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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八章) ...

  •   我决定离开,就在我将生活这盘棋搅得稀烂的时候,我灰溜溜逃走,再找个地方从新洗牌。我想要的东西和想要的结果总是得不到,我居然认命了。聂砷我也不要了,他放弃我,我放弃他,我管他难受不,痛苦不,我早已经克服了这种内疚感。
      想当年理想万岁,正义凛然,念生命短暂,要自由,要仗剑走天涯,现在,我终于成了自己所蔑视的那种人,再次成为被校园禁锢的学生。
      研究生入学的时候,我出现在北京街头,以前颜爽说过,在北京,要是买了一袋小番茄,走在大街上,袋子破了,番茄哗啦啦倒了一地,这时天空正好飞来两个塑料袋,可以马上从中选出个大小正合适的装上番茄,北京是很好的。
      这时候,北京街头没有塑料袋了,我也没了颜爽。
      我在H大里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高轶,“你还记得当年西子湖畔的高轶(倾葵)吗?”他看见我的时候激动地当众拥抱我,我也“呵呵呵”傻笑。他乡遇故知,莫过于此。
      高轶也读研究生,考了专业第一,学法律。到了学校我才知道我是学会计,主攻金融,俗称“奸商”跟我的本性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在H大里第二个见到的人是梁素,她是室友。我们站在这间宽阔亮堂的四人间寝室里大眼瞪小眼。
      “我还没有见过带这么多行李上学的呢。”我说,地上怎么数也有十多个行李箱,还有一个一两米长的黑包,像是什么乐器。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白皙漂亮的小姑娘呢。”梁素说,她双手捧起我的脸,左看右看,“这脸是真的吧,你不是瓷娃娃?”
      这话让我震惊了,“白皙漂亮的小姑娘”说的是我?以前在成都跟着聂砷混,从来没有人说我是美女,当然梁素也没有说我是美女,但她的一句话是让我大大满足了一番,这朋友交定了,咳咳,我打算把我带来的廖排骨拿出来和她分享,我从特大号行李箱中拿出一袋香酥排骨递给她,我说:“我们那里姑娘都长得白,大概是风水好,欢迎你来四川作媳妇。”
      “这可不行,我小时候在福建老家跟人订了婚,后来我又交了一个上海的男朋友,现在我跟一个马来西亚人在一起,今年三月份不是马航失联又坠毁吗?现在大家都不喜欢跟马来西亚人来往,我不能再离开他了,我家里又催着我跟娃娃亲对象结婚,我还欠我上海前男友一点钱,他一直要求我以身相许偿还债务......这三个人长期拖着我,一时半会还不能嫁到四川去。”梁素说,她觉得很遗憾,她拆开包装袋,看了一眼排骨,觉得很满意。
      “这样啊,我觉得一看见你就跟你特别熟悉,这是缘分啊,我等着你嫁到四川来。”我说。
      梁素从她最小的一个行李箱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跟我项链是一套,我看你只有一个耳洞,这耳钉正好是三颗,也是单的,很合适。这也是缘分。”我看着黑丝绒上的小颗粉色珍珠,像一粒风中的眼泪,我的心无端端的有些疼,笑着收了这份大礼,说“这珠子真好看,让我想起了阳春三月的桃花,希望它能给我带来桃花运。”
      我又送了她一个水晶杯,像黑夜中璀璨的一抹月光,她喜欢得很,捧着我的脸亲了一口,晚上高轶请我吃饭的时候也将她带着,回来在一个被窝里睡了。
      我觉得梁素长相颇好,学校很多男同学也觉得她非常好,想找她处对象,常来找我打听行踪,找我的同时发现我长得也颇好,打算顺道也追追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左右,我和梁素欢欢喜喜留连草丛,早饭不用买,午饭不排队,晚饭常常蹭。片草不粘身,梁素完全跟上海男友撇清了关系,娃娃亲对象还在,马来西亚帅哥处得正欢。
      我跟梁素不是同专业却同寝室,当初问她怎么来的,她说她是坐飞机来的。我说我是保送来的,因为是H大某某某前妻现任老公同学的女儿,我爷爷死了,他们看我没去处,打算收留我,额外算上我替补了一个保送名额。梁素说她也是保送,因为在一条臭水沟里救了H大谁谁的孙子,谁谁要感谢她,她想要躲着那个上海男朋友,就想来北京读书,谁谁为难,说梁素成绩不怎么好,打算不要她,让她再提一个要求,梁素不知道还能提什么要求,跟谁谁讨价还价,后来梁素老爹资助了H大一笔钱,改善了一下食堂伙食,谁谁就同意让梁素来读书了。这样看来,我跟梁素都是意外多出来的研究生,没地可放,就安排在一个寝室。
      我逢年过节都要去梁素家叨扰一番,她妈妈待我如亲闺女,然而过节总不能都到梁素家去,我辗转于四川浙江和上海,突然觉得自己很奢侈,最后还是待在梁素家的时候较多。梁素弹古筝,在这个大家都谈钢琴的年代她算是古典的,没事去一些饭店演奏挣点零花钱,穿一身旗袍在身上,亭亭立于筝前。我看着觉得挺好,于是想着跟着她混。梁素带我到乐器店转了一圈,我指着墙上那二胡说:“就它吧。”
      “二胡声音很悲伤的。”
      “没关系,声音悲伤,我又不悲伤。”
      二胡拉起来挺容易,拉出好音乐却难,我先从锯木头开始变为锯钢丝,最后终于像是锯二胡了,一般饭店不怎么待见二胡,觉得二胡颇具有屌丝气质,跟饭店这样高雅的地方不沾边,零花钱没有挣到,却掌握了一项技能,算是解决了古典音乐的传承问题。二胡弹得并不好,因为别人听了难受,是心里难受还是耳朵难受我不清楚,总之我并不难受。
      由于我长期跟梁素混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一起睡觉,穿情侣款衣服,用情侣用品......当男同学们苦追无门的时候,便传出了我跟梁素是一对儿这样的流言,当初颜爽也怀疑魏希跟聂砧是一对儿,我深深理解男同学们的愁苦心情,就让梁素放出风去说我已经结婚了,虽然又离了婚,但真真是嫁了男人,不是拉拉,梁素是正常大姑娘,可以放心追......可是男同学们并没有按照我设想的角度思考,他们普遍认为,我老公受不了我其实喜欢女的这个事实,跟我离婚,为我跟梁素暧昧关系中又加了一段婚外情,小三扶正的好戏码。再要不就是认为我本身就是拉拉,却欲盖弥彰嫁个男人,结婚不到一年又离婚,肯定有点阴谋。解释不清,我跟梁素都认为当初H大收了我们两个这是一个错误,影响了一群大好青年的感情观,我们败坏了这里的名声。
      但我们依然亲亲爱爱,只是追求者越来越少,这种现象又持续了一年。现在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我们终于到了要毕业的时候。可是就在这个分离的季节,我遇见了一个与我分离三年的人,聂砷。
      即便是分离又重逢,我不知道用什么心态面对他,他像是天边最美的云彩,而我不会唱最炫民族风,不会喝美酒,不能把他留下来。
      聂砷是我在最美的年华里祸害过的人,我真真觉得我亏欠他一份真心,这是我花三年时间想清楚的一个问题。
      只是时光匆匆,聂砷跟林霜怎样了,他们的孩子怎样了。聂砷像是我生命中美好的一个梦,我心里有过他,更有生活,我更想好好活着,聂砷是太平洋飓风的漩涡,离他近了,生活就是天翻地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需要仰仗他生活的小姑娘了,即便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人却有着灵魂,人至始至终都该为自己活着。
      我欠他一份真心,就让我自私一次,不要还,只要心还在跳,逍遥一世,爱恨无悔,我就这样恨了他。
      毕业季在即,我如同万千学子一样赶招聘会,2017年的就业市场依然严峻,梁素常常埋怨没有出路,四处求包养,其实愿意包养她的人很多,她父亲便是一直默默“包养”着她的人。她那个娃娃亲对象一直催着结婚,梁素可能还没有求到“被包养”便要毕业就结婚了。
      她最近颇烦,常常躲着人,我并没有在意她的失踪,我依然要生存,师父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已经让师娘替我投了简历,回复让我去面试,据说那公司待遇挺好,非常适合我们这些新一届北漂。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大家几乎都不认识,稍有交谈也是悄声细语,将近60个人其中有50来个女生,有几个显然是认识的,估计来自同一所学校,一直在聊天,我正好坐在她们后面,听她们说着这公司的招聘规则,有个姑娘知道些内幕,语气有些沾沾自喜,我听到了不少,没想到只招几个行政部助理也会有几百号人投简历,面试就只进了56个,职位却只有5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看了我简历一眼,H大金融学硕士学位,会计专业自然比不得文秘专业对口,不过没关系,现在专业不对口的事情多了,很多学天体学物理学考古的人都来做秘书,他们能做我也能做。
      人事部来确认排号,马上开始面试,我排在靠前于是坐在第一排。门开了又关,人进了又出来,大家都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哪里会让人看见。有一个姑娘面试出来后回会议室拿东西,旁边认识的人问她情况,她有些气馁,“面试到一半总经理出来了,长得好帅哦,还没有坐下来他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我知道,不用等消息我也没戏了,H大硕士学位有什么用?抵不过好看的一张脸......”
      “原来这样......”人群迅速沸腾起来,老板亲自来,可见有多严,长得好看的拍拍自己脸蛋,将自信的笑容再笑得妩媚一些,长得不好看的拿出化妆镜将不自信的面容描得更妩媚一些。几个男同志则打听有没有女的,看看还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突破,我拿出镜子照照我的脸,长得还可以,我觉得机会还是有的。人事部工作人员做个手势,人群安静下来,下一个人进去之后就是我了。我将英文自我介绍默背一遍,还没有背完就被叫到名字。
      我摆出十二分的笑脸,推开门,抬起头看见屋子中间坐了两排的面试工作人员,就在那么一刹那,我知道,无论我表现多么差,他们都会录取我,会带着十二分的盛情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团队。
      于是我一进屋子就放松下来,先是嫌弃凳子太硬,要求那谁谁跟我换个沙发,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口一句四川话。总经理问我知不知道这间公司的历史发展,我说不知道,是我们学校老师介绍我来的,简历都是别人给我投的,要是晓得是这个样子的我肯定不得来,一定当收银员去了。
      果不然他们当场邀请我做总经理秘书,我刚张口要拒绝,能不能不做总经理秘书,做谁秘书都没关系只要不是总经理,那总经理一个眼神扫过来,一句话就停在了嘴里,嘴巴还没有合拢,我就转身走了,出门的时候,他们不忘了提醒我明天准时来上班。
      出了大楼我看了一眼这公司招牌,某某实业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这间公司竟是聂砷家族企业,只是无比闷骚改了名字,那总经理就是聂砷,我三年前本科毕业的时候就是做的聂砷秘书,没想到读了硕士还是这个结果,三年的青春真是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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