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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衣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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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沧阳城内的墨湖上,一叶不起眼的扁舟正稳当的漂浮在水面上,这沧阳本是个要塞之地,商业来往你送我迎也算是正常,船夫们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貌美的,英俊的,狰狞的,所以对人的容貌大抵都不甚在意,而今个儿乘船的人却着实让船家瞧着挪不开眼,倒并非是因为其相貌,而是一种寻常人所没有的,感觉。
这感觉来的微妙,船家一边在船尾撑船,一边用余光瞧着那人的背影,那人一身淡青色的布衣裳,是极为寻常的布料,且齐整的没有一丝褶皱,全身上下无其他的挂饰,唯有腰间系着一枚绣着鸳鸯的荷包,荷包似是有些年头,图案都略略褪色,乍得瞧过去与其他来沧阳的书生们没什么不同,可只要是稍稍细致些便能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那股子压迫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公子瞧着面生,像是初次来沧阳啊!”船家似是受不了压抑的沉默,只得爽朗的笑道。
只见船头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称得上是精致的脸来,可毕竟还不是极致,撇去自己见过的那些英俊公子不谈,船家可是听说过的,武林第一大门派——隐阁的二弟子,江湖人人尊敬的下一任隐阁阁主,沈修宸沈少侠,常常是一袭白衣一柄长剑,飘飘而来恍若谪仙下凡,那叫一个风华绝代,江湖上简直无人可出其左右,哎.......船家暗暗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传说中的人,虽一直想一睹其风采,只怕是此生都无此机会。
船家若是知道,此刻立于船头正朝他微笑的人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见的人,怕是会立即气血攻心一头栽进水里罢!
:“是啊,头次来沧阳,谋份差事做,好养活自己,”青衣书生笑笑,如玉般温润,却依旧难掩其隐隐散发出的压迫感,“初次来沧阳,一路上也听了不少有趣事,船家可是知道最近城内可曾发生了什么?”
船老大爽快的大笑几声,“公子这可是找对人了!沧阳城内还没我老葛不知道的事!你要知道咱们这撑船的啊,每天有事没事就喜欢在城里到处跑,这消息自是咱们这些撑船的最灵通!”
青衣书生只是含笑颔首,“是么?在下倒是好奇,最近城里可有大事发生?”
船老大瞅了瞅周围,瞧着没有其他的船只,岸边也是人烟稀少,几乎无人注视着这边,便掩嘴放低声音道:“公子你初到沧阳有所不知.......这城里啊,前些日子死了两个人!这死人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两人都没了头!而这两具无头尸到现在都没人认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明明死了人却没人认领,真是......”
青衣书生只是垂下眼眸,嘴角扬起笑容,轻声道:“是啊,是挺奇怪的。”
过了会儿,船靠了岸,青衣书生从袖口里掏出一锭小碎银递给船老大,船老大犹豫的半晌,推托道:“船费不需要这么多的,再说你也是来谋出路,你还是自己留着做盘缠吧。”
青衣书生淡然一笑,却不多说,只是拉住船老大的手,将银子塞进他手心,倒也奇了,这船老大百来斤的壮汉,此刻却使不上一分力气,只得听书生道:“我已寻好差事,并不愁银子,再说船家你一路陪我聊天也甚是开心,这些权当谢礼吧,告辞。”说罢竟轻巧的一跃下船转身离开,船老大本欲追上他,谁知这书生的步履轻盈且快,没多久的时间,他一身洁净的青色衣裳融入人群里,便再也寻不着了。
:“这.......”船老大呆滞半晌,捏了捏手心里的碎银,方才举起船蒿往回划去。
话说那青衣书生别了船老大没多久,便行至一红漆黄瓦的府邸前,这府邸似是在招人,待遇怕是极为优厚,引得如此多的人来应征以至于一时间有些混乱,青衣书生狭长的双眼淡淡扫视一眼门前排的长队与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轻扬,施施然负手于背后,恍若无人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静默不语。
一直在前头组织应征者的管家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眼里带了些许的赞赏,随即侧头对着身旁的几个互相拥挤的年轻人大声喝道:“按规矩排好队!想进杨府做事,首先要知道何为规矩!”
那几人哆哆嗦嗦的连连称是,弯着腰直往后退,管家又恰似无意的打量了站在队伍最后的那青衣书生一眼,见对方仍旧是神色淡然不禁心下暗喜,暗忖着总算是寻着个看似还算过得去的人选,若是稍微精明些,经自己一番点播能明白这杨府的帐该如何去记,那便是极好了。
而此时,杨彦领着妹妹,身后跟着从茶肆中赎得的傻丫头从侧门入了府,一路上傻丫头倒是安安静静的不曾出过什么差错,只是蹦跳着跟着二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他们二人刚刚回了院子,杨彦便直径回了房里,不肯去见杨老爷,杨宓只得遣了下人去通知了杨老爷,杨老爷也只是应了声便不再理会,这几日他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曾出去一步,只是命人将吃食送至房门口,他这般已有好几日。
下人将老爷意思转述给杨宓时杨宓正在房里整理妆容,傻丫头正替其整理梳妆台上的首饰,“爹真的这样说啊.......”杨宓梳头的手停了下来,她轻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玉梳,明眼人一瞧便知是极好的玉石雕琢而成,论起成色怕是沧阳城内罕有的,她抚着玉梳光滑的面,自言自语道:“哥哥,莫非还在坚持么,他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啊......”
是夜,杨府内。
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在后院里游荡,那人手提着一盏灯笼,发出的微光恰好照亮脚下的路,此刻正直初秋,偶尔会有几片枯黄的树叶从高处飘扬而落,一时间唯听到叶片落在地上的声响,四周,静的恍若一片死寂。
:“谁!这么大胆竟敢乱闯大公子的地方!”一声暴喝吓的那人瘫坐在地,手里的灯笼也斜斜的倒在了一旁,不一会儿窸窸窣窣来了一群家丁,为首的那人提着灯笼向前,高声喝道:“你是谁,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这家丁似是极力想在自己大少爷面前表现其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因此声音是喊得极大的,这也倒真的将本在休息的大少爷杨彦和他这几日新纳的两房妾侍给惊动了,披着外衣便走了出来,只听杨彦似有不满道:“怎么回事?”
那家丁急于邀功,便道:“大公子,这里有个婢女鬼鬼祟祟的往您院子里走,怕是目的不纯!还望大公子小心!”
此时,那两房妾侍也出来,站在杨彦的身边,家丁手里的灯笼照亮她们那施了粉黛的脸,也算是模样清秀,只听二人挽住杨彦的臂膀,娇滴滴道:“相公,这可是怎么了,吓死奴家了呢......”
只见杨彦不经意间抽离了臂膀,随手拿过旁边一家丁手里的灯笼,走至那吓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婢女面前,蹲下身子一照,竟是白日里赎来的那个傻丫头,只见她一脸惶恐似是被这阵势给吓破了胆,支支吾吾一个音节也道不出,杨彦打量了她许久,猜想着怕是迷了路才走到他的院子里,只得轻叹一声,站起身子道:“这是小姐房里的丫环,怕是迷了路。”
言罢,他转身回走,将灯递还给家丁,“你送她回去,免得小姐担心。”家丁应了一声,此时微微起了风,惹得灯火一阵摇曳,杨彦无意识的一瞥,只见若明若暗的烛光从家丁面上一扫而过,风止后,随即归为平静。
那家丁举着灯笼,前走几步扶起傻姑娘,便领着她向小姐的院落而去,蓦地杨彦转身,看二人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随即冷声道:“都散了吧,以后弄清情况再报。”
家丁队伍中领头那人忙点头称是,未讨到功劳不说反倒惹的主子不快,心里一阵懊悔。
到了第二日,管家便来敲杨宓了门,说是府内新请的账房先生到了,请小姐前去看看,杨宓却心下疑惑,此等事一项是由父亲做主,何时由她一介女子做主了?
:“老奴知此事本应由老爷做主,可老爷这几日一直将自个儿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老奴也不曾靠近书房一步,哎,老奴自知此事无法托给大公子,只好来请求于小姐。”
杨宓理解管家的难处,可总有一天她会出嫁,若是哥哥一直这般下去,自己又不在府上那该如何是好
:“这是哥哥该学的事,我虽姓杨,毕竟不是杨家的人,此等事还是叫哥哥来处理吧。”走廊上,杨宓蓦然停住脚步,身后跟着的傻丫头一时没主意,一头撞了上去,好在力道不重,杨宓未感到疼痛,傻丫头却捂着脑袋小声叫唤了起来。
老管回头瞧着杨宓一眼,应了声是便去请大公子了,杨宓在原地苦苦思酌了半晌,还是决定跟去看看,若是哥哥临时犯了倔脾气不肯去,她好歹也能劝上一劝。
待劝服了杨彦,众人来至前厅时已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个青衫背影双手负于背后,静静立于大厅内,好似在欣赏墙上的一幅画卷,那是杨老爷特地嘱咐挂在此处的,杨老爷是个商人,不喜打打杀杀,所以这大厅内半分刀剑的光影都未曾看到,而且据说杨老爷与沧阳派素来不和,却凭着其聪慧的生意头脑夺得了沧阳首富的位置,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生意奇才。
:“苏先生,让你久等了,”管家歉意的笑笑,见到青衣书生只是淡淡的一笑,轻声道:“无妨。”神色并无半分不满,心下不由得更加喜爱这个沉着冷静的年轻人,忙对着二人介绍道:“这是杨府的大公子,这是二小姐。”
那青衣书生双手合起,作揖道:“见过大公子,二小姐,在下苏辰,天煞人氏,前些日子家中出了些事,无奈下只得只身来到沧阳城,苏某不求其他,只求一份差事养活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