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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鬼面郎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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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在高空疯狂舞动,不免让人忧心苍天是否会被击穿一个窟窿。官道上,一人身穿蓑衣,放马狂奔。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官道两旁的树枝被吹得“喀喀”作响,“呜呜”声起,好似前来索命的恶鬼。
顷刻之间,倾盆大雨落了下来,混合着狂风拍打在蓑衣人脸上、身上。豆大的雨滴顺着脸颊流入颈脖,沾湿了衣襟,蓑衣人只是扬鞭拼命抽打马臀,在雨幕中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脸上胡子邋遢,浓密的短须若杂草丛生在下巴,似乎多日没有清理。风雨中,他一手提缰绳,一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口中不住咒骂。
“娘的,真是阴魂不散。”
蓑衣人暗呼倒霉,想他不过是抢了两个女人,还没下手就被人撞破好事,然后一路被追杀。
流年不利,真真是流年不利啊!
蓑衣人仰天长叹,他怎么就遇到那么个疯子?二人一追一逃,已有月余,鬼面人从甘肃一路追杀他到河南。如今他已身心俱疲,只凭着一股求生欲望苦苦支撑,可后面那鬼面人仍旧紧追不舍,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疲倦。
暴雨倾盆,道路泥泞,马蹄不时陷入泥中。蓑衣人神态焦急,举鞭催促,马儿吃痛之下狂奔,蓑衣人不禁精神一震面露喜色。然而他脸上的喜色只停驻了片刻,突然一阵“希律律”的马鸣声响起,把蓑衣人掀翻在地。
蓑衣人一个驴打滚,顾不得疼痛急忙朝马儿望去。骏马嘶鸣,挣扎着想要把前蹄拔出泥坑,岂料越陷越深,前蹄尽没。
马失前蹄,蓑衣人倒也果断,提起大刀冲林中奔去。
远处,一人一马渐渐临近,白马神骏,马上人身穿蓑衣,脸上戴着一个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找死!”见蓑衣人逃入林中,鬼面人右手一按马鞍,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鹏鸟盘旋而起,振翅飞进林中。
树木繁茂,灌木丛生,蓑衣人手持大刀一路披荆斩棘,艰难前行。鬼面人身轻如燕,走在蓑衣人开辟的道路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娘的,老子跟你拼了!”蓑衣人突然转身,横刀而立。
既然逃不了,不如拼死一搏。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显然是对鬼面人的穷追不舍厌恶之极。
鬼面人持剑在手,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变化,长剑在手中一抖,直奔蓑衣人咽喉要害。蓑衣人横刀挡住,手臂被震得发麻,改由双手握刀,往鬼面人胸口砍去。鬼面人举剑挡住大刀,同时侧身闪向蓑衣人,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蓑衣人大惊之下急忙收刀,鬼面人却抢先一步把长剑刺进其胸口。
胸口中剑,蓑衣人无力的垂下握刀的双手,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色欲熏心掳劫女子吧?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
抽回长剑,鬼面人眼中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雨越下越大,血水混合着泥水随着雨水冲刷向远方,鬼面人静静的站了一会,突然仰面揭下脸上的恶鬼面具,在磅礴大雨中露出一张俊秀清冷的脸。
此时此刻,她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雨水顺着脸颊流淌进入嘴里,有一丝咸咸的滋味。
乾隆二十一年,夏,霍青桐携妹子重返天山,苦练剑法;秋,金笛秀才重出江湖,因其为人机警灵巧,多识各地乡谈,红花会总舵主于万亭命他联络四方,负责刺探讯息;冬,鬼面人行侠仗义,惩恶除奸,其千里追杀采花淫贼一事流传江湖,“鬼面郎君”之名不胫而走。
苏州太湖红花会总舵,文泰来夫妇在经过将近两年的奔波,终于在年关之前赶回总舵,此刻两人正坐在院子里悠闲的喝着茶,看着不远处小胡斐在赵半山指导下一丝不苟的练习剑法。
“这回真是让三哥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小斐儿根骨天赋竟如此惊人。”文泰来酸溜溜的说道。
“是呀,倒真是便宜了三哥。”骆冰应和,突然冲院子另一边正埋头摆弄着笛子的余鱼同喊道,“十四弟呀,总舵主命你联络各方英豪,拉拢志同道合的朋友,你怎么还藏私呀?”
“哦,十四弟怎么藏私了?”一旁正捏着棋子苦思冥想的无尘道长问道。
余鱼同也是放下金迪,疑惑的望向骆冰。
骆冰“咯咯”一笑,说道:“此事可不是我瞎编乱造,三哥和四哥都可以作证。”
听骆冰这么一说,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动了起来,性子最急的章进嚷嚷道:“四嫂,十四弟怎么藏私了,你快给大伙说说。”
骆冰道:“去年春末,我和四哥途径陕西定边县,偶然得知县城附近少女失踪一事,一路顺藤摸瓜追踪到定边镇范府,悄悄潜入府中,并在地牢遇到一位同样潜进范府救人的少侠……诸位可知这位少侠是何人?”骆冰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问道。
“四嫂忒不爽快,老是吊我老章胃口。”章进抱怨。
“不错,四嫂就爱吊人胃口。”常氏兄弟也道。
骆冰嘻嘻一笑,不理会众人的抱怨,下巴微扬,挑衅似的冲无尘道长对面的徐天宏问道:“七弟,你可知那人是谁?”
徐天宏道:“既然四嫂说十四弟藏私,又称呼那人为少侠,想来年岁不大……那么这人即便不是十四弟同门师兄弟,也是与其颇有渊源。”
骆冰拍手道:“不愧是武诸葛。”
二人这么一说,余鱼同也来了兴致,问道:“不知四嫂所遇之人是何人?”
骆冰笑着看了余鱼同一会,道:“十四弟少年英雄,生的也是眉清目秀,我原以为似十四弟这样的少年豪杰应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不过当我见到那位少侠之后,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论年纪,年少于十四弟;论剑法,也不输于十四弟;论样貌,更是俊俏无比,远非十四弟所能及……”
“冰儿……”文泰来无奈低喝,担心骆冰口不遮拦坏了兄弟情份。
骆冰吐了吐舌头,朝余鱼同笑道:“十四弟,你别在意,四嫂跟你说笑呢。”
余鱼同苦笑,“四嫂多虑了,经四嫂这么一说,鱼同心中好奇的紧,不知是哪位师弟竟入得四嫂法眼?”除了同门师兄弟,他余鱼同孤家寡人一个,哪还有渊源颇深之人?
骆冰笑道:“他叫李紫辰,可是十四弟同门?”
“师妹!”余鱼同惊呼,问道,“四嫂可知师妹去处?”
“师妹?”骆冰眼角一跳,那个俊俏的小道士居然是女子?亏得她刚才这么卖力的夸赞,把李紫辰赞作世间罕有的少年俊杰,到头来却是摆了个大乌龙,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环顾四周,见徐天宏正低着头看棋盘,看样子似乎在冥思苦想,不过微微抖动的双肩却泄露了他的幸灾乐祸。常氏兄弟把脸别向一边,正兴致勃勃的说些什么。最夸张的要数章进,居然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张脸正憋得通红。
骆冰冷哼:“十弟,以后的衣服你找弟妹要去。”
“别啊,四嫂!”章进惨叫,哭丧着脸道,“四嫂,我错了。你看我这样子,有哪个姑娘家能看得上呀?要是驼子我娶不到媳妇,岂不是一辈子没新衣穿了?”
若换做别人来说这话,爱笑的骆冰只怕又要咯咯的笑了。此刻她却是笑不出来,反而感到一阵心酸。当下也顾不得计较众兄弟的取笑,伸手拍去章进袍子上的尘土,柔声说道:“谁说十弟娶不到媳妇?赶明儿四嫂就去给你找一个回来,娶上一个漂亮媳妇。”
余鱼同见骆冰轻声细语,神色柔和,一时竟看得痴了,心想若是有朝一日四嫂能如此待我,便是叫我立即死了我也愿意。
安抚好章进,骆冰先是狠狠瞪了徐天宏一眼,这才冲怔怔发呆的余鱼同说道:“我们在安定镇就与你师妹分开了,之后便再没了消息。”见余鱼同依旧魂不守舍,骆冰心中暗笑,认定十四弟和李紫辰并非师兄妹那么简单,哪会想到余鱼同居然喜欢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道:“当时紫辰妹妹正与回部的霍姑娘一道,想来以紫辰妹妹的热心肠,应该是护送霍姑娘回回疆了。”
“热心?”
余鱼同脸色古怪,师妹冰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四嫂见到的真是师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