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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玉面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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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狐狸灵机抱着自己的尾巴,舒舒服服的窝在雾气缭绕的山洞里睡大头觉。
元衡道长揪着她那大尾巴,把狐拎出来。
灵机蹬着腿,不情愿的瞅着师父:“干啥呀?”
元衡道长笑眯眯地:“又有任务要做!”
玉面狐狸的任务……无非是给痴男怨女们牵桥搭线。
灵机抱着毛茸茸的脑袋,哭丧着脸:“师父啊,上次给杜丽娘和柳梦梅那对奸夫□□拉完红线,不是说好让我休息一百年的吗?!”
元衡道长捏住小狐狸的鼻子:“已经一百年了,快走吧!”
灵机还没醒透,一脸呆样:“去哪儿?”
元衡道长大手一挥:“去帝都!”
灵机傲娇的竖起尾巴:“我!不!要!”
元衡道长此时使出杀手锏,沉下脸色,一本正经的望着怀里炸毛的狐狸:“为师只是个小仙,这一回,如若事情有变,恐怕连你我都难逃此劫!”
小狐狸还是比较识大体的,她边抬眼瞅着师父,边嘴硬道:“师父唬人,关你我什么事嘛……”
元衡道长一脸严肃,也不知是真是假,半威胁道:“你这次,就是要将这汉人的江山从朱家的手上,安安全全的送到李家,不能使其落入外族之手!”
小狐狸眯着眼,还不是很信任:“本狐可是玉面狐狸!什么朱家李家,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元衡道长见灵机话里有所松动,大手一挥,空中落下几本书,什么《妲己是怎样炼成的》、《赵飞燕传奇》、《褒姒训夫小窍门》……
灵机脸红怒道:“师父!这都是什么!本狐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元衡道长立即反对:“这和谈恋爱没有关系,你陪小皇帝睡觉,让他天天不上朝,再挑唆他把忠臣全杀光,使起义军早点打进紫禁城,任务不就完成了。”
灵机还要反对,只觉得身子一轻,接着一阵哗啦啦的书响,扑通一下落在一张床上。
灵机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来到新的世界。漂亮的尾巴没了,爪子变成手脚,再掀开裙子看,是个女人。
身边的一堆书里,有几张师父留的纸条:
爱徒灵机:
你去参加几日后的采选,然后成为五殿下妃。五殿下就是将来的小皇帝。关于你现在的身份,后几张纸详细说明。
灵机捻起后面几张纸,果真是详细的写明了身份等情况。
灵机捏着纸张,念到:“周璟,年十四,祖籍苏州,父周奎,是个算卦的穷书生,业余老师陈仁锡……母亲死的早,所以女工好,做菜也好……”
念到一半,她不禁绝望的仰天长叹:“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不要啊!”
正哀嚎着,进来个老太婆,笑眯眯道:“小姐,陈夫子来教书啦!”
灵机估摸着陈夫子就是陈仁锡,赶紧进入角色:“哦!马上就去!”
她在黄铜镜前摆弄片刻,心想这周奎家里也不算太穷吧,还能请个老妈子呢。
推门往外一走,就知道自己刚才想多了。老妈子是周夫人生前从娘家带的,夫人死了便照顾小姐,主人饿一顿,她便也饿一顿,主人吃口饭,她也能喝口粥。
周家住一个破烂小四合院,家中成员只有周奎周瑾和老妈子玉婆三人,周奎白天去外面坑门拐骗,赚两个昧良心钱,回来供着宝贝女儿像大小姐一般的请教书先生。
灵机把这些往心里一过,忽然觉得这周璟命也不坏。
陈仁锡是个风度翩翩的落魄书生,三十来岁,饱读诗书、高贵冷艳,从十岁起开始教周璟。
他不爱说三从四德,也不教女孩子该学的贞妇烈女传,而是教她看《资治通鉴》、《三十六计》、《黄帝内经》、《本草纲目》。
这么一说,灵机有些明白,为什么师父要让她借生在这个周璟姑娘的身体里了,全无违和啊!
陈仁锡在小院里的杏花树下,树下一副破破烂烂的藤条桌椅,桌上一本烂了边角的《三国演义》。
陈仁锡信手翻书哗啦啦啦,灵机怕露出马脚,有些怯怯道:“先生今儿讲什么?”
陈仁锡卷起书在灵机头上就是一敲:“说好今日不讲学,只谈谈闲书,当时你欢天喜地的,莫不是现在忘了这茬?”
灵机赶紧作投降状:“怎么会忘,刚要讲这个呢!”她看一眼桌上的书,赶紧补充道:“三国里人人都道刘玄德是仁君,先生如何看?”
陈仁锡笑道:“小丫头!倒是考起老师来!”
灵机师父对这陈仁锡青眼相加,知道他必有一番标新立异的高见,故而这样问。
果然陈仁锡被挑出话头,便侃侃而谈,言下之意,倒是觉得曹操乱世枭雄,更有胆略。
灵机顺着他的话,也不大敢暴露自己活了几百年的庞大知识量,你一言我一语,师徒二人倒是切磋甚欢。
不多时周奎回来,都说女儿像爹,周奎与周璟的确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他与陈仁锡是多年至交,两人现下都未娶妻,常常教完周璟,就留下来小酌一杯。
周奎提着小酒坛,灵机叫了一声爹爹,就去厨房和玉婆一起准备晚饭。
要说这人间美食,灵机颇有一番心得。
上次被派到人间来,做个牵线搭桥的红娘,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练就如今的好手艺。
不过还是那句话,过早暴露不是好事,灵机看着玉婆在一边洗青菜,就帮忙把豆腐也切了。
玉婆看准备的差不多,便问:“今天这菜是小姐做还是我做?”
灵机听她这意思,平日里大约是各人都做一些,这才道:“我来吧,玉婆烧火。”
玉婆点点头,抱了一捆干草,走到锅灶后面,边添草边道:“小姐知道心疼人,嘴上说我做的不合口味,实际上是怕我这个老妈子站久了腰疼,我都明白。”
灵机心道,原来周璟倒是个好姑娘,可惜她已经死了,而自己顶着这个身体,却必须要遗臭万年的。
两盘素炒端上去,陈仁锡和周奎二人就着花生米,已经喝得宾主尽欢。
陈仁锡尝了一口青菜,便夸道:“丫头手艺越发的好了,皇帝的御厨怕也不如!”
周奎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拿厨子和咱家丫头比什么?咱家丫头以后是要做夫人的,那还用做这些事!”
陈仁锡满嘴塞了东西,忽然道:“说起来,现在城里在采选良家子,可以让丫头试试。”
周奎看了一眼笑眯眯的灵机:“什么采选?”
灵机转头看着陈仁锡:“什么采选?”
陈仁锡摸着下巴:“似乎是给五殿下选妃……似乎是……”
周奎不满道:“咱家丫头只进皇宫的。”
陈仁锡反对:“我倒不这么认为,当今圣上身体羸弱,不理朝政,未必是良人。反倒是五殿下,今年大约十五六岁,与丫头年纪相仿,样貌人品也都不错。与其淌皇宫的浑水,不如在王府求个安稳。”
周奎听完,点点头,问灵机:“丫头,你看怎么样?”
灵机掩面做羞涩状:“婚姻大事,全听爹爹和先生的。”
俩人由此又畅想一番未来,灵机在一旁斟酒,俩人皆嗜酒,酒量却不大可观。很快便醉的不省人事。
灵机在杏花树下发着呆,原来周璟的命格本来就是五殿下妃,自己暂时只要顺着形势走就好,师父给的任务果然还是轻松的!
第二天,灵机早早起来,梳洗妥当,见周奎房里开着小缝。周、陈二人皆睡得四仰八叉,房中杯盘狼藉。
难得休息一会么!
灵机吩咐玉婆给俩人收拾收拾,自己则是从周奎房里翻出件旧衣裳,束了头发就要出门。
玉婆跟在后面捧着大瓷碗:“小姐去哪里!早茶还没有吃!”
灵机回头接过筷子,见是碗飘着葱香的阳春面,便就着玉婆的手,吃了几大口:“爹爹和先生都喝多了。我去替爹爹看着那算卦的摊儿,等爹爹醒来,你给他说说便是!
玉婆还要说什么,灵机已经一溜烟跑了。
灵机在家里呆了几日,几乎要闷死。此时终于得以出门放风,实在是感觉天青青水蓝蓝,周遭人美景更美。
明末京城商市繁盛,灵机在山洞里窝了一百来年,感觉自己已已经是大大的赶不上时代潮流,于是从成衣店到首饰铺子,借着几日后参加选妃的由头,上上下下的买了个遍,都包在个布口袋里。
悠哉悠哉的闲逛到了中午,灵机方才想起要替爹爹看算卦摊儿的事,这才又绕回家门前的小巷,在那熙熙攘攘的小路间,一个落满灰尘的小摊前坐下。
灵机虽然一身男装,但是眉眼纤细,明眼人一看就是个丫头。她在爹爹的工匠箱子里翻找,指望找个蒙面的东西。
挑来捡去,只找着个手掌宽的黑布条。
想蒙面是远远不够的,灵机把它蒙在眼睛上——刚刚好是个瞎子算命。
灵机心里正自得其乐,耳朵一动,大约是两个客人往这边走来。
其中一人缓缓踱来,后面一人道:“瞎子算命,这是民间常有的把戏!”
那人听了,便问:“能算出什么?”
灵机赶紧接话道:“回公子,俗眼不开、开天眼。姻缘仕途、财运阳寿,小的什么都能算出一二。”
那人听了,自顾坐在灵机面前的小凳上,道:“有点意思,给我算算。”
灵机伸手,捏了那人手腕,心中一顿,脸色不变,笑道:“公子算什么卦?”
那人没回答,任她微凉的手指沿着手腕,滑到手心,沿着手心的纹路一点点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