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兰舞》第五菲

72、金丝鸟笼

　　红儿在玉洛薇怀里安静的睡着，玉洛薇的心剧烈跳动着。这次她悄悄离开长安，除了中十，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已交接好一切。这样她才能放心去找回现代的机会。
　　玉洛薇本想给面具男来个特别的再见，可她却无法做到。她害怕自己会软弱的再也走不了，所以她只留了封信给面具男，让他自己去取那个箱子。
　　可她出长安不到一里，便给一伙蒙面人绑了，只有红儿侥幸逃脱。
　　玉洛薇醒来时，看见的竟是那个因为打了她，被司空文琰由下二降至下十的矮胖男。他眯着眼说道：“玉姑娘安好，小的有礼了。”
　　玉洛薇但觉全身酸软，使不上劲儿，更不想理他。
　　矮胖男见状又道：“主人已等待多时，待玉姑娘梳洗妥当，便可相见。”随后，他迅速离开房间。之后便是几个青衣小婢进来，麻溜的帮她恢复了女儿身。
　　玉洛薇在心里暗骂矮胖男，没想到他在背后使阴招，‘主人’？是司空文琰？但这并不像他的风格，等见面后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一身石榴红的裙装，正是长安流行的样子。他看着纱帘前这个心仪的女子，想起在皇宫里曾想象过她现在的样子。
　　他侧头看她。绿云扰扰，白颊粉晕。高盘的发髻插着珠翠、带着金簪。剪裁合适的衣服，映衬着她美好的身段。
　　玉洛薇一步一顿的走着，惹得牡丹花状的步摇丁零作响。她透过来淡淡的脂粉气，让他一步一步回忆起墨离山照顾她醒来的日子。他又想起她不同的样子，男装、胡姬、甚至扮丑……
　　现在，他要她成为他心目中的样子。
　　她眉间画的那团琉璃火，便象征他炙热的感情。
　　今天的她再不是淡扫蛾眉，超凡脱俗。这样的盛装与浓烈才配得了她国色天香的样貌，这才是他认为她该有的样子。这样的执念在李明瑄的心中渐渐根深蒂固，他一直得不到她的心，他想要改变她。欲望开始无止境的蔓延。
　　玉洛薇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纱帘前，她看着帘后高大的身影，揣测着该如何解释。便支支吾吾说道:“公子，你……”
　　“我并非司空文琰，洛薇。”李明瑄斩钉截铁道。
　　“明瑄？”玉洛薇猛的拉开纱帘，却没想到李明瑄也在拉帘子，她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上。
　　她仰头看他，明瑄一身紫袍，袍摆上绣着滚滚云纹，身上透出阵阵熏香气，头发严谨的束在双层镂空的金箍里，显示出他不凡的气度。
　　“你，是你收买了下十。”玉洛薇不甘心道。
　　“没有，他一直就是我的人。不是因为踢了你，恐怕他能为我做更多的事。”
　　玉洛薇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在这个世界里，尔虞我诈，真真假假让人感到害怕。她挂念起司空文琰的安危来，他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个无间道？
　　“你放心，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我绝不会对小舅子怎么样的。”
　　玉洛薇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忽然脱口道：“小舅子？”
　　“你想不到么。”李明瑄侧头看她。
　　那些和明瑄有关的画面，在玉洛薇的脑海里开始倒带。是啊，一切的一切，还有那胡服，若不是宫廷所制，怎会如此奢华。
　　“你真卑鄙。”玉洛薇想起了司空文琪对他的感情，这所有的一切难道都只是一个局？
　　“我和文琪的感情是真的，我和她曾去看海，她说这是你认为很浪漫的事，这个浪漫我可以理解为是闺房之乐么？”李明瑄道。
　　“你对她有用过真心么，你知道她的心思么，她为你放弃了多少梦想，你都真的知道吗？”玉洛薇大叫道，她气得火冒三丈，因为心疼司空文琪，她的眼泪也顺着脸庞流下。
　　李明瑄突然揽过玉洛薇道：“你知道我为了你用了多少真心么？”
　　玉洛薇恐惧极了，眼前的明瑄竟是太子。而太子为什么要喜欢她，他可以喜欢任何一个女子，只要不是她。她害怕让文琪伤心。现在，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玉洛薇并没有挣扎，她已是笼中之鸟，但并不是笨鸟，她要寻找机会离开。“这里是什么地方？”玉洛薇问道。
　　李明瑄并不隐瞒，他对她说不要妄图逃走。
　　太子总不在宫里，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一个人。司空文琪也闷闷不乐，虽然她面上没有说，但这些不和谐还是被伊元秋察觉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玉洛薇的名字，这人便是在墨离山消失的少女。以前菱玉在信中总要提起她，因为她可以跟菱玉做伴儿，所以伊元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留下她，可菱玉回宫以后就不一样了，她不愿再提起她，特别是在尉迟禛的面前。
　　伊元秋警觉的观察着，直到太子陷入情网。她不能让这盘棋毁了，她要先消灭这颗不请自来的棋子。
　　可秘密调查后，伊元秋竟发现司空文琪也认识她，和她还是朋友。她美艳的脸上顿时笑容迭起。
　　玉洛薇又一次被捉了回来，无论上天还是入地，她都无所遁形。她并不能像《肖申克的救赎》里Andy一样，用十年的时间挖一条地道，她没有时间。
　　李明瑄用了很多时间和心思来征服这个他曾救过的少女，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很久，可她却无动于衷。
　　她总是吹着奇怪的曲子，画着奇怪的图案。
　　屋里堆满了各种新奇的玩意儿。玉洛薇却是自顾自的痴笑着，这个世界真公平，她骗司空文琰，自己也被李明瑄欺骗。
　　她从最初的愤怒已趋于冷静，这人生百态本就是一折腾，虽然她现在只能任别人折腾。而这个人竟还是她的救命恩人，除了以身相许，她愿意用任何方式报答他。但他，只要她。
　　来了长安以后，特别是进了黑衣队，她已经接触过很多男子，豪爽、俊逸、粗鲁、文质彬彬……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此刻最思念的居然是面具男。她未曾因为他的丑陋而忽视他的真诚与善良。她不禁又想到雅夫人和司空辽。经历那么许多，他还爱着她，护着她，而她依旧只能感恩于他。
　　爱，既有像司空辽的默默付出，如菱玉和尉迟禛这样青梅竹马，也有如司空文琪和李明瑄的两情相悦。还有她此刻的思念。
　　玉洛薇在心里问道，他会不会想起我呢……
　　面具男已收到了礼物——满箱子的面具。可他并不开心，他很失落，她竟然就这样离开了。无声无息。
　　其实他根本不想在她面前带面具，他想要她知道他是谁，可是他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他，会怨恨他。可她还是离开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司空文琰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他却无法适应没有披风的日子，满脑子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那天看着神秘的胡姬跳舞，他竟然睡着了。醒来之后，便只有中十静静陪在他身边。司空文琰一直很喜欢这黑衣少年，从他们相识开始，他就不带一点俗世气息，只是来到长安后，他就改变了许多。但披风的说走就走，还是让他无法摆脱急躁的心情，他只得任自己疯狂。
　　“你不要总挑战我的耐心，没有几个女人会这样。”李明瑄说完后便摔门而出。他从没有如此生气过，何况是为一个女子。但现在他只想留住她，即使没有心，人也得留下。
　　玉洛薇只是看着地，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看他，也不知她听明白李明瑄的话没有。
　　那日，一个自称司空文琪丫头的人潜入私宅告诉她，司空文琪现在每日以泪洗面，恨透了她。她与她情同姐妹，她却要抢走太子……还有菱玉，她不是也抢过尉迟禛么……
　　她未曾想到他是太子，没有想到因此而伤害了司空文琪。现在她和两个朋友都成了敌人，玉洛薇感到无比的悲伤。眼泪顺着面颊留下，冰冷的滴进她的心里。
　　玉洛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事情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她被软禁在离东宫不远的光宅坊里，这是李明瑄亲信的私宅。
　　逃，也许这是把所有的事都解决的钥匙。可这却只是玉洛薇单纯的愿望。她已经逃了很多次，还是没有成功。她沉浸在愤怒和悲伤里，而后再一次平静。她已被囚禁在金丝鸟笼里，哪也去不了。
　　李明瑄是太子，不管玉洛薇愿不愿意，他都可以拥有她。她很想很想面具男，也许他们再无见面的可能。
　　软禁的日子极其难过，玉洛薇在屋里琢磨着逃跑路线，并用英文标注，她剧烈的思考着还能如何逃走，决不能放弃，即使还会被抓回来，也要再见面具男一面。
　　李明瑄突然醒过来，借着帐外的灯火，他看着司空文琪熟睡的脸，她的脸上有丝丝痛苦，却不知她梦见了什么。
　　天气已渐渐暖和，他轻轻起身看向窗外的月色，开始想起墨离山的少女。他已经像这样从梦中醒来很多次了，那个名字——林亦然，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是嫉妒这个名字。
　　那少女有些像记忆里已经消失的母亲，可是从她昏迷的喃喃细语中，他知道了很多，知道她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可她也得到了很多爱。他甚至想过要是她可以从来一次，她还愿意到林家去么？或者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在她没有醒来的时候就离开墨离山，这样她也许不会喜欢上尉迟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