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双生》月夕鸢飞

3、天定良缘

　　凌华心中纠结于如何向母亲说今日所发生的事，连身后之人都未曾注意。
　　广口鎏金苏绣牡丹，粉色流苏裙摆，每行一步，裙摆都会扫来扫去，虽会麻烦，但凌华心中却十分欣喜，只因这件衣裳是母亲及笄所穿，是他们家最为重要的东西，也是她从小就向往的东西，凌华低头本想看看裙摆有没有弄脏，却看见了自己影子旁的另一道影子，比她的要长出许多。
　　凌华猛然转身，想看看身后是谁，身后的人竟离自己只有一拳之遥，凌华不算矮，但却只够男子下巴高。
　　神经反射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踩到了裙摆上的流苏，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凌华下意识的张大了双眼，她看见面前的男子怔了怔，将她拦腰抱起，身子也随着她向后倾。
　　凌梅园之所以叫凌梅园，是因为院里院外皆种有梅花，小寒时节，红梅开得正艳，寒风吹来，红梅纷飞，宛若红雨，此刻若有旁的人，在他眼中的一定是一副才子佳人神仙眷侣图，美得不似凡物。
　　凌华呆呆的看着顾长安俊美的容颜，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母亲的叮咛忘记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不愉快的事情，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顾长安一直盯着凌华的双眼，眼中是满满的眷恋与狂喜，缓缓开口道：
　　“你的眸子真美。”
　　凌华的意识被他的这一句话给唤了回来，丝毫没有觉得这个姿势有何不妥，哽咽数次说不出话，只是泪水顺着眼角滴落。
　　“谢谢、、、、谢、、谢。”
　　“姑娘莫要流泪，在下失礼了”
　　顾长安松开拦住凌华腰身的手，凌华的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但却在快落地的时候顿了一顿，身子倒在红梅花瓣上，激起花瓣纷飞，没有疼痛，只有一种难言的幸福氤氲在周身。
　　“姑娘可有摔着，长安多有得罪，望姑娘莫要责怪。”
　　顾长安蹲下身，想要探看凌华身上有没有伤，却在即将要碰触到她的身体时急急地收了回来。
　　凌华眼中含泪，情深意切的看着顾长安的双眼，在听见他的话后愣了一瞬，才慌忙抹了抹眼角站起来，背对着顾长安，轻声道：
　　“公子何错之有，是凌华失礼了。”
　　“确是长安的过错，长安不应当不言语便站在姑娘的身后，对了，姑娘身上可有不适之处。”
　　“没有，没、、、没有，公子来此是有事吗？”
　　顾长安看着凌华低垂的头，失笑：
　　“此处梅花甚美，长安不想失了这美景，便独自一人前来，却不想遇见姑娘，惊扰到姑娘，望姑娘莫要介怀。”
　　“原是如此，是我在想事，不曾注意到身后的人，不怪公子的。”凌华走到一侧，手指了指院内，“园中梅花正艳，若公子不嫌弃，请到院内欣赏。”
　　“若能进入院中，长安心中自是万分喜悦，又何来嫌弃之说？请。”
　　园中红梅争艳，团簇而放，如燃烧的火焰。
　　母亲和容姑姑有午睡的习惯，此刻也早已入睡，凌华蹑手蹑脚从侧房拿出父亲早些年来带来的棋盘，找来了一个赏雪赏梅的最佳位置，便再次进屋内寻煮茶的器皿，而一旁的顾长安则静静的赏着梅花。
　　凌华拿着茶具轻轻的踏出来，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却正好听到的顾长安吟诵的诗句。
　　“桃李莫相妒，夭资元不同。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凌华听见这两句诗，错愕地抬起头，竟有种欲哭的冲动，凌华咬着下唇走到棋盘旁，将茶具布置好，端正椅子，升起小火炉准备煮雪，凌华拿起碟子用小瓷勺轻轻敲下红梅花瓣上的雪，放入茶壶中。一切准备完后，凌华看了看四周的梅树，此刻正起了风，凌华伸出手接住从树上落下的红梅花瓣，放进盛满雪的茶壶，然后静静的坐在棋盘旁看着火。
　　顾长安眼中的风景是这片梅林，而凌华眼中的风景则是仿若谪仙的顾长安。
　　雪水已烧开，香味氤氲开来，顾长安的思绪被这香味吸引回来，转身笑意盈盈的望着棋盘旁的凌华，原本正盯着的顾长安背影，此刻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仿佛一切心思都被他洞悉。
　　“嗯，真是很香。”
　　凌华抬起头，惊觉方才的人已坐在自己眼前。
　　“你且等等，我这就为你沏茶！”
　　顾长安点点头，端坐一旁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所有动作，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紫色的身影。
　　“公子请！”
　　凌华将茶放在顾长安的面前。顾长安端起来放在鼻端闻了闻，接着便一饮而尽。
　　“梅花香气氤氲于唇齿，历久而不散，姑娘好手法！”
　　“是煮茶的材料好，煮出来的茶才会美味，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姑娘谦虚，若说材料是红花，那么姑娘的手法便是绿叶，若无绿叶，红花不过一团废物。”
　　凌华再次愣住了，久久不能言语。
　　茶水已尽，日头正好。
　　正当顾长安与凌华谈书论画兴致正高昂时，传来了一声不远不近的呼唤：“顾道长，顾道长。。
　　凌华专心于顾长安的话，未曾听见这一呼唤，倒顾长安耳尖，转头看了看声音的源头，眼中印出院墙外露出半个头的丫鬟，凌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此情景，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悲凉。
　　凌华脸上变换的表情一侧的顾长安尽收眼底，对着丫鬟点了点头，站起身，折了一枝红梅，凌华心疼梅花本欲阻止，却又收了手，低头轻声道：
　　“丫鬟唤你，想必是父亲找你，现在不去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回答，耳旁只有呼啸的风，头上一阵轻微的触碰，凌华抬起头，堇色的瞳孔中倒影着顾长安的笑脸。
　　“花枝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梅花插好后，顾长安直起身子，轻声称赞：“当真是人比花娇！”
　　若此刻永恒，便是性命我亦愿意交换。
　　很快现实打破了凌华的幻想。
　　“姑娘，时日已然不早，在下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凌华只是一直盯着顾长安，一时忘了回答，看着顾长安的身影渐行渐远，凌华的思绪猛然收回，迈着小碎步冲到顾长安面前，原本微笑着的顾长安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笑容僵在脸上。
　　“顾公子明日可否来此？”见眼前的男子没有回答，凌华又补充道：“茶，我还有别的冲泡技法，想请公子指教一二！”
　　顾长安眼前看着脸色绯红的女子，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笑容。
　　“自是应该来的！”顿了顿，补充道，“还未曾向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