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且听江湖雨》肆月四

52、溪沙醉

　　：“舒墨，怎么许久没见到你表姐，认不出了？”秦介见秦舒墨满脸不加掩饰的意外，不禁笑道，手有意无意的轻拍着孙子的手背，姜璃见此，略带羞赧的一笑，对着秦舒墨轻声道：“上次一别已有数年，如今阿墨长的是如此的英俊潇洒，表姐都快认不出了。”

　　：“我……”秦舒墨扭头望向沈修宸，恰好迎上后者的目光，歉意，坚持，愧疚，种种情绪粘稠成一滩化不开的复杂，师兄他……该是故意安排的吧……心中苦笑几声，秦舒墨微微垂头避开，轻声答：“是啊，表姐，好久不见，阿墨也认不出你了，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姜璃一时怔住，她不是瞎子，不会看不明白秦舒墨这几日在院子外的犹犹豫豫，奈何她的身份，她的心，都只能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那般，掩唇笑道：“阿墨这可是取笑表姐了？”

　　：“怎么会，我是真心的，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你很漂亮……”秦舒墨不假思索的这句话脱口而出，闻者脸色皆是一白，淡青色的华服少女这下也不知怎么接话圆下去了，却听身边老人忽而道：“好了，”眼见计划有朝变化的方向发展，秦介出声打断道，“知晓你俩多年未见，可眼下却不是叙旧的时候，乖儿，还不快谢谢沈贤侄。”

　　同样是唤贤侄，可人家秦介可是货真价实半点不惨假的，不比那早死的魏苍桥，姜璃只好乖乖的应了一声，带着礼貌的笑容转身，看着座上那笑的如沐和风的男子，恭敬的一拜，道：“小女多谢沈少侠。”

　　：“秦小姐不必多礼。”平时见惯了她没大没小，张牙舞爪的样子，今日这份小猫一般的乖巧实属难得，倒是叫沈修宸有几番受宠若惊，只怕是一脱下这身衣裳，马上又会打回原形，沈修宸隐忍着笑意，她今日的样子，定要好好记住，只是那座下的少女刚刚起身，趁着背对着众人的机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朝他做了个鬼脸，那表情好似在说：沈某人，你给本姑娘等着！

　　一旁的清越瞧见，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偏头看看自家师兄，却见他愣在了座上，待姜璃已经下去良久，嘴角才蔓延起一阵不再压抑的笑容。

　　不多久，座下人基本来齐，按照往年惯例，今日先是欣赏歌舞，待得酒过三巡之后在由沈修宸来宣布明日比试的名单，这些事沈修宸自然不会马虎，特地请来颇有名声的舞娘，可再美的歌舞见得久了，自然也会倦怠，不多久，座下已有人心生无趣，连连哈欠，有些更甚至是起身推辞，意欲告辞。

　　沈修宸皱起了眉，心中暗感不快，却叫叶离给瞧了去，她朝着一旁的华服少女投以轻蔑的目光，却让后者感觉一股子莫名其妙，只见她一袭玫红罗缎裙，站起来笑道：“各位，今日是我们白道武林的盛事，剑嵩派为四大派之一自然欢喜万分，而我作为剑嵩派的掌门，和……”她偏头瞧了瞧沈修宸，略带娇羞的低头，那样子却看得姜璃一个哆嗦，吓人吓人太吓人了，母夜叉温柔起来比她方才更吓人，只听叶离轻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继续道：“和修宸哥哥的未婚妻，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所以，叶离今日有一舞，想献给所有白道的同盟们！”

　　：“什么？”底下众人皆感意外，叶离贵为剑嵩之女，居然纡尊降贵为他们一舞，顿时不禁心中大喜，这叶离也算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美人儿，传言中她的一曲《溪沙醉》更是婀娜多姿，甚至比天下第一舞姬谢晚晴的舞还要魅上那么几分，只可惜她的身份特殊，舞姿不能为常人所见，一听此言，本来意欲告辞的众人纷纷都坐回原位，满心期待。

　　：“哦？此话当真？叶掌门可别是戏弄我们。”一人瞧着叶掌门的未婚夫沈修宸没什么反应，不禁大着胆子问道，他老早就瞧中了叶离，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还有那扫向众人的目光里掩饰不住的娇媚，都叫他心火难耐，他目光里的侵略太过直白，只教叶离作呕，却还是佯装温婉的回答他：“既然叶离承诺了自然会做到，这位英雄请放心。”

　　回头看看沈修宸，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可还是希望能从她的未婚夫的眼里看到一丝丝的嫉妒，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在乎，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和那好似千年难化的寒冰，叶离心中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她是剑嵩派的掌门人，修宸哥哥的未婚妻，这一点上她已经占尽了先机。

　　：“各位请容许叶离离开稍作打扮。”叶离盈盈一笑，大家风范骤然浮现，她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走下台阶，从大门离开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座上某个强撑着不睡着的“秦小姐”，被她那满是杀意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姜璃立马就醒了过来，这么浓烈的杀意，自己可是又得罪她了？……

　　不多久，几响琴声微颤，箫声随之响起，只听脚踝上的铃铛作响，轻盈舒畅，灵虚殿的门骤然大开！一个□□半露，半纱蒙面的女子飘然而入！只见她轻纱覆身，轻纱下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白晢肌肤，上面不曾有半点伤痕，鬓上的钗头凤嘴摇曳，显得愈发灵动。

　　大殿内忽的一片死寂，众人都震惊于这女子，眼眸间好似有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的若即若离，含羞似嗔，几乎要摄取人的所有心神！

　　忽而笛声阵阵呜咽！筝与瑟的独特音调，映和着二胡的独特韵味，水蓝色的水袖飘然而出！顾盼而生姿，步摇轻摆坠。肌凝霜如雪，双眸清若水。凤凰舞霓裳，罗琦映人醉。

　　只听这女子轻启朱唇，细细吟唱道：小院闲窗春己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一曲唱罢，舞姿方停，水袖双展，面纱坠地，琴瑟笙箫皆在那么一瞬间默契而止，好似还停留在春色深浓、云出云归的风雨晚景之中，暗影沉寂，只觉得心头一阵忧思苦闷，却见舞姿音貌蓦然而止，不禁觉得有种欲语还休的意味，待众人回过神来时，只见叶离站在台中，嘴角轻扬，面色之中难掩得意之色。

　　：“此真乃绝世之舞！”坐下一人忽而起身大声道，打破这一池平静！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赞许之声，叶离心中暗暗得意，因为她的母亲长袖善舞，舅伯便从小要求她习舞，这支《溪沙醉》她苦练数年，今日得以施展，为自己挣得一番颜面，不怀好意的目光粘稠在她身上，她却是满满的骄傲，抬头望向沈修宸，期待他能有所评价，却见他只是淡淡道：“叶掌门的舞姿确实是精妙无双，辛苦了。”说罢，竟将头一偏，不在多言。

　　她顺着沈修宸的目光看去，竟是一直昏昏欲睡，差点扑桌的姜璃，她不知姜璃那次伤重引起病发，这段时间一直在将养着，是故时常犯困，只当这个贱女人存心看不起她故意装睡罢了，气的差点就要出言讽刺！却又见沈修宸目光里显而易见的关切，心中的愤怒与醋意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沈某记得前些日子秦老先生与我说过，秦小姐前几日略感风寒，既然身子略有不爽不如便回去歇息。”沈修宸见姜璃开始打瞌睡，便知道这丫头定是觉得无聊了，让她呆这儿继续扮淑女还不如早点放她回小院子内做她自己，便出口开解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这样努力，却得不到你的半分关注，而那个女人不管做什么，你的眼里永远都是她！叶离手攒成拳，涂满蔻丹的指甲几乎就要陷进肉里，见姜璃由迷蒙间忽而醒，忽而心生一计……

　　叶离向前一步，行了一礼，娇滴滴道：“修宸哥哥，小离早就听说了这秦家小姐自幼便习得一身好舞艺，何不趁着今日让她在诸位英雄面前舞一曲呢？小离若是没记错，秦家小姐到了该婚配的年龄了吧，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在在座的诸位豪杰中选中一位意中人，那岂不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修宸哥哥，你看小离的这个建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