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当今圣上，萧琊，是一位堪称传奇的君主。
而一提到他的功绩，就不得不从前朝末帝说起。
前朝末帝谷古乔，是谷朝立国两百多年唯一一个没有谥号的皇帝，也是谷朝十一位各有特色的皇帝中最荒唐的一位。
独独得了恶谥的谷炀帝也不过是穷奢极欲、穷兵黩武，活生生把一个文景盛世给糟蹋成了饿殍遍地而已，末帝古乔就比他有创意多了。
他甫一登基就尊道教为国教，只不过他信仰的不是无为而治或道法自然，而是“以天下供一人”的杨朱学说。
——什么是杨朱学说？“贵己”、“为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也。
可以想象，当一个皇帝宁死也不愿损伤一丝自己的利益，更是分毫不愿为他人付出时，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谁也说不准那位传说中的杨学传人是什么时候鼓动的末帝，而末帝又是什么时候下的决心。初初复兴的封建贵族痛哭流涕地轮番上阵，也没有劝回死心塌地的末帝。
俗话说，作死的人劝不回来。
在夷族叩边之际，末帝古乔因大司马章寒雷连番上奏要求增加军饷而大发雷霆，更是怒而下令，株章氏十三族。
是时，章寒雷麾下的武将二话不说，拔剑砍死了传旨的小黄门，再跨马点一支兵攻进皇宫。一路上势如破竹，毫无阻碍。就在古乔面临退位的危险之际，却是章寒雷阻止了手下。
艳阳天，燃起了烈火的太极殿前，他对手下缓缓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罢，章寒雷望着末帝疲惫地叹息一声，干净利落的自绝经脉。
所有人都难以相信大权在握的大司马竟是这样一个愚忠之人，末帝也怔了刹那，才在其余武将冰冷的目光下回过神来。
摇摇欲坠的谷朝在凄风冷雨中越发显得飘摇。
自这一天起，最不愿意放弃的贵族们也大摇其头，纷纷另谋出路，而历代积累的家财足够他们东山再起。
而后，自然而然地，夷族肆掠，各地州主大举反旗。
大昭的开国君主萧琊就是其中一支。
萧琊出身寒微，父母、祖辈皆是务农为生。因兵役，他在13岁那年入了军中，从一个小小的小卒做起，拼杀砍抢，直到因军功出众入了章寒雷的眼。那时，章寒雷还只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而萧琊，也不过是一个15岁的毛头小子。
之后，萧琊一路由章寒雷亲手提拔，到20岁时，已官至副将军。
萧琊对末帝的好感度本就为负值，此事一出，他立马找到那个领兵攻进皇宫的同袍，与他大醉一场。在同袍号啕大哭之际，他猛然砸碎酒坛，“反吧。”
章寒雷无妻无子，章氏更是幽州的累世大族，族诛的命令一下，他们直接组织了一支三万人的私兵交予起义军领袖，光明正大的反谷，而萧琊则领着章寒雷的旧部辗转各州驱除夷族。
末帝昏庸无道，连着三年天降大旱，颗粒无收。老人和幼童分批死去，皮包骨的少年则接连投入军队。
在把连屠三郡的夷族赶出边境后，萧琊领着不断壮大的部队转战天下。
——狼烟四起，策马征伐二十余年，天下始定。
……
以上，都是由系统君为萧渊进行的友情科普，也是萧渊所有提问中得到的最为详尽的回答。
#
皇宫，紫宸殿内。
青铜香炉上方，雪白的烟雾回旋着袅袅上升，清淡的龙涎香充盈于室。
虽眼不能见，安修琦却也能想象得到当今坐在御案前，看着密折微笑的样子。
自太子被寻回的消息传来，陛下的心情就一直出奇的好。
对于这件事，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然而，身为专掌祭祀的奉常，有些话不得不说。
“陛下，虽然殿下已经寻回，但尚需最后一次确认。”
漠然的语气激怒了萧琊，他微微眯眼，冷冷道：“安卿，当初太子走失，星相宫是如何说的？”
安修琦的神色却比大昭帝王更冰冷，“礼崩乐坏、荧惑高照，若要算出殿下所在，需凭借陛下登基之后的帝气。”
感受到萧琊怒气更盛，他不慌不忙地补充：“在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了，族老算出的结果是陛下命中无子。”
“太子是寡人的血脉无疑。”
“太子魂魄不全也是事实。”
的确，萧渊一出生就是不哭不笑的痴儿，萧琊很花了一番心血去遮掩这个事实。至今外界还以为不幸失踪的太子殿下生性聪颖，天资过人。
萧琊黑的似墨的眼珠子沉沉盯着他，“你的意思是？”
安修琦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祭天。”
#
太阳西斜，映红满天。
马车在一道巍峨高耸的宫阙前缓缓停下。
竹帘在行至京郊时就已垂下，几丝微光透过缝隙泼洒进来，萧渊只能模糊地感受到此刻已近黄昏。
纵然见不到京城的荣华风貌，车外的零星声息碎语却为他勾勒出了一幅清晰的画卷：宽阔平整的碎石街道，车轮滚动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簸荡。行人来去匆匆，步伐细碎，招揽客人的酒家小二用力吆喝，马蹄嘚哒间，无所顾忌的骑马者飞驰而过。
更远处，碧波荡漾的内城河上，篷船三两只，艄公悠悠摇橹，水声哗啦，浪花朵朵。
趴在窗边的萧渊微微侧耳，略带遗憾地回味着一路行过时的声响。
顾忌着安全，从进入京城开始竹帘就没有拉起过。碧色的竹帘十分厚重，足有四层，萧渊曾好奇地用双手去掂量，结果竟发现自己完全举不动。
沉思间，门帘被猛地拉开，红日被一个高大的人影遮了半边。
“皇后殿下，陛下让我来接太子殿下。”
他微微俯身，姿态恭谨、语气真挚。
“叮——【系统提示】：刘青封，22岁，萧渊（玩家）的贴身侍卫。亲密度：6，好感度：55。”
萧渊一怔，目光随着提示转到他身上。
玄黑色甲胄在身，腰佩长刀，面容英俊，神情坚毅。
注意到萧渊的视线，他微微偏头，朝这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王淑弯着腰起身，上前几步，“陛下还说了什么？”
刘青峰摇摇头。“只有这个。”
闻言，王淑轻轻吁出口气，转头对萧渊温柔的笑，“阿迟，别怕，陛下很喜爱你。”
萧渊眨眨眼，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让他有些发窘，又倍觉温暖。
成年太久，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耐心和包容了。
于是，他弯起唇角，笑得极为开心：“娘，我知道了。”
说完，萧渊飞快转开脸，不敢看王淑的表情。
好像唤出口的太轻易了点……是不是该熟了再喊？
感受着面颊上的热度，萧渊有几分后悔，一段时间没接触人群，没想到本就不高的交流能力退化得更厉害了……
正这么想着，他就被一双柔软的胳膊搂进了怀里，一时之间，天旋地转，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王淑眼圈微红，那张发红的脸庞被她爱怜地抚了又抚。
这块从她身上掉下的肉一直让她又爱又恨。恨他的理由有很多，爱他却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而她在此刻发现，只要他轻轻唤一声“娘”，她就能原谅所有的所有，爱他如初。
终于，王淑压下奔涌的思潮，稍微后退，把脸红的快要滴血的萧渊放开。
“明日见。”
如此笑着说完，王淑就与王萱径直坐轿去了后宫。
然后，没等萧渊松口气，他也被引领上了一坐露天软轿，浸浴在暗沉的夜色中渐行渐远。
……
宫墙高筑，重檐碧瓦。
行过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石阶，一坐四人抬的软轿款款在紫宸殿前停下。
萧渊拢了拢宽大的袖口，由刘青峰扶着站稳了身。
他穿在外的是一件深黑的袍服，袖摆随风轻动，浓紫的龙纹暗绣在檐角的阴影下泛着萤光。
殿前的小黄门在例行的通报后，毕恭毕敬地稽首。“殿下，请。”
他五体投地的姿势让萧渊吓了一跳，还没人对他行过这么大的礼呢。对着黑黑的后脑勺，他力持镇定地微笑。
“嗯，我知道了。”
小黄门咕噜一下爬起身，垂着头转身，蹑手蹑脚地领着萧渊进内殿。
领路的人专心致志，萧渊则趁机在后面张望四周。
檀木屏风，红木桌椅，锦帐……
外殿里的摆设屈指可数，对比着皇宫内华丽的建筑，给他一种诡异的清净感。
用来隔开内外殿的银青锦帐被小黄门掀开，“陛下，殿下到了。”
通报声起，萧渊霍然回神，然后很要命的发现，居然没人教他见皇帝的礼节。
——怎么办，是跪拜还是作揖？
几乎只是刹那间的思绪，萧渊右手握拳，左手成掌，结结实实作了一个揖。
既然能不下跪，他绝不自找罪受。
内殿一派安静，没有人发话，也没有人阻止他的行礼。
就在萧渊躬身望着青石地板发呆时，一双青丝翘头履缓缓踏着青砖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眨眨眼，漫无边际的目光悄悄上移，还未到达袍角，一双干燥的大手就不容拒绝地托着他起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