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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父与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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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沧阳派后山,炼剑室。
一个黑衣男子轻松放倒面前的几个闻讯赶来的沧阳弟子,他手持一薄如蝉翼的软剑,剑上的血也掩不住剑的锋芒,几个沧阳弟子挣扎着爬起,藏青色的衣服上已是有好几道血痕,却都是入肉三分,伤皮不伤筋,看来伤他们的人都是掌握着极好的力道,既能阻止他们的行动,又不会危及其性命。
黑衣男子淡漠的扫视一眼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着的几个沧阳弟子,双手负于身后大步流星的从他们身上迈过,那神色恍若在花园里散步那般自然,他将软剑重新收回腰间,便顺着墙边或隐或暗的烛光渐渐向炼剑室中心逼近。
当魏苍桥一路疾走至炼剑室时,他只看见五个守门的得意弟子那时却都是斜斜歪歪的倒在一边,怕是被人以一记手刀给打晕了,而门下的机关也被那人用内力震断,进了炼剑室后,数十个沧阳弟子都躺在地上,模样煞是痛苦,斑斑血迹都贱在一旁的红砖上,殷红的刺目。
这星星点点的殷红如无数根针般直直射入了魏苍桥的眼,锐不可当,他的瞳孔蓦然放大,血丝在眼白里无限的延展弥漫,几乎占据了整个眸子!他忽而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啊!!!!!!!!”
身处炼剑室中心的那黑衣人闻此声时,也不由得浑身一震!已握在手里的紫色明珠险些坠落进炼剑池内,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将这泛着紫光的明珠收于袖口内,右手渐渐移至腰间,握住了软剑的剑柄,面巾之下的嘴角似乎是扬了扬,带上了一丝笑意。
:“贼人纳命来!”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喝!那黑衣人足尖点地一跃而起,便轻松避过了那道藏青色身影来势汹汹的一掌!他似乎并不急于反击,只是一直躲闪,好似在极力拖延,魏苍桥心中疑惑,却早在进内室的那一瞬间看到原来放有紫色明珠的托架上已是空空如也,心下只觉怒意弥漫,他苦心孤诣计划了这么久,如今眼看就要成功了,届时他神功大成,武林也唯他独尊,如此未来怎可毁于一夕之间!!!
:“欧阳华,交出你抢走的东西!我可留你全尸!”魏苍桥暗暗调息,适才他见炼剑室机关被破,守门弟子被重伤,一时间怒火攻心,又接连着几掌全都用上了看家的本事,此刻竟觉得内息有些跟不上,丹田之内空空的,就好像一个庞大的水池,曾经蓄了满满的一池水,却不知在何时池底出现了一个漏洞,不经意就一点点的流了个干净!魏苍桥顿时便慌乱了,面上也不禁带了几丝焦急,试图再次引导真气,却还是失败了。
魏苍桥只得偏头,用余光望向身后的大门,盼着其子魏泓能尽快带着人来援助,黑衣男子犀利的目光将魏苍桥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竟然笑出声来,一直按在腰间剑柄的右手伸至面上,轻轻一带,一张黑色的面巾飘飘然而落,炼剑室内一丝风也无,这面巾便直直落在那人的脚下,那人左手袖口一抖,一泛着紫色光芒的物什被他抓在掌心,那人笑着举起左手,疑惑道:“不知前辈所说的,可是晚辈手里的这颗珠子?”
早在他亲手摘掉面巾的那一瞬间,魏苍桥的瞳孔便无限放大!“你.......你.......是你!沈——修——宸!”他结结巴巴的倒退好几步,只觉喉头泛起一股腥甜!他强忍着这股腥甜之气,双指并起直指对方,高声谴责道:“枉你师尊苏华庭一世英名,竟教出你这等鸡鸣狗盗之徒!”
沈修宸却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合起手心又将珠子收回左袖口之中后才淡淡微笑道:“在下所做错事自会向师尊请罪,这点不劳前辈费心,不过前辈为得此绝世珍藏怕使得的手段怕也与在下无二。”
魏苍桥略略偏头看了看门口,这才正色道:“你这是何意!此物乃我沧阳派流传多年的镇派之宝,岂容你这般诋毁!沈贤侄,若是你愿将原物双手奉还,我可以请求你师尊从轻发落。”
:“从未听说过沧阳派有此等秘宝,倒是在下无知了,”沈修宸见他的脸色愈见苍白,始终只是喊话而无实际动作,知他怕已是强弩之末,心中却仍不敢大意,只是继续微笑道,“不知此珍宝为何物呢?可否请前辈指教一二?”
魏苍桥侧过目光,好似漫无目的的扫视了周围的景象一番,半晌才高深莫测道:“此乃沧阳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哦?这么?”沈修宸笑着拿起一旁玄铁打造的铁剑,锋利无比,已是开过刃的上等兵器,怕是一般的物什都能被轻松切断,“此珠质地坚硬,实为生平罕见,不知前辈不惜让杨家费以重金四处搜寻如此多的玄铁打造这绝世好剑,可是要用来碎此珠?”
:“你怎会知道杨家!”魏苍桥愕然,他与杨府的交易一向是秘密进行,就连灭杨府的那晚他都将知情人一一处理了,应该没人知晓才对!沈修宸又怎么会知道?
:“前辈有前辈处理消息的方法,晚辈自是有晚辈自己得到情报的方式,”沈修宸轻笑,缓缓道:“前辈,您一直拖延时间却久候不至的人,来了。”
魏苍桥猛然间回过头,只见另一道熟悉的淡青色身影缓缓而至,灯光暗淡看不清那人的神情,而他也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魏苍桥喜道:“泓儿,快快,招人来解决这贼人!”
魏泓不出声,只是许久才抬头,迎面对上沈修宸含着浅浅笑意的眼,坚定道:“沈修宸,你与我承诺之事,可是算数?”
沈修宸点头:“那是自然。”
魏苍桥暗觉不对,忙出声质问道:“泓儿,你与这人做了什么约定?”
魏泓仿佛未听到般无法作答,倒是沈修宸从台上翩翩而下,他双手负于身后笑答:“魏少主若是不说,那在下便代劳了,前辈,您统领沧阳派几十年,如今也该让位给后来人了。”
:“你说什么?”魏苍桥怒叱,“沈修宸,老夫警告你,此乃我沧阳派内务,关你这劳什子的外人何事!莫以为我叫你一声贤侄便真的给了你脸面了!”
沈修宸却不以为然,丝毫未曾因为此话而动了怒气,他继续悠然道:“前辈,沈某从未自认为有资格管沧阳派的事,沈某不过是作为一个外人来看罢,前辈你掌管沧阳一切,可曾给令公子半分权力?派中又有几人是真的尊重他?”
:“而派中众人之所以对其百般迁就容忍,不过是因为,他魏泓是你魏苍桥的儿子!”
:“够了!”魏泓忽而大声喝道,他额头青筋暴起,手紧紧的攒成拳状,心头无名火起!“爹,你知不知道我这个手中毫无实权的沧阳少主日子又多难过!这次你病中我多次请求替你处理事务,你是怎么说的?‘这等繁琐之事泓儿你怎可能会。’我怎可能会?!爹,我在你心中竟斯般无能?”
魏苍桥闻其控诉一时间就站立不稳,狠狠倒退几步,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十分痛苦的模样,沈修宸信步至魏苍桥身旁,貌似关切的扶起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前辈是否感觉内力尽失胸口绞痛?这些全都拜药中那吊气的人参以及天煞派秘毒所赐,前辈,你可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魏苍桥忽而想起每晚处理复杂公务时,魏泓都会准时端来一碗鸡汤,他念着爱子的孝心从未经过试毒便一饮而尽,莫非那些药,便是从那时开始侵蚀他的身体了?可泓儿为人自大,怎可能会认识天煞派的人?难道那天煞秘毒是?…..
:“你……..你好….好狠!!!”魏苍桥忽而大喝一声,接着一股腥甜再难忍受,猛然间喷出!他只觉两眼一黑,胸口那阵揪心的疼痛好似慢慢离他远去,随即歪倒在地上,便没了气息。
沈修宸弯下身来探了探魏苍桥的鼻息,确信全无后站起身,笑着对魏泓拱手道:“魏掌门,恭喜,终是一尝夙愿了。”
魏泓摇摇晃晃的走到魏苍桥身旁,半跪下身子,扬手轻轻合起那瞪得极大的眼,那眼里的不甘与恨意在死去的那一瞬间,彻底沦为了永恒。
:“你拿走的天火,交出来。”魏泓依旧半跪着,声音却冷得可怕,好似他身旁的这个黑衣男子不是刚刚助他夺得大位的合作伙伴,而是残忍杀害他挚爱父亲的凶手。
:“若是在下说不呢?”沈修宸初闻“天火”二字不由得浑身一震!随即极快反应过来,轻声笑道,那般云淡风轻,好似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他只听魏泓恶狠狠道;“你是个聪明人,若交出天火便可安全出这炼剑室,若是不交,哼,沈修宸,你不顾沧阳派与隐阁的关系,为窃取天火杀害我父亲,这血债我炼剑室外的沧阳数千弟子定要你血偿!”
沈修宸偏头想了想,似乎有些难以抉择,好久才将右手袖口一抖,一泛着深紫色光芒的珠子便露了出来,他拿在手上,轻叹一口气,复而递给魏泓。
魏泓站起身接过,他拿在手中掂量,不错,大小如夜明珠,泛着紫色光芒,这定是父亲与他形容过的江湖秘宝天火了!他斜眼猜忌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你会如此爽快的交给我?”
沈修宸无奈耸耸肩,苦笑道:“既然魏掌门都这么说了,那在下岂能做那认不清形式的蠢人?这天火虽是武林奇珍,可能有什么比在下的这条命更珍贵呢?”言罢,转身便走,魏泓只当他是心中郁闷也不做他想,只道这明闻天下的公子宸也不过如此,当初父亲竟还百般忌惮他,当真是个笑话!
沈修宸大步至门口,略略偏头看了一眼正在打量着手中天火的魏泓,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解下身上的夜行衣,露出里面的洁净白衫,昂首大步跨出内室。
魏泓将天火握在手心,又转身跪在魏苍桥面前,喃喃道:“爹,你放心,孩儿一定会让咱们沧阳派成为武林第一大派,孩儿也一定会成为武林盟主!爹,您就安心把沧阳派交给孩儿吧,今日沈修宸欠咱们的,孩儿一定会讨回来.!”
炼剑室内,墙壁上镶嵌进去的烛灯红光闪烁,忽明忽暗,映衬着魏泓手里的天石,竟散发出一阵混浊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