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奴》念墨垎叶

1、《鬼奴》1

　　一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近几天来，相传着一个怪异的流言。他们说，在这个小村庄死掉的人，没有回到地狱，而是用另一种方式继续生活在这个村庄。
　　这话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传入我的耳朵的。我站在漆黑的街尾，唯独我旁边的路灯是白光，照着我的脸应该格外阴森，我这样想。放空眼睛望向前面无尽的街路。橘色的灯光丝毫没有带来暖意，呆板地照亮一块黑地，街道两侧古旧的房屋就好像我一样，睁着它空洞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无尽的街。
　　然后……
　　我死了。
　　死因不明。
　　我看着承载着我身体的救护车伴着那一声声嘶哑的急鸣，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我的眼睛里。我相信，那个流言是真的。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手上握着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钱，尽管与现实中的长得并不一样。它更小些，是棕色的，但依旧能看清左上方的阿拉伯数字。这是我全身上下全部的家当了。待我再转过头，我看见了那街道多了几盏灯，略微一犹豫，我便向他们走去。这条路，是我唯一的出路。
　　二
　　我感觉有点饿，想着先买些东西来吃。在一个楼梯下，我看见一处类似小卖部的地方，隐约还有谈话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商量价格。我轻声地推开那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旧的门，里面有一个老婆婆，头发的颜色黑白交错，皮肤也已皱皱的，她用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便接着与旁边那个人交谈，我知道，在这里的都已经不是人了，可也找不出另一个词来描述，便姑且都叫做人吧。
　　待那个人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后，我才犹犹豫豫地想要开口。可这时垂挂在一旁的灯在摇晃了一会儿后就熄灭了。我倒是也没多大震惊，只是发现自己在全黑的情况下依旧可以看的见东西而感到点好奇而已。我往柜台里看去，能买的东西很少，数量也少的可怜，而且还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这个时候我没资格再挑三拣四，就买了包方便面和两根香肠，好在小卖部还提供热水，不至于让我吃干面。不过在这之后我就只剩七十多块钱了，看来这里的一百元比想象中的不值钱。
　　我打开热乎乎的面条，看了一眼，哎，没有调料包。但我也只能将就着吃了，肚子饿了，倒也没觉得多难吃。吃完后，全身暖烘烘的，我继续漫步在街道上。想着哪里可以让我躲一个晚上，想着想着，眼前一片大亮。我无语望天，原来……
　　天亮了。
　　这天亮的真快，不过也正好，我可以不用去想今晚该睡哪了。而且，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困。我看着街上凭空冒出了一大群人，倒也没那么奇怪，仿佛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揣了揣怀里所剩不多的钱，我一边想着到哪里打些零工，一边在街道上乱逛。
　　三
　　看着街道上穿着不一的人，我明白，这个世界依旧存在阶级制度。那种复古的马车和奇异的服装，好像是古代西方的穿着。我只是稍微想了想，也没多深究，毕竟穷人富人在任何时期都是有差别的。我还在云游，右手边传来的音乐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歌剧院是古老的欧式建筑，面积倒也不大，门是由拉式铁框构成。我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长相清秀的小女孩坐在门口，身前放着一些漂亮的头饰。铁门后面可以看见两个身着不凡的人在聊着一笔生意，这是我从断断续续的谈话中推测出来的。这笔生意应该是一笔服装生意，看那人交谈时的神色，估计是一批暴利的货，可惜好像找不到人生产。没有人愿意生产的，估计应该是一批黑货。我这样想着，突然有人扯了扯我的衣服，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小女孩。
　　“你要买东西吗？”小女孩甜甜一笑。
　　我蹲下身，随手捡起地上一个金色的耳环放在手心里玩，好像要买东西的样子，貌似不经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玖灵。”
　　声音也挺好听的。我这样想，又问：“这里的……呃……鬼……还会不会死？”
　　玖灵看了我一会，说：“这里的不能算是鬼哦。”
　　这下轮到我呆了，我愣愣地问：“那算什么？”
　　“你是新来的吧。”玖灵笑了笑，说，“这里的死人被称为鬼奴，无法重新投胎做人，也不是因为这里的人心地不好，而是因为这个地方原本是一个鬼城，那些鬼在之前得到了批准，到了地狱十九层生活。而后来在这里生活的人，由于受到了之前的鬼的影响，死后被那些鬼私自圈养起来，被称作鬼奴。不过时间久了，真正的鬼不常来这里了，鬼奴也在这里生活，生活的好的也不想再投胎了，毕竟这里的时间过得十分缓慢，不过昼夜更替倒是快得不得了。”说完，玖灵垂了眼睑，继续道，“等到阴寿过完，鬼奴也就死了，永远不会活过来了。不过，如果长时间不吃东西，也会死的。还有就是……被阴斩刀砍下脑袋的鬼奴也必死无疑。”
　　四
　　我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些闷，随后有些好奇，便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是西街后巷的宄婆婆告诉我的。那里都是阴寿快尽的老人待的地方，年轻力壮的鬼奴不会去那里。我和弟弟一起住在那里，那里的婆婆们对我们都很好。”玖灵说着，抬手摆了摆身前的东西，问，“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东西，小声地对玖灵说：“你想不想赚大钱？”
　　玖灵疑惑地看了看我，说：“怎么做？”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站了起来，跑了进去对着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人说，“我跟你们合作。”
　　他们停下了谈话，其中一个穿着黑衣，长相俊秀的人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好奇。
　　在这个世界，年龄、性别都不会有歧视，大家在乎和看重的是有没有实力。我清楚地明白，便继续说：“你出原料和机器，我出人力，最后得到的利益除去原料和机器的费用，你六我四怎么样？”
　　“小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那个长得还算俊秀的人说，随即挑了挑眉，“我干嘛要损失那么多和你合作。”
　　“因为你现在找不到人和你合作了，而那边又催得紧。你想损失点和我合作，还是一点都没赚到，然后再倒贴一些违约费？”我一脸自信地说，心里却在打鼓，我多半是猜的。
　　看他脸色有些犹豫，应该是已经动摇了。我又添油加醋地说：“你那本来就是黑货，正经的厂不会与你合作。就算是鬼奴也要讲究鬼奴的规则吧？”
　　他犹豫了一会儿，从他眼睛看的出来他已经答应了，估计是看利益太少，便说：“我完全可以去抓鬼奴来帮我赶制这批货，没必要和你们合作。那些抓来的鬼奴只要给饭吃，不饿死就行了，那我岂不是更赚？”
　　五
　　“那你可以去抓了。”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玖灵突然开口了。随即笑了笑，按下手中金色头饰的上的一颗绿色宝石，马上便有一阵声音传出来——我完全可以去抓些鬼奴来帮我赶制这批货，没必要和你们合作，那些……
　　我看见对面那个男子的脸白了白，玖灵接着说：“如果我把这段录音给鬼蜮政的人，你说你会被怎么样呢？”
　　我心说，玖灵这家伙，远比她外表看起来狡猾得多啊。便追问了一句：“到底决定好了没？”
　　“……好，明天我把货送去，我应该送到哪里？”
　　“西街后巷。”
　　那男子蹙了蹙眉，也没多说话，道：“我不管哪里，只要按时赶制出来就好。细节明天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向歌剧院里头走去，旁边的男子看了我们一眼，也跟着之前那个人走了。
　　我看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了，便转过头看玖灵，有些为难地说：“玖灵，我……”
　　“你现在也没有地方住吧？要不和我一起住，我们家还有一个空房间。虽然简陋了些，我……”
　　正和我意啊，我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有地方住就好了。”
　　随后，我和玖灵收拾了东西，便一同往西街后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