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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道 ...

  •   六月的临安城已很是燥热,即便是到了傍晚,带着湿气的热浪仍旧穿透过薄薄的夏衣,在人身上覆上一层黏嗒嗒的湿汗。道旁高树上的知了未知夕阳西下,兀自长鸣不已,更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烦闷。

      距离城中心十里之外的桃花林却是另一番景致,好似这里能躲过如火的骄阳一般,绿树成荫,更有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是个清凉消暑的好去处。

      不过寻常百姓却万万不敢踏足,只因当今皇上度宗在这湖畔建了一座行宫,坊间早流传行宫瑰丽雄伟,只是他们却不知这行宫旁还有一处精致的别院,里头住着的也并非甚么绝色女子,而是度宗最为亲信的道士。

      别院背靠着桃花山,蜿蜒曲折的钱塘江水绕窗而过,隔邻更沾了皇上的龙气,真乃一处极为罕见的风水宝地。

      别院前的江面上泛着一叶小舟,缓缓地靠了岸,自上头走下个人来,只见他头戴纶巾,身着葛服,一副寻常道士模样,甚是朴素。

      甫一进门,便可瞧见两棵枝叶繁茂的桃树分立两旁,再往里走,又是成双成对地摆着两只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石狮子。

      那中年道人目不斜视,面色凝重,刚踏入堂中便燃起了三柱清香,再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法服换上。

      真正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道人摇身一变,竟立时变了个人似的,上衣有三十二条仙褐,二十八条法帔,以应天尊星宿。
      他俯下身子,除去原先的布鞋,将缠着素袜的脚小心翼翼地放入源头道靴之中,最后才用双手捧着镶有金丝的玄冠戴上。

      这一身装束绝非寻常道士所能够拥有,想来他就是这别院的主人,只是偌大的厅堂之上,竟未见一个端茶递水的入道弟子。

      厅堂最里头的墙上高高悬挂有三清祖师神像,下方摆着一张盖有黄布的长桌,上头陈设香炉、贡品,左手边整齐地置有锡角与法螺,右手边则是玉制如意,静静地躺在白绢之上,显是极为贵重之物。

      法坛四周有三根细长的桃木柱子,好似尽皆钉在了地下,恰好成三角之势,柱子上头还放置着一些法器,只是烛光晦暗不明,根本瞧不清形状。

      走近了法坛,中年道人忽然仰天长啸,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桃木长剑,脚步一动,跃至法坛跟前,桃木剑顺势挥舞起来,剑尖蓦然一抖,打在黄符之上,再将它送入烛火之中。道人的脸被映得通红,豆大的汗珠正沿着冷峻的脸庞滑落。

      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说的是甚么咒语,但见屋外方才还亮堂堂的,眨眼间已是乌云盖顶,一片漆黑,雷声破空而至,兀自轰鸣不止,仿佛要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去方肯罢休。

      陡然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不知劈在了山中的何处,传来浓浓的焦味。

      道人怪叫一声,桃木剑竟生生化成了齑粉,整座别院随之开始剧烈地晃动。道人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扑倒,身子伏在法坛之上,桌上摆设统统往地面掉落,房子中传出花瓶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屋外的风声,煞是吓人。

      “不好。”道人面上一惊,急忙伸出手去接住那玉质的如意,身子却再也控制不住,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只听“咚”的一声才停顿下来,原来是脑袋撞在了案角之上,他双手支撑着坐起,额头上的伤口不住往外冒血。

      他却捧着手中的玉如意狂喜不已,“变了变了!我终于成功了!”

      “天要变了,皇上变了,大宋变了!”

      “哗啦——”惊雷过后,暴雨倾盆而下,仿佛每个雨点都能在地面砸出一个坑来,临安城中的百姓早习惯了这夏日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纷纷躲到了道路旁的屋檐之下。

      可城东的沈府当中却有一男一女有房不进,也不打伞,在这狂风大雨之中扭打成了一团,忽走忽停。

      那男的身形高大,三两下便将女子制住,任这女子如何动弹都无法挣脱。

      “许则,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再动我一下,我绝饶不了你!”尽管女子浑身已被大雨淋得湿透,却仍掩不住她清丽的姿容,她衣着华丽,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名唤许则的男子也不言语,好似把这女人当作货物一般,生生拖到了一间破落的房前,房子铁制大门上的红漆已掉落了大半,门栓上胡乱地绑着一条粗粗的铁链。

      许则单手牢牢箍住女子,伸出另一只手去解开了锁链,将它随意地掷在地下,顺手去将铁门推开,门上满是铁锈,定是许久未曾有人动过,与地面摩擦之下,耳边尽是“吱吱呀呀”的怪异声响。

      “放过我吧……”

      雨越下越大,夹着呼呼的风声,女人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铁门里头,只留下一句满怀怨恨的诅咒,“许则你不得好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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