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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项婴的婚约 ...

  •   “项婴!你为什么没有在嘉麟三年死在天权苑!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
      越小乙的话在耳边回响,从嘉麟三年到现在,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项婴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却换回越小乙这样狠心的一句话。
      突然觉得天权苑外那穿心一箭的疼根本不值一提。
      那时的自己是多执着,夹在越小乙与剿灭黑骑军中两相为难,可为了留下越小乙的一条命,狠下心来,生生将她的手脚打断,关在督察院。
      从那时开始,越小乙眼中的温情变成了冷厉,一双清冽干净的眼,映出自己的影子再无半点温度,从中浸出的是剿鞑子时才有的杀意。

      “军师大人,请您看看行军图!”越小乙从小就很执着,认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好,丝毫不会看人脸色。
      “阿婴,等仗一打完,我就嫁你。”越小乙曾依偎在自己怀中,一反平日的木然,满脸甜蜜欣喜地许诺。
      “我的弓呢?!”被自己支开的越小乙到底还是敏感的,面具和长弓是先帝钦封的仁武将军的标志,她最贴心最随身的武器,怎么就不见了呢?
      “放了我,我求求你放了我。”被打算手脚、绝望地哭着的越小乙,求自己放了她,她不要自己了,她要回去找黑骑军……
      “项婴,你杀了我吧。”得知督查院剿杀黑骑军的越小乙,再不软下姿态相求,而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项婴,你这个畜生!”越小乙将曾经对准柔然鞑子的箭头指向了自己,她真的忍心!
      “我等永不回京!”仁武将军的箭法精妙,百步穿杨,精准的瞄准、穿透了自己的心脏,而她再不看一眼,只发下一句血誓,便带着黑骑军的余孽们离开了。
      她的一切他都记得,哪怕是她给了自己当胸一箭,险些将自己的性命拿去,他都不曾悔过。不悔曾爱过她,也不悔将她打断手脚关在督察院。

      项婴只求能报那一箭之仇。
      那一箭穿心之痛哪里比得过她决绝的背影。他在鬼门关外徘徊之时,额头滚烫,烧得迷迷糊糊,满脑子都是天权苑的大火,那场大火映亮了她带着黑骑军离开的背影,是不是也焚尽了她对自己所有的爱恋?
      “饺饺,回来……”听父亲说自己卧床时反反复复念着这一句话。
      如何报呢?项婴想,若是可以,就将她永远锁在自己身边,用她的一辈子来偿还,哪怕是再将她的手脚打断一次也无所谓。
      两千多个长夜,项婴已经不记得知道自己几次从同样一个梦中惊醒,梦里那双眼睛在嗔怒、绝望、欣喜、仇恨种种情绪中变换,他想伸手去触碰,但就在快碰到的那一刻,就变了画面,化作一场大火。过去的一幕幕情节如同被打乱的竹简,不知道开头和结尾到底到哪里去了,想要捋顺却是一团乱。
      督察院项提司身边从不缺女人,可偏偏为什么他就忘不了那么一个越小乙?女孩子应该是又香又软,被欺负时只会梨花带雨地求饶,或者像司马汐那样俏皮撒娇的。可她却是来来去去只有一句话,那么一个执拗、木讷的女将军……
      他不会忘记,也不想忘,那段如火的爱恋灼烧的温度和爱意都曾让他留恋不已,可结局是将两人的皮肉都炙伤,心脏都剜除的痛苦更让他忘不掉。不过是求不得罢了,求而不得便不求!伤心又如何?锥心刺骨、一箭穿心更令人痛苦难耐。
      “饺饺,回来……”

      项婴从来都是不信命的,哪怕是天权苑之变后,他亦不信越小乙会真的和他绝缘。认定一件事情哪怕头破血流都要走到黑,这一点他与越小乙是惊人的相似。
      “项婴!你为什么没有在嘉麟三年死在天权苑!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
      项婴知姜御丞于越小乙如师如父,可姜御丞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越小乙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姜御丞。可越小乙还有他项婴不是么?没有了姜御丞,越小乙的亲人就是他项婴,女儿家何必将自己的娇躯投身于战场,安安稳稳地做他的项少夫人不好么……
      越小乙的心意,到底还是比不过自己深厚的。
      “项婴,你年纪不小,该娶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督察院提司项婴,门著勋庸,地华缨黻,贵而不恃,谦而益光。朕躬闻之甚悦。今护国公主年至舞象,适婚娶之时,当择良婿与配。项婴自幼为朕伴读,与护国公主堪称天设地造。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想到离京前看到的草拟未发的圣旨,和陛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项婴生平第一次觉得无力,这世上,还真是有他抓不住的东西么?

      铸剑山庄近年来越发地炙手可热,自然引起了督察院的注意。铸剑山庄发迹于章武,却是有些落魄的百年武林世家,早就退出了江湖,可这些年在新任的庄主银蟾姬手底下越发壮大。
      原本有与庄子分庭抗礼之势的分堂主人麦哲义被银蟾姬在北疆扫下马,将铸剑山庄的格局重新洗牌。
      铸剑山庄就像是蒲公英一样,种子随着风播撒,很快在大燕每个角落生了根。
      督察院不会姑息任何一个隐患,他们查过铸剑山庄,每年的收益并不逊于皇商夏氏,可结余并不是很多,这很耐人寻味,若是他们将收益拿去招兵买马或者通敌叛国……
      皇商夏氏在陛下的授意下有意打压铸剑山庄,但铸剑山庄很多生意都是垄断的,难以插手。铸剑山庄主要是靠琉璃器与铁器赚钱,这两样东西的工艺与品质大大高于大燕其他的作坊,作坊里技艺也是完全保密的。
      督察院曾派人去打探,想要窃得他们的制作秘方,可铸剑山庄内外的口令暗号难以破解,且每个分桩的口令都不一样,实在是打听不出来什么。
      督察院有专门的人,负责破译的暗号口令的,无非是诗句的对仗,或是哪本书中经典的引述,可铸剑山庄的口令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民间小调,“把你捧在手上,虔诚的焚香”、“谁的眼神锁定我”、“爱情三十六计,要随时保持美丽”、“是谁为爱走钢索”、“ 环游了全世界,却发现美丽没有旗舰店”、“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你是花花世界里、限量版的花花蝴蝶”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督察院好容易从铸剑山庄下产业中口风松的小厮口中套出的一句“花蝴蝶的美的艳的炫,若没三审定谳”的对应口令,答案是“那些路人甲们凭什么发言惹人讨厌”,探子陆梅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混进去,唱出来的时候发现口令已经过期了!结果被人扔出门,说来偷盗专利的,他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项婴被这群饭桶气个半死,以邙山弟子的身份亲入章武,假装一副谦谨的姿态,立在大堂中,远远看见恣意坐在宽大的庄主位上蒙面的红衣女子,只觉得对方有点熟悉。银蟾姬对邙山小报并不感兴趣,只嘱咐好生招待,过几日送客人离开。
      项婴不甘心,入夜之后在山庄内各处打探,一连探了几天都没个结果。他不信铸剑山庄里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终于在某个夜晚,看见银蟾姬同鹿鼎堂堂主——心腹韦小宝与一男子同桌共食。
      桌上高脚圆肚的琉璃盏在反着光,里头的酒看颜色好像是西域的葡萄醉,盘子里那一大块肉是烧烤么?铸剑山庄善产琉璃器,这成色琉璃盏就不说了,可大燕与西秦间商路被皇商夏氏垄断,这来自西秦以西的西域葡萄醉,是有钱都难得的好物,铸剑山庄果然非同寻常!
      近了看项婴吃了一大惊,那陌生男子分明是陛下的孪生弟弟司马沣,银蟾姬在熟人面前早摘下了面纱,她竟然是谢之妍!
      三人有说有笑,频频碰杯,时而放声大笑,一派恣意景象,项婴越想越心惊,可三殿下武功不弱,怕打草惊蛇未有上前听他们说些什么,第二日便辞去,赶回燕京。
      同陛下报告了铸剑山庄的见闻,司马洵沉吟一会,说他前几日微服出宫,在铸剑山庄开在京都的店铺里,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毕恭毕敬的叫“何三爷”,还不断奉承三爷是庄主看中的人,要在以前的交情面前多帮他在庄主面前美言几句。
      谢氏后人掌江湖门派,又同皇三子关系非比寻常,这不是一个好消息。项婴说,不如派人将谢之妍捉拿回来,若是她有二心,杀了便是。
      司马洵却觉得铸剑山庄的财势强盛,虽已不过问江湖事,但地位毕竟摆在那里,若是能收入麾下,为他所用……杀了一个谢之妍,还有其他人可以做庄主,但不一定能与自己齐心……

      “项婴,你年纪不小,该娶妻了。”
      “项婴!你为什么没有在嘉麟三年死在天权苑!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
      越小乙与皇帝的话在项婴脑子里反复激荡,项婴想起了越小乙揪住他领口时那样凄绝的眼神,又想到自己主动请缨去北疆布置督察院探子的时候,皇上那探究的目光。叹了口气,想自己到底还是输了。
      他早就输了,在嘉麟三年将越小乙关进督察院的时候就输了。他输给了大燕,输给了自己的信仰,可他是皇帝手中的利刃不是么?
      “若你是那为了守护大燕而生的利刃,那我就做你的刀鞘,你守着大燕,我守着你。”年幼的谢之妍曾经从背后抱住自己,大胆地表白,可那时的他嗤之以鼻,后头知谢之妍成了姜御丞真正的姬妾,他也仅是愧疚与不舍……
      “阿婴,等仗都打完了,我就嫁你可好。”竟成了一句空话,一个无法践行的诺言。
      项婴压下心中的失落,策马朝燕京行去。
      若不是越小乙,那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或是其他任何人都可以……谢之妍,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项婴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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