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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魏少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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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用姜璃给的内伤药后,沈修宸调养了一天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的元气,至少外人是探不出其曾是受了重伤的,午膳后二人于客房附近的花丛间散步,借用沈修宸的话说便是饭后走走有助于消食,可姜璃却只得忿忿的控诉着奴隶制度的不公,让她在伺候完主子用膳后还得饿着肚子陪主子聊天散步消食解闷。
:“沈谪仙,奴婢可还未吃午饭。”她笑着提醒面前翩翩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试图为自己争取些许的人权。
:“哦,是么?”他挑高了眉,随即道:“轻功虽讲究身姿轻盈与协调,可你也无须这般刻苦,与我多走动些便是了。”
:“是........奴婢遵命。”姜璃的嘴角僵硬的扬了扬,认命般跟随在他身后,二人走进园子内不久便远远的瞧见了两道藏青色的袍子,其中一胖一瘦,正是沧阳派的俩父子,只见魏苍桥面色泛着血色,倒像是重伤已痊愈的模样,他神色严肃,似是在教训一旁的魏泓,后者也只是谦卑的低着头,偶尔会应几声,沈修宸双手负于身后,偏头看了姜璃一眼,便直径向前恭敬道:“不知前辈的伤可是好了?”
魏苍桥呵呵一笑,捋着胡须道:“有劳沈贤侄挂心了,老朽已无大碍。”一旁的魏泓看了沈修宸一眼,目光便越过他望向身后的浅绿衫少女,目光灼灼,吓得少女低着头向沈修宸背后挪了几分,沈修宸双手抱拳笑道:“前辈倒是有个孝顺的儿子,也无怪前辈病好的如此之快。”
魏苍桥也笑的慈祥,他点头轻叹:“得此子乃老身之福啊,泓儿他虽纨绔了些,每日却还伺候汤药未.......”
:“爹,”一旁本沉默的魏泓蓦然出声打断,他目光泛冷的扫视了沈修宸一眼,扶上魏苍桥的臂膀,“爹,你今天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回去歇着吧。”
瞧着两道藏青色的身影远去,一直躲在沈修宸身后的姜璃这才探出个小小的脑袋,“这沧阳掌门面色红润,全然不似大病过一场,可他的脚步声听着虚浮,内底怕是早已亏空了。”
沈修宸带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转身,双手负于身后,不再言语,一个人信步向园子外走去。
而姜璃在园子内别了沈修宸,好不容易瞅着时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匆匆扒了两口残羹冷饭,自觉刚躺在自己的榻上小憩了一会儿,再次睁眼时已是日薄西山,她赶紧冲出房门为沈修宸收拾房间,却一不留神与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撞个正着。
:“呀,真抱歉。”姜璃连连道歉,可对方却只是嗯了一声便匆匆而过,只留给她一个灰色高大的背影,姜璃瞅着那背影,却总觉得有几分的眼熟,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璃儿!”她正在愣神期间,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她回头一看,竟是身着藏青色长衫的魏泓,听着这自打她潜入府来就没怎么见过的魏少主这般亲密的唤她,竟是硬生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姜璃吞了一口唾沫,半晌才试探着笑问:“少主找奴婢所为何事?”
魏泓轻笑几声,他向前几步拉近二人的距离,柔声道:“你入府后我就一直在关注着你,你做事勤快认真,且机灵动人,只是做个丫头,真是可惜了。”
:“这.......”姜璃向后几步,苦苦思索着回答,“少主谬赞,奴婢担待不起,奴婢只是奉掌门之命一心一意侍奉沈少侠而已。”魏泓饶至姜璃身旁,手指抚上她的侧脸,嘴角的玩味愈发浓厚,姜璃如同受惊了的小兔子般一个不小心往旁边栽倒了几步,却是恰好堪堪避过他的手,她畏畏缩缩道:“少.....少主,奴婢还需去伺候沈少侠,先......先退下了........”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逃开了,魏泓冷哼一声,面色极为不悦,只得一甩手大步流星而去。
转角处,姜璃看到魏泓离开后不屑的撇撇嘴,又拿袖子狠狠拭了拭侧脸,“呸,咸猪手,真是脏了本姑娘的脸,诶,怎么擦了这么久还有股猪味儿!”
当身处在沈修宸房里时姜璃还在不断用衣袖擦拭面颊,沈修宸本执着一本书倚在躺椅上,悠闲自在的模样,当他瞧着这绿衣衫的少女满脸懊恼与郁闷时不禁放下手里的书微笑道:“你这是怎的了,谁又惹你气了?”
:“还能是谁,就是那只老狐狸生下的一头满脑肠肥的大肥猪!”
大肥猪?沈修宸哑然,呆立良久才失笑道:“他可是对你不规矩了?还是,他要收了你?”
:“诶,沈谪仙,你怎么知道?!这只死肥猪,若不是现在寄人篱下,本姑娘我早就.......早就.......”
:“早就如何?”沈修宸饶有兴趣的接下她的话,他合起书页坐直了身子打量着她。
姜璃将手里的抹布一摔,坐在桌旁,恶狠狠的道:“那便是依照江湖规矩,哪只手碰的我就砍哪只手,风吹日晒做成肉干再拿出去喂狗!”她话虽说的狠毒,可此时她面颊鼓起双眸怒嗔,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娇俏。
而魏泓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小小的婢女处吃了瘪,此刻正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而发作不得,便来了后山准备看看炼剑室的宝贝,岂料刚刚靠近便被守门弟子一把长剑指向了脖颈间。
:“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准靠近炼剑室一步,愿少主莫要属下为难!”
:“为难,哼!拿着把剑指着老子的脖子说你为难!”导火索一经点燃,心里压抑多年的愤懑不满便犹如黄河之水在堤坝上寻了一处蚁穴般一泻而下,他大笑几声,情绪有些失控,“你不过是我爹养的一条狗!竟还敢挡本少主的路!好大的胆子!”
岂料那守门弟子毫无情绪波动,手里的剑依旧搁在魏泓的脖颈上,不卑不亢道:“属下就算是狗,也是掌门人的狗,狗都是会认主人的,若少主真想进炼剑室,也要等少主成了沧阳派掌门才行!”
:“你!......你!!”魏泓双目怒睁,横起剑眉一掌拍向那人,那人面无表情的受了这一掌,却依旧不肯后退半步,他气极而怒道:“狗东西,等我成了沧阳派掌门,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言罢,他狠狠一甩衣袖,转身掉头而去,而五位手门弟子依旧静静站在原地,手持剑交叉于身前,面无表情。
此刻,沧阳派客房内。
:“我说沈谪仙,”姜璃蹂躏着手中的抹布,撑着下巴道:“好歹我姜璃如今也是您名下的人,他魏泓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和您抢人,这不是和隐阁过不去么?”
沈修宸站起身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他端着茶杯笑道:“魏泓自小只知流连花丛,对江湖之事从不过问,所以他如今虽想揽权可却不懂各门派间的变通之法,况且他心肠歹毒狂妄自大,就算他有个身份尊贵的爹,也教不会他这些。”
:“魏苍桥的身份如此尊贵,江湖武林之上有谁地位与他平齐甚至是在他之上?”
:“我的师尊——隐阁阁主,还有隐阁的两位长老,地位都在其之上,而其余三派的掌门人,若是不按照辈分来算也应是平齐的,怎的忽然问这?”
姜璃忙摇摇头傻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弄清楚以后有哪些人不能乱得罪,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略略偏头,避过沈修宸的目光,却换上了一副如有所思的神情。
:“对了姜璃,”白衣谪仙从躺椅上站起身,大步走至姜璃对面,衣摆一撩坐下,正色道:“你可曾见过或听说过,形如夜明珠。泛着紫色光芒的珍宝?”
姜璃搁下手里早已被揉的不成形的抹布,细细回忆了一番,却无奈说道:“不曾,我自幼行走江湖,却未曾见过你说的紫色的夜明珠。”沈修宸应了一声,神色略有失望,心里暗道此珠竟连姜璃都不知,那怕是只有回去问师尊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突然站起,吩咐道:“我出去一会儿,你既然不愿被魏泓骚扰便呆在这儿将屋子好好打理吧。”姜璃站直点点头:“得令,沈谪仙,奴婢保证您回来时一粒灰都瞧不见!”
沈修宸侧头轻笑一声,出门后反手将门扣起这才远去,他一身白衣飘飘而过却不带起一片树叶,在黯淡的走廊上显得分外瞩目。他几次于曲曲折折的走廊上打转,好似迷失了方向,直至再次来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他突然站定,轻不可闻的笑了几声,“抱歉,这院子太大在下迷路了,你倒是来的挺早的,怕是等不及下手了?”
只听拐角的那边一个阴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入骨的恨意,那人一字一顿,刻意压低声音道:“沈修宸,你究竟想怎么做,我魏泓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威胁到的!”
:“魏少主怕是误会了,在下约你至此不过是为了一个交易。”
:“一个对你我皆有利的交易。”
晚膳完后,魏苍桥于房内处理派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他向来对派中事务极为上心,事无巨细势必过问不允许有半点闪失,如今他虽大病初愈却依旧不许魏任何人插手,非亲自看一番才罢休。
:“爹,您该服药了,”有人敲门,他停下笔,只见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深褐色粘稠汁液,那人见此情此景不由道:“爹,您把这些放着好好休息,交给孩儿处理便可!怎么又这般劳累了!”
魏苍桥目光回到在一本本的事务薄上,他未抬头只是不在意的笑道:“这等繁琐之事泓儿你怎可能会,放心,爹一会儿便处理完。”
:“爹,你当真不给孩儿处理?”魏泓轻声问,拽着托盘的手渐渐收拢,手背上的青筋也兀兀飞跳动,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魏苍桥只是埋头笑了笑不言语,半晌,魏泓的紧攒的拳蓦然松开,他将药搁在魏苍桥面前,淡淡地说到:“爹,药快凉了,先喝了再看吧。”
魏苍桥这才搁下笔,托起瓷碗吹了吹气,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屋内弥漫,若是有稍懂药理的人在此便会闻出,这碗药汤里还添了至少两味药材,一味是虚寒之体最是忌讳服食的人参,人参乃大补之物,大病之人虚不受补,且人参还有吊气之用,使人外表看起来早已痊愈,实则内里早已空虚无底,此时的人参,非但不是补药,而是毒药!
至于另一味......
:“我是来帮你的,你若是真想尽快得到沧阳派掌门的位置,除了人参,你还需在汤药里加另一味药材。”
就在一个时辰前,沈修宸私下约他会面,他本以为沈修宸会以他在父亲汤药中加入人参此事为要挟,却不曾想到他竟说是来帮自己的?
:“你会真心帮我?”魏泓嗤笑一声,“沈修宸。你真当我是傻子么?你隐阁巴不得我沧阳派早早灭亡,又怎会好心来助我夺权?”
沈修宸仿佛早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他直视这对方的眼,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直指苍天,正色道:“沈某以性命担保,待魏少主为沧阳掌门后,有生之年沈某定不会伤害沧阳派一兵一卒,一草一木,若有违背,不得好死,若魏少主还不信,你我可立下字据为凭。”
魏泓却仍是置疑道:“那你究竟为何助我?”
沈修宸只道:“令尊与我隐阁素来有隙,言语之下也曾多次挑衅,我隐阁虽并不畏惧,可多个盟友也总比多个敌人好,魏少主,令尊独掌大权多年,而你作为下一任掌门手中却半点权利也无,沧阳派弟子中也无人真正尊敬你,你要的是沧阳派掌门的权利,我要的不过是沧阳的改朝换代,你我,该是殊途同归罢?”他从衣袖内掏出一白瓷小瓶,递至魏泓面前,压低声音,“此乃秘药,将其加入令尊汤药之中,整个沧阳城,便尽在你手了,魏掌门,你得到的,将是整个沧阳城啊。”
魏泓怔怔的看着白瓷瓶,他犹豫着,犹豫着是否该接过,半晌,一只颤颤巍巍抖得极其厉害的手,死死抓住了这个小小的瓷瓶。
:“泓儿,泓儿?”耳畔传来他的名字,他茫然的抬起头,正对父亲关切的眼神,“你是怎么了,可是累了?这几日你照顾爹,瘦了不少,明日让管家炖汤给你补补身子。”
:“额,是!多谢爹关心。”他垂首道,却看见魏苍桥面前那空荡荡的药碗,心里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突然被雷给击中了般一片茫然,随即失了神般收拾起药碗,而此时一个黑衣劲装男子突然冲进书房急道:“掌门!掌门不好了!有人破坏了机关且闯进了炼剑室!”
魏苍桥忙站起身,却觉着一阵晕眩袭来!他扶着桌子静了好一会儿才跟随着那劲装男子而去,走之前还不忘扭头对其爱子嘱咐道:“泓儿,派内可能还进了可疑人物,你自己注意,莫要爹担心!”言罢,便冲出门外,今晚夜色却极浓,黑暗一点点的吞噬了那藏青色的袍子,直至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就仿佛,再也寻不着了一样。
魏泓神情漠然的看向门外,谁知手里的盘子却不小心松开,药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这满地的碎片,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