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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银剑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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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崇逍平时是个极为讲究的人,饮茶需清净之所,品花雕要红泥酒炉;其次还要有个心境,悲怒非烈酒不饮,喜乐绝不品苦茶,而且能讲究的时候绝不将就。
而如今他却坐在兴州城里最大的酒楼不远处一间与讲究毫无关系小酒馆里,桌上的酒是兑了水的,装酒的瓶子、喝酒的杯子也是朴素甚至是粗糙的,显然不是他会喝的。
不是来喝酒的,就是来听别人谈天说地的了。
越是廉价的茶楼酒馆,越是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也正因如此,才是消息传播最快的,所以许多人坐在这里,其实并不是真的很想喝一碗解渴的茶或者一杯淡得没有滋味儿的酒,只是为了听些故事,或打探自己想要的消息,或只图一乐。
只是不知道步崇逍是哪一种。
“诶,你们听说‘影子’的事了吗?”一桌上坐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人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里难免兴奋。
在这个世上,不管是否身在江湖,江湖事总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听到耳熟的名字,步崇逍眉梢一挑,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摆了足足有两三刻钟的酒杯,撇了撇嘴,又面不改色的放了回去。
“就是那个劫富济贫的义匪?”
对百姓而言,江湖和朝廷一样遥远,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知道一些不算机密的事,比如朝中那个不理政事的九王爷最近在杭州收购了所大宅子做别苑,比如赫赫有名的许门门主中年得子……再比如江浙一带数户富商巨贾被杀,财产在一夜之间被送给了附近乡民。行凶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没有留下任何信号,就像是有光之处必有影一样理所当然,有为富不仁之辈必有次替天行道之辈,所以江湖传名为“影子”。
“没错!就是他——刚刚被官府抓了,就在咱们兴州!”
“那这刺史老爷可是大功一件啊!”
再如何“义”,也终究是“匪”,朝廷不管你救了多少穷苦百姓,只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律法中清清楚楚的写着,杀人偿命。
“不过……咱们兴州衙门真有这本事?能抓得住‘影子’?”
江湖早传言,“影子”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越货,武功是难以想象的。而衙门在百姓心中,由东家小三儿李家老大组成的捕快们却只是群起而攻拳打脚踢而已,对付偷鸡摸狗的怂包绰绰有余,可哪里比得上江湖人的刀头舔血。
“哪能啊,咱们这些官老爷哪是‘影子’的对手?听说这次抓获‘影子’,还是靠了玄武卫的力——咱们刺史大人就是借了个地方罢了!说是大功一件,其实啊,也就是运气好,要是那‘影子’恰好逃到了常州,就是常州刺史的光咯!”
说的人见有人捧场,更加口若悬河起来。他本来故意哑着嗓子做神秘的样子,这时候得意忘形,情不自禁的昂起了胸膛,才让旁人见着这一张恨不得真能口吐悬河的大嘴。
“我听说,昨儿个玄武卫派了两千精锐,里三层外三层的在城郊布了个什么锁敌阵,打了足足半宿,才把‘影子’拿下呢!”
“诶——你刚刚不是说,‘影子’是恰好来到兴州的?那哪儿来的两千人?”听客里好歹有了个不知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的,当下反驳起来。
被反驳的那人眼睛一瞪:“‘影子’是什么人?是那么好抓的?玄武卫自然是从一开始就出动了四千人,还有两千人在周边埋伏着堵人呢!”
听到这里,步崇逍终于忍不住从嗓子里喷出一个笑音。
笑声不大,却在除了惊叹就是质疑的嘈杂里无比突兀,顿时酒馆里静了一静。步崇逍却恍若未觉,甚至犹嫌不够似的拍了拍手,又轻喝一声:“好!”
那不知是在吹谁的牛的大嘴巴正提气准备向他喷一脸唾沫星子,乍一听这个喝彩,顿时有些懵,看样子是一时也不知道该为自己这“有理有据的亲眼所见”被当成胡编生气,还是该为这个本以为是砸场子的年轻人竟然给自己捧了个场而高兴。
可惜步崇逍并没有理会他烦恼的意思,兀自招来伙计,给那桌“赏”了一壶酒,又结了自己这一桌一动没动的帐,摇着扇子脚步轻快的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探讨片刻,姑且当做富家少爷不知世事,专门来听新鲜长见识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好”字儿,是夸大嘴吹得好、赞“影子”勇猛,还是佩服那玄武卫为了抓一个贼,竟然要派出四千人的一支大军了。
这些猜测步崇逍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已辗转了多个茶楼酒庄,听了满耳朵的“亲眼所见”、“句句属实”,感觉一上午都在动辄飞沙走石、举手五雷轰顶中度过,正迫不及待的想找人分享。
也不知是因为这位“义匪”老爷的大名太过响亮,还是由于那前几年新立的卫队行事太过神秘,竟然短短半天就流传出了这么多截然不同的故事。
不过纵使内容千差万别,主要人物却总那么一两个人,不管他们是否乐意,都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影子’也算是倒霉,栽倒玄武卫手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谁说不是?这玄武卫这两年已经砍了好几个江湖人的脑袋了吧?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也不怕哪天得罪了亡命徒、被人报复……”
“这话可说不得!”先前那个反驳大嘴“两千官兵”的人急忙打断他,四下扫了一遍,见没有人对这句话表示出异样的神色,才微微放下心来,“我听说,这玄武卫的头儿也曾是个挺有名的少年侠客,也不知怎么的就进宫当了官,皇上亲自封的三品将军,让他专管江湖人的事儿——皇命在身!再怎么混迹江湖,那也是个当官儿的、是个大将军!”
“朝廷向来不管江湖上的事,这会子怎么又弄了个玄武卫?”
“这位客官可说错了,”酒馆的伙计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步崇逍坐过的桌子,一趟趟的跑着,声音有些颠,听来颇有几分嘚瑟,“朝廷不是不管江湖上的事,是不便明着管。虽说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巧秦将军也是江湖上有名的英才侠少,由陆丞相引荐入宫,就有了这么一个名真言顺管理江湖人的机会……”
“他管,那些混江湖的大爷们,也就听?”
“哪儿能啊,小店前些日子来了些客人,一看就是绿林好汉,提起秦将军可是骂不绝口呢!”小二眼珠子瞟了一圈儿,压低了音量,凑到几人桌边,“那些好汉称秦将军为——叛徒走狗!”
一边是江湖,一边是朝堂。一个少年侠客,身在朝堂,却人在江湖。
只单单这一个人就可以引出联翩浮想,似乎比区区官兵捉拿义匪有意思多了,几个人立刻被勾起兴趣,就这个传奇的“秦将军”的生平展开了讨论。
只可惜先前那个公子哥儿满足的容易早早就走了,这会儿听了这些“身高八尺”、“貌似钟馗”的形容,一准更能领教一番何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此时“没见识”的公子哥儿已经行至兴州府衙,却见平日里打开的府衙门此时竟是紧闭的,刚做出要接近的意思,守在门口的两个兴州卫兵就喝住了他,称里面在审重案,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想来正是那玄武卫在审“影子”了。
步崇逍不由好笑。
玄武卫与一般军卫不同,有极高的处决权,抓到了人但凡证据确凿,哪怕是荒郊野岭也能就地处决,何时这么谨慎的还要找个衙门大堂审一遍了?
怕不是为了钓什么人上钩。
正当他如此思索着,一声金石相撞的铮鸣透过府衙年久的木门缝隙传了出来,声音极细微,亏得步崇逍内力深厚听力极好才注意到。
他看了一眼对里面的动静全然未觉、已经对他开始生出警惕的二人,咧嘴笑了笑,转身大大方方的离去——而后顺着墙拐了半圈,蓦地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在檐上。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兴州府开阔的大堂,一个手脚都挂着镣铐的灰衣人跪在大堂中间,明明乍一看上去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却奇妙的将堂上不多的人分出三足鼎立的对峙状态来。
一方是穿着大红官袍的兴州刺史,颤颤巍巍的杵在那儿,就像是大堂里摆的一个物件儿。
一方是个武将,身材高大健硕,一身威风八面的鎏金铠甲,缀在围着大堂站了一圈的卫士中,单看形容便无比肖似说书先生口中以一当百的英雄人物。
第三方却只有两个人,俱是一身黑衣,身形也相差无几,加起来正好有那武将一人粗。为首的那人手中捏了个小巧的物件,反着细微的光,似乎是个利器。他背对着这边,步崇逍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就是觉得那人脸上一定是笑着的,看似彬彬有礼,实则逼人的紧。
那武将显然就是被逼得紧了,许是觉得对方已经抓住了证据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他也干脆不再遮掩,当下大喝一声,猛地握紧了手中长刀,二话不说就冲着那黑衣人砍去。
兴州虽然不是边境,可守城军队并不会因此而懈怠松散,操练路数是沙场上两军对战大开大合的路数,这一刀气势万钧,竟然有千军万马之威。
黑衣人却不躲不闪,甚至连身后随从都没有动一动的意思,直到那刀风马上就要照着面门劈下来,他才微微一动。
只见那人脚下步法诡谲,连步崇逍也只堪堪分辨了个大概,遑论堂上众人,只觉他身形一晃,即将见血的刀刃竟然劈了个空,几乎是贴着那身黑衣而下,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仿佛他只是个幻影,故而如此动作连衣袂也不会飘动。
大堂再宽敞,也不过几丈方,武将出手迅猛,武器又占优势,这一刀出来本就没有留余地。如果黑衣人在他出招之际便出手应对,武将或许还能有变招后备,可是黑衣人偏一副被吓蒙了反应不及的样子,以至本就自负的武将又倾注几分力道,等意识到这一刀将毫无着落的时候,饶是武将收招再快,也不由险些一个趔趄。
这一下分明已失了先机。
可不知怎的,那黑衣人竟也不乘胜追击,反而闲适站定。
“怎么,兴州府卫,公然灭口不算,还要反吗?”
他的音量并没有刻意提高,甚至因为声音无比的好听,显得甚至是有些温和的,却偏偏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心里有鬼的,轻如刺史两股战战,重则似堂上跪的犯人,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唯有那武将仍一脸凶狠,二话不说挥舞起长刀再次向黑衣人砍去。
他的确是个高手,见气势与狠厉占不到便宜,很快便变换了路数,笨重的长刀在他手中竟然灵巧得像个匕首,招招冲向那黑衣人。只是那黑衣人不知是只有身法好还是在戏弄与他,总也不肯出手,黑色的身影灵巧得几乎像是檐外风中凌乱的树影,偶尔出手格挡一下,也是十足的游刃有余。
只可怜了瘫在地上的嫌犯,差点被一镖取了性命的时候尚且镇定,此时两个高手隔着他过招,刀刀几乎都要贴着他的面皮胸口而过,却偏偏没有一根被误伤,反而吓得他浑身寒毛战栗,还不如给个痛快。
步崇逍看着好笑,一个没忍住就嘴贱出了声。
“美人儿,”他分明是蹲坐在衙门的院墙上,可这一开腔,却让人平白觉得他像是坐在燕红柳绿的勾栏里,“这才几日不见,怎的趣味越来越怪了?差不多得了,人都快给你吓死了。”
正过招的两人听了这话身形齐齐一顿,顿得步崇逍心里一个咯噔,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是嘴快了。
所幸这停顿并没有太长,不懂武功的人甚至意识不到,地上的那步崇逍口中“快被吓死”的犯人已经崩溃的哭喊出来:“不是我!大人!冤枉啊!我不是‘影子’!是、是梁将军逼我的!”
这招供来的突然,完全不给“梁将军”灭口的时间,他震怒之际送出去的一招来不及收回,那灵巧的对手却已回过神,倏地越过方才过招时候当成“界限”一样的犯人掠到他身前,稳稳地站在了他的刀背上!
只见他也不停顿,足下轻点踩着刀柄两步冲到武将面前,腿如电疾出,正踢在他手臂内侧的穴道上。那武将只觉手臂一麻,长刀已脱手被对手踩在脚下,下一瞬,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已架在颈上。
那人离得不远不近,恰好让他看到剑上的秦篆刻字。
“君离。”
一把名闻天下的剑。
拿剑的人远看只觉颜色沉重,离近了方能看出他一身黑袍极为讲究,宽袖斜襟,暗纹缭绕,经过方才一翻打斗竟然丝毫不乱,袍脚都恭谨得一丝不苟,与其说是个江湖人,倒更像个太学里的学生。一张如玉的面庞仿佛精心雕琢而成,在沉稳的黑衣的衬托下更显逼人,丝毫无愧步崇逍给他的“美人儿”之称——可惜脸上的表情却是与“美”字无缘,臭的很。
“步兄,”秦卿偏了偏头,却并不看步崇逍,没好气的开口,“秦某可不记得最近有什么得罪之处,缘何当众取笑于我?”
早些年闯江湖的时候,秦卿便恨透了别人拿他的容貌做文章,偏偏步崇逍这个不怕死的,数年来“秦美人儿”来“美人儿”去的叫唤,也不顾及场合,没少让他丢脸。如今他这番动作,本是要给武将个难堪,却还什么都没说就先被姓步的大大咧咧拆了个对穿,让自己落了面子不说,还差点坏了事儿,直气得他咬牙切齿。
看出了秦卿所念,步崇逍嘿嘿一笑,自知理亏。
只是认错,也决计不是步崇逍的风格。
“我说秦将军,二爷夸你模样儿好,你怎么还不领情?”跃下院墙,步崇逍晃到秦卿跟前,避重就轻的扫过被冷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假“影子”,这才顺着泛着银光的剑身看向被制的那个武将,“还是说在秦将军眼中,这样的虬髯大汉才是美的?好歹也是你们自己人,别伤了和气,日后见了多不好,就算再去讨教如何做一个五大三粗的草包,恐怕这位兄台也不会赐教的罢?”
“自己人?和气?”显然步崇逍一通废话里,也能让秦卿听出正事儿来,立刻恢复常态,顺着他的话冷哼一声,“秦某堂堂正正,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这等偷鸡摸狗的贼人成自己人了。”
步崇逍心思通透,从在府衙外听到的那声铮鸣后又见到那枚已被秦卿丢到随从手中的那枚暗器,到秦卿故意引着那梁姓武将擦着边吓唬地上怂包时候已经猜了个大概,此刻听他说,立刻确认了——地上那个不过是被推出来顶罪的,而那武将才是真正的“影子”。
想来秦卿抓到人以后——甚至动手之前可能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却没有证据,才故意引他出手灭口。
“哼,说什么玄武卫明察秋毫,也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那武将被人用剑抵着脖子,嘴依然硬得很,“若不是本将大意,就你这种阴险狡诈的走狗,也只能跟在你主子屁股后面摇尾巴罢了!”
秦卿的耐性显然是极好的,对于这种程度的辱骂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只等他不干不净的骂完,这才有了动作——只见他手腕一震,在旁人看来简直就像是颤了一下,一直稳稳端着的“君离”便化作一道银光,竟照着那武将的面门劈下,吓得兴州刺史并一干卫兵无不屏息。
“美人儿,还是二爷小看你了,这手下的功夫可是越来越俏了。”见周围人都被震慑了,步崇逍也就不怕,附到秦卿耳边悄声嬉笑。
自打步崇逍出现到此时,秦卿才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虽然是用瞪的——也不答话,果断的收剑入鞘,声音不大却是铿锵,而同时,武将身上也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半晌才见他缓缓跪下,刚才还威武凶狠的汉子,浑身抖得如同婴儿一般,显是吓得不轻。
本来秦卿挥剑劈过他面门,却并未伤性命,甚至连皮肉都没有伤着,众人一度以为只是威吓,却不想这一剑没有擦到人皮肉分毫,却将坚硬的铠甲生生划开断成两半,从武将身上脱落,连衬里的朱红锦衣都未损丝毫。
“一介阶下囚,还敢以将自居?”说着目光冷冷的扫了噤若寒蝉的一圈人,“罪臣梁滨,枉食君禄却不忠职守,犯五十三条人命,窃黄金千两,还妄图杀人灭口,如今认证物证俱全,论罪当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我有什么罪?”那梁滨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风,只不死心的负隅顽抗,“那些人为富不仁,我是为造福百姓,何曾为了一己私欲贪图分文!你们这些贪图富贵之辈凭什么说我尸位素餐?分明是朝廷法度的不公,这天道难道不许有人替黎民伸不平吗?!”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换个头脑简单点儿的就要以为果真是这么回事儿、感动一番了——起码远的不说,单站在秦卿身侧的步崇逍已经挑了挑眉,就差说一句“此言有理”了。只可惜自古美人不乏蛇蝎心肠,那秦卿非但没有感念他一片无私舍己的赤诚,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眉眼恁的动人,眼睛里的光却冷得冻人。
“假托‘江湖侠盗’之名、从千里之外抓人顶罪,被擒了还能找一个‘替天行道’的理由来抹黑朝廷,你的确聪明,”他带着嘴角的三分笑意冷冷地说,“那么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区区一个‘贼’,要出动我玄武卫来抓?”
此言一出,步崇逍明显感觉到整个兴州府衙大堂都静了下来,仿佛从上到下二三十号人齐齐呼吸停了似的,只有那已经吓得脱力的假“影子”还像个活人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天道昭彰,又岂会为尔等鼠辈遮掩!”
约莫过了半晌,那梁滨才终于吐出一口气,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再也没有挣扎的意思。
“张刺史,”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秦卿的声音愈发显得清亮,“兴州守卫领帅犯此大过,你身为州刺史全然未查未报,有失职之过,本将将上书秉明详情由吏部裁决,您可有什么异议吗?”
直至此刻,那一州刺史才终于有了些存在感。明知这一上书就不止是“失职”这么简单,他却再不敢多言,只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认了一句“下官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