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记忆》林小意

7、第 7 章

　　我因为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几天。班主任老师了解到我的情况，特意安排同学每天来照顾我。我和班长高飞，就这样熟悉起来。

　　提到高飞，就不得不讲到小吵。

　　小吵是我的那辆旧单车。永久牌，二八，直梁。

　　考上重点高中后，爸爸本来给我买了新单车，但是我说小吵更快，坚持和大乙换了过来。

　　其实它还好，除了骑起来真的很响。我和小吵已经够熟，我知道每次右脚转到大约80度向前的时候，小吵会和我说“噶当当”，这时候要减少用力才能避免更大的响声。煞车，用左手就好。它放在车棚里不起眼，不用锁。当然，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会惹人多看两眼。

　　高一入学之初，有一天，我骑着小吵急急忙忙往学校赶。还有十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了，不抓紧可不行。

　　将将骑到校门口的时候，十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迎面向我走来。

　　身边不时驶过机动车，小吵的声音本没让我觉得尴尬，但是男生中有压低的笑声忽然响起。

　　我百忙之中，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那是一个高个寸头的男生，光滑白皙的皮肤，亮晶晶的汗水还挂在脸上。脸颊微红，像是有热气在阳光下蒸腾而起。漂亮狭长的眼睛因为和我突然对视而惊慌无措。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就是高飞，几天以后和我分到一个班。多年以后问他那天为什么笑？他说不记得笑，也不记得我的白眼，只记得我骑小吵时飞扬的短发。

　　“像个火炬，”他说。

　　那天的风一定很大。

　　高飞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他的成绩非常好，运动也没得说。医院里的日子，因为有大家的陪伴，我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心里还是木木的，想起爸爸就疼。可是我隐藏得很好。隐藏自己，是我长久以来练就的本领。就这样，我继续上课了。

　　高中剩下的日子里，我心里跟自己憋着劲。

　　一定要考个好大学给爸爸。

　　我的理科依然不够好，平均成绩只在班级的中游。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把妈妈给我吃饭的钱花了很大一部分买参考书。黄冈中学的，东北师大附中的，北京四中的，做题，查答案，找错误，问同学。我的数学成绩就是这么好起来的。到高三模拟考试的时候，我经常能发现几道考题我之前做过，连答案都记得。我的文科自己从来不担心。仅有的花在外语上的时间是阅读《英语世界》。不再有人给我订《英语世界》了。可是我每次都记得在报亭里早早地买回来，花上几个小时仔细地读几遍。好像在寻找什么，又不知在寻找什么。

　　高考结束之后，我整个人有那么几天是恍惚的。狠狠地睡了一大觉后才重新活过来。我的成绩单是高飞给我送过来的。和预想的差不多，考取了一表第一志愿，省会的那所重点大学，爸爸的母校。我又去到爸爸的房间，搂着他的骨灰说话。可是这次，我没哭。

　　“同学们，在全体老师和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今年我们学校的高考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教导主任在毕业典礼上兴奋的打着官腔，“下面请我们的文科状元高飞发表毕业感言。”

　　“同学们，老师们，时光荏苒，。。。”台上的高飞依然耀眼，慷慨激昂。有那么一刻，我在想，高飞的爸妈要怎样为这个儿子骄傲哪。

　　可是世事无常。高飞的高考并没有考好。高二以后，他去了文科班，虽然成绩永远是第一名，可是这次并没有被第一志愿录取。

　　“你每次考试的状态不是都挺好的，怎么就没考好呢？”那天在我家，我问他。

　　“唉，别提了，我心里也纳闷呢。”

　　“不过也好，我们大学还可以在一起，应该也不错吧。”他接过话头。

　　“诶，还真巧，你的一表第二志愿，怎么也会是XX大学呢？”

　　“心有灵犀呗。”高飞没看我，脸有点红。

　　“去吧，谁和你心有灵犀啊。”我有一点局促起来。

　　“你笨的要死，那里有心。当然是和你开玩笑的。”

　　“不过，咱们开学一起走吧，你正好给我拎拎包。”高飞走在门口，跨坐在自行车上的时候和我说。他其实哪里需要我给他拎包，我知道高飞的妈妈送他去学校。而我，还是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