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死亡倒计时》木屐帽子

2、倒数第七-六天

　　倒数第七天
　　今天我七点起床，梳妆打扮了一下，特厚颜无耻地去了机场。
　　一下子就看到了小昕，送行者最多的就是。我一瞧，哥几个都在，也就很若无其事地上前去。
　　“小昕，这次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回。回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轮流请我吃饭。”她轻松地说。
　　“得，等你在那边儿发财致富了，哥几个跑你那寄人篱下都来不及呢。”我搭着兄弟的肩膀也故作轻松。
　　“行了行了。气氛搞那么浮，人家是要走了，你们感性点可否？”她摆摆手。
　　这厢说罢，小昕的亲友团在旁就一个劲儿地泣不成声了。于是她又转过头安慰。
　　我捅了捅姜宇，问：“巩凡那小子呢？”
　　姜宇贴着我的耳朵，神秘道：“一会儿就来。”
　　我嘟哝道：“搞什么……”还没发表完感想，远处就传来整齐的跑步声……
　　众人惊异地往声源一看，只见巩凡带领大批人马有模有样地跑来，整个儿一军队拉练。他身后的喽罗还统一着迷彩军服。不知情的人还走到外边抬头看了看上方，嘀咕道：“明明是飞机场呀……”
　　我摸着下巴，道：“丫私自动用职权那……”
　　而此刻，队伍已经进行到我们身边了。
　　“立正----”巩凡抑扬顿挫的命令。
　　“叭！”整齐的落步声。
　　“开始--”
　　军人们表情郑重，发出洪亮的声音，响彻天际：
　　“闵大姐，此刻你要奔赴法国为自己的梦想奋斗。
　　巩大帅哥没有什么好作为送别礼。只有让我们心甘情愿地来说临别赠言。“
　　间隙，我看了看闵之昕的表情，春光满面的。
　　“其实，阿游虽然邋里邋遢，不过，是兄弟的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虽然他经常对我们发脾气，包括你。
　　但是，他从没有违背过道义。在我失恋的时候，是他花重金请我吃了大餐，还在KTV奉献了自己五音不全的歌声。在姜宇父母去世的以后，阿游每一次都陪他扫墓，所以他爸妈的墓上面每次都有两束花……这些都不重要，他对女人特别好。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会为你破天荒收拾自己的屋子，他为了和你约会一次连他期待已久的CS比赛都没去，他为了你……努力三年的篮球赛输掉了，他都要装作很开心……”
　　我不得不佩服那一帮人的肺活量，直至现在还余音绕梁。我也不得不佩服巩凡，他的煽情功夫的确炉火纯青。
　　最后句话，是他自个儿说的：
　　“阿游一直很爱你。如果你有那么一点儿的感动，也请你对他说对不起。”
　　最后，巩凡没有看她，对他那群卖力的喽罗大吼一声：“撤！”
　　随着烟尘滚滚后，巩凡独自一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看着我，闵之昕也看着我，大家都看着我。
　　我想，咋办？
　　小昕磨磨蹭蹭到我面前，拥抱了我一下，说：“我要走了。在我回来以后，在我们已经不爱了以后，我再说对不起，会更有意义。”
　　我低声道：“走好，注意安全。”
　　她跟我们挥了挥手，拉着行李箱进去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解放咯……大家都是光棍！”我举杯欢庆。
　　“恭喜夏子游失恋！兄弟们不醉不归！”巩凡也站起来说。
　　我和巩凡酒量真的不是夸的，在我们面前，已经醉倒一片了。我们依旧头脑清醒地聊天。
　　“瞧，哥们儿今天给你赚到面子了吧。”巩凡洋洋自得。
　　“说实话，我也那么热泪盈眶了一下。”
　　“不就是个女人，你要真忘不了她，哥们儿把自个儿的妞给你。”他信誓旦旦。
　　“有你们几就足够了。”说完我闭上眼睛撒手人寰了。

　　今天，是倒数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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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数第六天
　　我知道已经过去一天了。小昕报平安的电话还没有，我在家游手好闲着。
　　打了好几个电话，巩凡在工作，姜宇走亲戚去了，吴一健在健身……这一天过得着实平淡，总觉得在家里耗着不是办法，便把自己搞得仪表堂堂，去外面买了几个保健品，往父母那边奔去。
　　我是有钥匙的，一开门，大概是在厨房的老妈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往外一喊：
　　“夏老头子……诶？阿游？”
　　老妈顾不得烧菜，马上迎过来，看着我，说：“儿子，你最近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瘦了那么多……”
　　我往礼品放在了沙发上。老妈看见了，又唠叨着：“又浪费钱了，我们俩身体倍儿棒，哪用的这些金贵玩意儿。”
　　我说：“妈……您先烧菜去吧，都糊了……”说完打开电视。
　　她也不念叨了，又跑到厨房乒乒乓乓地忙活。过一会儿，老爸就锻炼完回来了。
　　一进门，把鞋脱了，因为老年昏花，看不见坐在沙发的人是谁，便问：
　　“淑娴，谁来了啊？”
　　“噢，是一英俊小伙子。”老妈千里传音。我差点笑场。
　　“远处看好像刘德华……是咱儿子么?”他不可置信地向我走近，一见是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我。
　　我挣扎道：“爸……”
　　老爸放开了我，却立即给了我一拳。我中伤倒地。
　　他踢了踢我，不屑地说：“这么点儿都吃不住，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
　　我见势不好，眼看老爸又要滔滔不绝他那重复N次的英勇事迹了，便立刻脚底抹油，投入母亲温暖的怀抱，连带撒撒娇：“老妈……我饿死了，开饭没啊……”
　　回头一看，只见老爸脸色黯然地坐在沙发上……

　　吃饭的时候，一如既往地，他们俩夫妻一个劲儿的往我碗里夹菜，眼看有像小山发展的趋势，我胡乱扒完饭，说句“我去睡觉了”便进了卧室。
　　床的正上方还是贴着我们仨人的全家福，我不在的这些时间里，他们竟然把我房间的所有玩具和照片都满满当当地挂在自己卧室里了，我心想老爸老妈还真是童心未泯……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客厅里传来老爸的呼唤：“阿游-----”
　　我偱声跑出去。
　　老爸坐在沙发上抽烟，往空处拍了拍，示意我坐下，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上。老妈想来制止，被老爸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老爸吐出烟雾，摆出很老道的样子，问我：“之昕不跟你一起来？”
　　我坦白道：“她出国了，我们分手了。”
　　他沉思了一会，说：“难过不难过？”
　　“还好。人总是要失恋的。”我还是很坦白。
　　他点点头。
　　我说：“爸，你现在已经活过了大半辈子，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以前的目标，是能够让我们一家的日子过得好，你能够健康地长大。”他停顿了一下，“而现在呢，希望我和你妈能够安享晚年，而你，能够拥有自己的人生。”
　　他继续说：“人总是要吃苦的，你知道吧。”
　　我吐出烟圈，说：“事业上，感情上。”
　　“是的。我巴不得替你看透世态炎凉，但是这些你必须自己经历过，我告诉你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你看我现在，荣华富贵没有，老命一条，但是，我有一个陪我到老的老伴，和一个热血方刚的儿子。这些，都已经足够满足了。”
　　我突然想握一握父亲的布满沧桑的手，是否能掂掂看，他这一生的分量。
　　“生命是死亡的倒计时。你要有倒计时的紧迫感，却也要有临近死亡的舒张感。你不动，并不代表时间不会走。”他最后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若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我们这边来，到我们身边来。”
　　父亲走了，我坐在沙发上，细细回忆。
　　儿时，我不小心把玩具丢到了河里，我马不停蹄地回去告诉爸爸，是他挽起裤腿淌着水帮我把玩具找回来。
　　第二次，我大了一些，玩具又掉到了河里。而这一次，我没有去找爸爸，自己学着他挽起裤腿，将它找回来。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爸爸的时候，他突然抱着我哭了。
　　我知道，父母希望我们长大，却又怕我们长大。

　　当我回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人在临死的时候，才知道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