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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水火劫(一) ...

  •   从兰若寺再往西南走,就进入了雷泽地区。这里过去就非常荒芜,瘴气遍地,人烟稀少。现在更荒凉了,除了黑水源一带还有少量妖魔部队尚未撤离,其他地方都被大水淹的差不多了。

      本来我以为穿过黑水源就已经够麻烦了,谁知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雷泽,看名字就是一个多雨潮湿的低洼地区,当一行人走入云梦泽,面对的是亚马逊雨林那样恐怖的热带森林,而且脚底下完全没路可走,到处都是盘结的粗壮树根,泡在齐膝深的水里,毒蛇毒蛙遍地滋生,底下还有沼泽,一旦踩下去瞬间就能没顶。

      进入雨林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吃足了苦头。路难走还在其次,最要命的是各种蚊虫叮咬,这里的昆虫体型惊人,而且往往携带致命病菌。我就亲眼看过小型无人机那么大的蚊子悠哉悠哉到处飞,要被叮上一口,还没中毒血都被吸干了。

      这是体型大的,更烦的是那些小小的、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吸血昆虫,可谓见缝插针。尽管我袖子领口都扎得紧紧的,还是免不了被咬上几口,患处又痒又麻;可芯比我还惨,因为她是花灵,昆虫几乎是凭本能追着她不放,所以除了身上全副武装,她还得用面纱和头巾把整个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对大眼睛看路;清时稍微好点,但还是有些小虫子从他皮肤表面鳞片的缝隙钻进去吸血——话说回来鲛人血虽然克百毒,但好像对驱虫没什么效果。我一开始还想过要不要弄点他的血来防身,现在看到虫子连他也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不容易找了快高地(其实也就是块没泡在水里的泥地)休整,我一坐下来,两条腿就完全使不上力气了,撩起裤腿一看,小腿上还吸着几只蚂蟥,于是用针烧红了挑下来。可芯随手捡了几片落叶扔在地上,盯着看了一会,双手合十低头拜了拜,似乎在枚卜。我想起来她除了灯芯草花灵和青灯教主两个身份之外,还是一个预言师,于是问她:“你在算什么?”

      可芯对我说:“我在卜问前程。之前我想得太天真了,完全没考虑到大水后的雷泽森林会这么难走,这样下去走不到有个小村,我们就得全部死在这里。”说着又往地上看,轻声道:“主利往西……西边有荒火教的营地,我们去那里寻求帮助。”

      接下来的行程各种疲累,我完全不想再讲。等到我们走出雨林,翻过无数缓坡丘陵,终于看到明显南疆风格的竹木塔楼时,简直有种地狱重生的感觉。

      营地门口的荒火守卫乍一看到我们几个满身泥水,吓得不轻,直到我把脸擦干净上去表明身份,他们才把我们让进去。当时荒火教营地里似乎刚发生过什么大事,很多人都在忙碌,看到我们几个被领进来只是多看了两眼,并不理会。

      我顾不上去想太多,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只在雨林里走了半天,已经搞得跟乞丐没什么两样,这对于我这种有轻度洁癖的人来说简直是生理心理双重折磨。

      负责照顾我和可芯的荒火教女子叫丹云,有一副很明显的南蛮少数民族长相,皮肤微黑,个子不高但是很敦实,手臂大腿上都是不明显的肌肉,这会儿正坐在竹榻上歪着脑袋数落道:“你们几个人真是不要命了,云梦泽那边就是没发大水的时候也没人敢贸然闯进去,那里的森林都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命,何况现在。”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叹气:“我之前又没来过,哪知道这里环境险恶至此……对了,你知道有个小村吗?”

      “知道啊,”丹云点头,“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可芯眼睛一亮:“那姑娘知道有什么捷径可以不用穿过云梦泽,直接去有个小村吗?”

      丹云看着我们,忽然扑哧一笑:“什么呀,你们费那么大劲,就是想去有个小村?早来找我嘛。”她说着从腰上各种挂饰中挑出一块褚色木牌,中间镶嵌着一粒很小的碧绿珠子,“这是每个村民都有的,只要念一个很简单的法术,就能直接传送回去。不过这几天营地里事务杂多,过几天安定下来了,我再送你们走。”

      我点点头:“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外面乱糟糟的,出什么事了?”丹云摆摆手跳下竹榻:“抓了几个玄溟教徒,嘴硬得很,什么都撬不出来。难离师父非要我们问出个一二三四来,这么麻烦作甚,一刀砍了脑壳不就结了?”她说着往营帐外面跑,声音远远飘过来,“晚些开饭我再来叫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嗯了一声,倒头便睡。

      晚上我被丹云很粗鲁地推醒,睡眼惺忪被拖出去,立刻被浓郁的肉香熏醒了——荒火教营地正中央的空地上有一个方形石台,此时四个边角处的火炬台已经点燃,而石台上放着一个三足巨鼎,中间堆满了炭火,正熊熊燃烧着。石台的四周堆起了很多小型篝火,所有营地中的荒火弟子都在Happy,除了负责烧烤的人,还有不少男女在空地上踩着鼓点欢歌笑语,眉目传情。

      我被丹云揪到一个空位前,她一拍正在烧烤的人肩膀,那人就大笑着递给我们一块抹满了蜂蜜和椒料的后腿肉。丹云接过,盘腿坐下,从身后抽出一把雪亮的苗刀,“刷刷”几下把肉剁开几片,把其中一片塞给我:“尝尝,正宗的南疆风味烤肉,我敢保证你们平常绝对吃不到!”

      盛情难却,我接过就是嗷呜一口,大快朵颐。也许是饮食习惯受当地风俗影响,这种烹饪方法相当粗犷,而且食物口味偏重,讲究的就是猛辣的刺激,吃起来非常带感。

      我边撕扯肉肌腱一边含糊不清问:“丹云,今晚是什么好日子么?”丹云跑去抱了个粗瓷坛子和两个海碗回来放下,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擦汗:“哦,忘了说今晚是苗族游方的日子,大家会唱歌、斗舞、喝酒甚至摔跤来庆祝。而且只要在男女篝火晚会上看对眼,就可以把姑娘抢进房里去,以后就一起过日子啦!”她说着起开坛子的封泥,一股浓郁的醇香扑鼻而来,“嘿嘿,平日里执行公务有禁酒令,现在总算能放开肚皮喝了,来,给你也倒一碗。”

      我看着丹云倒在海碗里的的淡黄色液体似乎是酒,下面还沉淀着些许没研磨碎的谷物颗粒。从小到大滴酒不沾,忽然来这么大分量,心里免不了发怵,不过看着丹云豪迈地灌下去眼都不眨,我也只能舍命陪英雄,仰脖就是一口闷,浓稠的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袋,感觉就一个字——爽!

      丹云大笑着又劝了我几碗,可惜本人并没有平时不喝,一喝千杯不倒的体质,喝到第三碗就撑不住了,只能苦笑着摆手求姑奶奶饶过我。她一点不介怀,喝干坛底最后一滴酒,一抹嘴巴吆喝一声就跳进了空地,跳起了风情万种的扭胯舞,周围人轰然喝彩,好几个年轻男子追逐她的眼神都在发光。

      篝火晚会一直闹到后半夜,我撑不住了,摇摇晃晃站起来想回去休息。但我低估了米酒的后劲,刚爬起来就是头重脚轻一个趔趄,本以为免不了亲吻大地,却被人扶住了。我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触及冰凉,似乎还有很多细小的鳞片,于是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还是重影的):“……清时?唔……我喝高了,送我回去休……嗝!休息……谢谢啊……”

      那人摇了摇头,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我歪着脑袋,任由他架着我回去歇息。躺在竹榻上即将合眼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想,一定是喝多看走眼了,那个冰块脸怎么可能会笑呢?

      睡了半晌,我被尿憋醒了,爬起来放水。走到外面一看,天将亮未亮,也许是凌晨4、5点吧,周围还笼罩着薄薄的雾气。随便找了个草丛解决问题,我匆匆赶回去想再睡个回笼觉。

      当我路过一个营帐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似乎传来什么动静。这时候我那该死的好奇心发作了,过去撩起门帘,里面光线不是很好,只能看到地上似乎有几个东西在挣扎蠕动。

      我壮着胆子摸过去,那边立刻安静了,我想了想,低声喊道:“我不是荒火教的人,不熟悉这里的路,刚才出来找不回去了……你们是谁?能告诉我吗?”

      那边一直沉默着,我觉得后颈有些发凉,于是慢慢往外退。这时一个声音喊住了我:“请等等!”我停住脚步,那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喘了几下,才接着说:“请帮我们一个忙,我们有同伴伤的很重。”

      我走过去,借着微露天光,隐约看到有几个汉子倒在地上,其中一个人很出众,因为其他人都是灰黑色衣服,只有他一身白衣。他看着我,轻声道:“请过来看一下伤口,他快不行了。”说着眼神看向他旁边一个一动不动侧卧着的人。

      我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碰那个昏迷的人,发现他双手被死死捆在背后(其实周围几个人都是这样,我这才理解为什么他们的坐姿有些奇怪),身上的衣服几乎破成一缕一缕碎布,里面的伤口皮肉翻卷出来,露着可怖的猩红。我做了一下紧急处理,施了几记妙手回春,那人动了一下,喉中咳出一摊积血,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我低下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大声些。”他努力张着嘴,但是只发出了一些“嗬嗬”声,好像破旧的风箱。我叹了一口气,打算站起来,这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后颈被狠狠一砍,剧痛使我当场昏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水火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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