俩亲手设计制作的样式独特的翠绿色连衣裙。
　　直到医生叫吴小小到抢救室去见见弥留之际的父亲的时候，她仍然坚持是医院弄错了。父亲断断续续的用嘶哑的嗓音在吴小小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的，带好多多。
　　本来，那晚，母亲和父亲只是像往常一样到户外乘凉。他们出门的时候还问吴小小和吴多多要不要一起去，可是那时吴小小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而吴多多要看连续剧的结局，所以，她们俩谁都没有去。
　　每次想起这件事，吴小小就非常的后悔和愧疚，总觉得要是那晚和父母一起散步，也许他们就不会遭遇车祸，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也因为这样，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非常的纵容吴多多。无论吴多多做什么要什么，她都会尽全力满足。从她的心底里，她很害怕，害怕某天因为没有答应吴多多的某个小请求，这相依为命的妹妹也会像父母一样突然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她对吴多多的纵容，经常会让王小波不满，认为那不是对待妹妹的态度，更像是对女儿。
　　如今抱着自己的妹妹，吴小小心里除了不安，还有内疚。虽然她很想当时就问清楚吴多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无论什么事，当着胡坚这个新同事来问，毕竟是不太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