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醒不来的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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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御丞皱着眉头，看着司马洵在一群军士的簇拥下出现在面前，怎么会这样？云风眠带兵在外，此时正是京都布防最薄弱的时候，城内禁卫军的分布早已掌握在手，理应被他制得死死的，小皇帝手中怎么会还有人可用？
“束手就擒吧姜御丞。”项婴护在皇帝身前，仿佛地狱阎罗，向他宣判着时辰已到。
“怎么会这样……”谢之妍脸色惨白地向姜御丞身边靠了靠，“侯爷，明明……”
“朕不是昏君，怎会为一个女人动用京畿禁卫？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司马洵咬牙切齿。
云风眠竟然已经返京？姜御丞见了他，心下了然，这小皇帝早有准备，隐而不发，让云风眠带兵秘密回京，只为瓮中捉鳖么？哼，只要他姜御丞还活着，就不愁没有翻盘的一天！
“随汝杀出去！”姜御丞振臂一呼，军士们纷纷响应，宫禁之内杀成一团。
谢之妍武功只是平平，在混战中对上了神武将军云风眠，身手不敌，胸口中了一刀，方升宴此时正被几个禁卫军缠住，脱身不得。
“侯爷……”谢之妍捂着伤口，支撑着靠近姜御丞：“文字……宝藏……”
姜御丞正在全力对敌，本没有精力去顾及她一个姬妾，但见她似乎时日无多，想若她死了，文字显形的方法失传，藏宝图也就成了一张废纸，忙杀过去，“十九！”
“姜叔叔……”谢之妍气息越来越弱，说话的声音低不可闻，姜御丞一手护着她，一手还要杀敌，饶他武功高强也应付乏力。
“文字的显形方法是……”谢之妍声若蚊讷，姜御丞不得不将耳朵凑近。
“哧！”姜御丞觉得腹前火辣辣的，又听见利刃入肉的声音。谢之妍竟然捅了他一刀！难怪刚才闻见她身上熏香的味道甚是怪异，原来是迷药！若不是惦着文字的显形方法，低头去听，还要顾及身边的攻击，他也不会被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暗算！
“你说过的，我没有选择，我没有退路，姜、叔、叔。呵呵呵呵……”谢之妍依旧贴在姜御丞身边，笑得好不疯狂，这一刀的机会，她等了太久太久。“这是你教我的，野草也能疯长，待来日磨牙吮血，就轮到我践踏他人了！”
受了伤的老虎依旧是老虎，姜御丞尽管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却还是给了谢之妍一掌。谢家的女儿！谢家的女儿！
谢之妍被姜御丞一掌打去几丈开外，她本就中了云风眠一刀，此时再受一掌，身子受不住，便晕了过去。
胸口一阵闷痛，但谢之妍心中只剩下快意，姜御丞，姜叔叔，你可知那日起我再没有任何选择与退路……一起下地狱吧！
“之妍！”
恍惚中，是谁将她抱了起来？
“为什么！快住手！汐儿！”谢之妍哭叫着，要冲下山。
“不要看！”修远捂住她的眼睛。
“放手！我要去救她！”谢之妍听见山谷下兵马交接的声音，一把扯开修远的手。晚了，已经晚了，给公主送嫁的轿辇已经变成了刺猬，一股股血流从帐幔里流下来，整个山谷除了送嫁队伍的惊叫声，就是兵刃相接的声音。
鲜红的血与冰凉的刀光，俨然一座修罗场。
谢之妍跪在山顶的灌木后，山顶风大，脸上的泪已经被吹得半干，黏上了些许灰尘，她又红肿着眼睛，先前与修远的一番挣扎让她鬓发有些散乱，好不狼狈。
“谢猪……妍妹妹……你……你别哭啊！”一旁的方升宴早就乱了阵脚，他是世家子弟，也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战场，但觉得谢之妍的反应太大了些，刚想奚落两句，看她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想起遇难的公主是她的挚友，心软了下来，又不知怎么安慰。
想到刚才修远那样捂住她眼睛，方升宴心里有些不高兴，赌气一般地把谢之妍抱住，“妍妹妹不哭了，方哥哥在。”
“还哭！不许哭了！”衣襟被她的泪水打湿，方升宴心疼却忍不住地嘴硬：“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哄我的份，你是第一个被本公子哄的。知足吧，谢猪头。”
方升宴说完，从脖子处扯出一根红线，上头吊着一只小银狮子，他将这吊坠摘下来，系到了谢之妍的脖子上。
“我告诉你啊，这个怎么样都不许摘下来！听清楚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姜……姜叔叔要伤害汐儿？”谢之妍并没将方升宴戴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上心，手指抠入膝下的山岩，这一定是姜御丞的授意，但她此刻不能乱、不能慌，人死不能复生，她能做的，就是稳住自己，继续扮演好姜御丞的姬妾，等着她足够强大那日，让伤害汐儿的人都付出代价！
方升宴带着红肿着眼睛的谢之妍回了淮安侯府。饶谢之妍先前心里下了再多的诺，可见到姜御丞时，她还是忍不住恨起来。
谢之妍早已经没了理智：“你为什么要杀了汐儿！”
“你说是本侯害死了司马汐？”姜御丞用一种看蝼蚁的表情睨了一眼谢之妍。
谢之妍也觉察出自己的失态，很快平复了心绪：“姜叔叔……你之前答应我……”
“答应你？答应你大业得成就放陆小寒和司马汐出宫？”姜御丞冷笑：“那司马汐是司马洵的妹妹，陆小寒是司马洵的女人，若我杀了司马洵，她们会不恨你不杀你？”
“别忘了，你是本侯的姬妾。心软，只会让你变成第二个谢遗琅。”姜御丞招招手，将谢之妍揽过身来。
“我……可汐儿是无辜的……”谢之妍想到山谷里的惨状，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会死不怪我，不论是谁，坐进了那顶婚轿，都必须死”，姜御丞低低地笑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诱惑的魔力，他饶有兴致地勾起谢之妍的下巴，“十九，告诉本侯，是谁，要把公主嫁去西秦，亲自将她送进轿辇的？”
“是皇帝。”谢之妍失神地盯着姜御丞，泪水在眼眶打转，一直没有流下来。
“那么，害死公主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皇帝……”
“你知道就好。”姜御丞心情颇好，执起酒壶倒满一杯，将杯中的美酒送到谢之妍唇边。
“侯爷，十九知道了，今日是十九失礼，日后定会更好地为侯爷办事，不负所托。”谢之妍胆战心惊地就着姜御丞的手喝下了酒后，规规矩矩地单膝跪地，似乎心中狠狠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用力地闭上了眼睛。那泪珠儿再也含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公权兄的女儿，可不要让本侯失望啊。”姜御丞挥了挥手，示意谢之妍退下了。
“醒了！谢小姐醒了！”一个陌生的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自己竟然还活着么……娘，你死前说，妍儿活着便是谢家活着，可我如何能背负这么多……我活着就是谢家活着，可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却要一个个离我而去……
谢之妍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睡了太久，眼前的景象都很模糊，和梦中的情景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孰真孰假。
似乎是有人探了探她的脉息，一道略为耳熟的声音有些欣喜地响起：“快！快拿药来！”
被人扶着起身喂了几口苦药，谢之妍终于感觉到胸前伤口的存在。钝痛钝痛的，她轻轻一动都会牵扯到。
“是阿夏醒了么？！阿夏！”云风眠冲进寝殿，他已经来了很多天，每天谢之妍都昏迷不醒，让他好生担心。
那天情势太乱，他下手似乎重了些，阿夏中了一刀，还被姜御丞打了一掌，项婴当时抱起昏过去的谢之妍，眼睛血红，一路抱着阿夏去了太医院，大胆近身的敌军全被他杀了。云风眠事后担心得跟去，想要解开衣服看是否伤到了要害，被项婴黑着脸丢出了太医院的大门。
这……神武将军被丢出大门很丢脸好不好！
阿夏昏迷了好几天，太医日日给她灌独参汤吊气，林弦每日除了帮她换药，还有用金针刺穴，希望她早一些醒来。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几日的忙碌也没白费。
谢之妍望着风眠无力地笑笑，林弦以病人刚醒，身子尚虚，不便打扰为由，把云风眠请了出去。
“阿夏！我明天再来看你！”
云风眠走后，林弦仍是专心地给谢之妍扎针，什么也不问。
“谢谢林先生的药。”谢之妍躺了许多天，刚刚醒，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哑。
“姑娘大智大勇，林弦佩服。”林弦向来不是多话的人，可几乎是同时，云风眠和谢之妍都来问他，哪个部位刺下去不会伤人性命却看上去很严重？谢之妍又问他讨了迷药，他心中有异，但信得过阿夏姑娘是个正直的人，思量之后，还是给了，且附了一包解药。
“先生不觉得我手段卑劣？”谢之妍两眼失神地看着顶上的帐子，这里……是汐儿生前的寝殿呐……
“擒贼擒王，姑娘杀一人，却救了天下的百姓。”
天下的百姓……谢之妍苦笑……她曾经也是以天下百姓为借口，可真见了真刀真枪的修罗场，曾经一个个面孔相互搏杀，才明白，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生活安稳，相好的朋友们都平安快乐。
现在就算是用天下的百姓，也换不回汐儿的一条命。那个曾经带着自己到处打弹弓的好友，此时早变作一具冰凉的尸体。谁输谁赢都已经不重要了，都换不回汐儿的命，也换不回曾经的谢之妍。
“阿夏！我们去打弹弓！对准风眠哥哥！”
“来来来！看我打一个皇帝哥哥！啊呀！被发现了！快跑！”
“我带你出宫去玩！”
“那个卖画的呆子真好玩……”
昏睡了太久，全身无力，一醒来就想太多事情，心念百转太伤神，谢之妍伴着伤口一阵绵长的疼痛，她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
“姜叔叔、我求求你……不要……”
“姜叔叔？呵呵，谢之妍，你以为你是谁？谢家的大小姐？”姜御丞抚着她的脸，少女的脸庞皙若美玉，触手生温。谢家女？谢氏早已倾颓，她不过是侯府的姬妾而已，如何碰不得？
“姜御丞！”
“呵，不叫姜叔叔了？记着，人愈往上爬愈不会感到委屈，本侯十五岁从军，爬了二十多年。前半生就如同路边野草，任人践踏。痛苦磨难尽数吞下。野草？野草也能疯长，待来日磨牙吮血，就轮到汝践踏他人了。”
“记着，谢家早就已经没了，你不过是本侯榻前的姬妾，你是我的十九，你没有选择，更没有退路……”
“十九，记着这疼……”
姜御丞！姜御丞！
“她今天醒了？”
“是。”
“可还好？”
“醒了一会就又睡了，睡着的时候老说胡话。”
“说的什么？”
“奴婢未听清……”
“好好照顾她”那人顿了顿，“勿要在她面前多嘴。”
“奴婢知道。”
穗穗看着项婴的背影，若有所思，提司大人日日都来看望小姐，有时候守在她床边就是一整夜，可为什么就不让人提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醒不来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