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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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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启听此啸声,心知乃属下示警,神色巨变道:“天色不早。池堡主究竟是否愿同我国合作,请即赐复!”
池莫言傲然道:“池家虽曾割据滇桂王霸一方,却从来尊崇汉室,我大好河山锦绣中原岂能任异族染指共享!”
耶律启闻言默然,半晌方冷冷道:“我自小浸习中原文化,成王败寇能者得之的道理也是懂的。只可惜西夏日后入主中原的日子你们看不到了!”
言罢耶律左掌划出直取池莫言,,一股劲风直扑而去,却不意原本被药物制住的对方竟轻飘飘一个旋身已退出丈许。耶律启神色大变立知有异,不等招式用老转身直扑洪光而去,竟是同归于尽的势头。池莫言面色一沉,折下身旁瓷瓶中一支雀翎,以羽为剑直取耶律启后心。一时翎羽根根前指,室中剑气森森劲气四斥,竟与真剑无异。
洪光旧伤未愈后退不及,只得同对方硬拼了一掌,立时气血上翻,胸口一阵剧痛。总算他根基深厚,池莫言又及时来援,忙自退到一旁闭目调息。因素知池莫言手中高低,故此并不紧张。
耶律启却不好过,洪光武功走刚猛一路,号称百年丐帮之首,自可见其实力。若是平日,两个耶律方堪堪能敌,便是此刻洪光有伤在身,一掌下来所受内伤也不算轻。故此他才殚精竭虑设计出这一场布局,却不料反被对方识破,套出多少内情去。他愈想愈是悔怒,心中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手下便愈猛,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池莫言倒也不想取他性命,毕竟是可证己身清白的难得人证,面对耶律的拼命打法便只小心应付。不一时瞧出个破绽,手中羽剑正正自对方右肩贯穿而过,转过身另一手已拍中对方背心。耶律启呕出几口鲜血,沿桌角慢慢滑落,瘫软于地。雀翎失去劲气催动就此软软垂落在他胸前,翎羽已被汩汩而出的鲜血浸湿。
池莫言拔下头上发簪,倏地插入耶律启肩头穴道止血,又封了他几处大穴,方退到一旁去瞧洪光伤势。
却听房门轻响,小九在前先行,小何扣着先前大厅中病弱女子的手腕走进屋内。小九乍见地上伤者,又见池莫言单手抵在洪光背心助其调息,忙掠至洪光身旁,只叫了一声师父便哽咽不语。那女子神情憔悴行动迟滞,想是已被小何制住穴道,进屋后惊呼一声便扑向地上的耶律启,流泪撕下衣襟为其裹伤。
片刻后池莫言收回左掌,自退到一旁坐下。洪光睁开眼看看小九惨白脸色,不耐道:“师父还没咽气,你倒一副快断气的样。”喘了口气,又道:“小九,替师父向池堡主赔个不是。若非我一味固执,何至于相疑到今天这步田地。”
小九一怔,这个礼要怎么赔?思量半刻走到池莫言面前,待要躬身下拜,早被池莫言一把托起。却听洪光在一旁道:“二弟不必推让。若不是现下动弹不得,我必要亲自赔罪。你且先受这一礼,只当听我这做哥哥的说了一声对不住罢!”
池莫言闻听“二弟”两字,饶是他再气定神稳,涵养过人,也不禁眼眶一热——眼前往事一一掠过,数年来艰辛委屈尽在心头。百感交集之下竟有历尽繁华之意。
默然半晌,池莫言方道:“大哥!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能有今日已殊为不易,正该好好庆贺才是!”
他转身竟向小何一揖,微笑道:“今日之事,若非令师措置加以援手,提前安排姑娘来为我二人解毒,又一一拔去外间暗桩,则我兄弟二人定当命丧于此!更不能得知这许多内情,洗去池某冤屈。可否请令师现身一见,以表谢意!”
小何抿嘴一笑摇摇头,走上前自衣襟中取出鸽卵大一枚药丸,一分为二后递给洪光半枚,自拿了半枚放入口中。洪光知其怕自己仍有戒心不肯服下,便自服一粒以示无恙,如此再不领情怕是不妥,便道了谢放入口中。一时已有热气自丹田而上,便知应是难得的灵药,乃对小何道:“我二人受令师如此恩惠,无以为报。若是致意不肯相见,或可告知高名上下,日后必当报还!”
忽听先时动听女声幽幽响起:“洪长老言重了。妾身怎敢施恩于人,更遑论图报。全因先父当日曾受二位大恩,二位不必介怀。”
池莫言奇道:“请教小姐尊姓?”
女声缓缓道:“妾身姓何,单名一个沐字。先父为广南西路经略副使、怀化大将军端木胜麾下指挥使何梁,当日沐阳一役曾多蒙二位相助,亡后更得池堡主料理后事,妾身铭感于心。此番得以报恩,终可告慰先人了。”
池莫言、洪光均是一凛,原来竟是何指挥使遗孤。池莫言长揖到地:“原来是何小姐!当日何指挥使同夫人殉城而亡,我等均不知尚有遗孤在世。否则定当往拜照料,以慰逝者。”
女声婉转一笑:“池堡主恁地多礼!所幸二位今日俱都平安无事,也是大宋之福。倒是尚有一事,想请池堡主关照。”
“小姐请说。”
“妾身自幼离家远游,返乡时却只余断垣残壁,此生不得承欢父母膝下,如今只与这小徒清羽相依为命。清羽出身沐阳城中,乃是妾身于乱军中所救,全家俱为辽人所害。原想此生当好好照料于她,却不意受故友所托将有要事远赴西域。
请池堡主、洪长老代为照拂此女,若两年后妾身得返中原,必当来寻。若两年后的今日仍未见妾身音讯,必是身遭不幸,届时此女就托于二位抚养。不知池堡主与洪长老可愿相助?”
池莫言与洪光对视一眼,拱手道:“何小姐请放心,池某与大哥此刻便认清羽姑娘为义女,妥为照料,定会让她此生喜乐无忧!”
女声微微黯淡轻哑:“如此,妾身先谢过二位。待得返中原之时,再来拜谢此恩。”
“清羽,师父此去经年,你当听从二位义父安排,再不可任性行事。今日剪除最末一名暗桩时便有所大意,这原都是我太过宠任以至你眼高手低而致。日后可要事事小心,谨慎处事呵!”
却听衣袂随风之声渐起,女声愈来愈远:“既如此,便各自别过罢,池堡主、洪长老,后会有期了。”
清羽怔怔听了半晌,至此已泪光莹莹,茫然望着室中众人哽咽不能语。
窗外天色泛白,一夜纷扰至此告一段落。楼下响起纷乱脚步声,想是楼外楼众人听得中庭尖啸,往后查看时发现伤者,此时正赶往这楼中阁。
池莫言长叹一声,执起清羽一只细瘦小手,轻轻道:“放心,你师父定会平安归来。我膝下一子尚幼,长女与你年岁相仿,性情温顺静雅极好相处。过几日我便带你回池家堡去,那里风光奇秀,民风纯朴,你一定喜欢。”
洪光缓缓起身,一手扶住池莫言右肩,肃然对清羽道:“今后有二位义父照料,定会护你一生平安喜乐,平顺无忧。”
小九站在三人身侧,静静望着清羽苍白脸色,心中暗暗立誓:“今后再不要她伤心流泪,定要她如方才一般开开心心嫣然如花。”
窗外一阵风过,夜鸟鸣啼,仿如人声呜咽,清羽紧紧抓住池莫言修长手掌,泪珠夺眶而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