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惶恐》糯米灰灰

3、第三章

　　“太医，娘娘的身子可还有大碍？”老太医才把完脉，含霈连忙上前询问。老太医并不姓老，之所以称呼他为老太医，是因为他资历摆在那里，伺候过两朝皇帝，如今高龄仍旧眼不花耳不背，因着老太医并无子嗣，皇上特地让他在宫中养老。

　　如今老太医也只是偶尔给皇上探脉罢了，如今皇后娘娘苏醒，老太医是特地过来的，含霈问话后，老太医摇摇头，”娘娘的外伤还需将养一段时日，以老夫的经验来说，目前娘娘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影响娘娘的心智，至于什么时候恢复记忆，老夫也说不好。”

　　含霈点点头，“那就劳烦老太医了。”

　　对于含霈一行人来说，皇后娘娘苏醒过来便是天大的喜讯，虽说娘娘现在谁也不认识的确是让人手忙脚乱，但只要娘娘健健康康的，暂时失去了记忆也是无碍的。思及此，含霈又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娘娘虽然已经在含雪含霜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但还是能从皇后娘娘苍白的脸上看出她有些惊慌。

　　含霈上前道，“娘娘，您还需要休养一阵，等您好了，奴婢再将宫内的事情一一告诉您。”

　　顾含盈点点头，并不开口说话。虽是对于自己以往的事情一无所知，但顾含盈已经在含雪、含霜的解释下，基本了解了自己的身份——镇国公之女，晋国的皇后。

　　含霈还欲再说些什么，殿外已经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床榻上的顾含盈不免有些紧张，含霈略略一思索，赶忙迎了出去。

　　“皇上，还请留步片刻，容奴婢细细禀告。”请安之后，含霈直接将皇上拦在寝殿外，含霈觉着很有必要与皇上说明自家娘娘目前的情况。
　　贺兰景停下脚步听含霈将情况说完，仍是面无表情，可殿内顿时像是生了阴风一般，刮得人背后发凉。

　　“你是说，皇后伤到头得了失忆症谁也不认得了？”

　　良久，贺兰景才开口问了一句，含霈不知皇上是什么想法，只能应道，“回皇上，老太医是这么说的，娘娘只是暂时失忆了，并不影响娘娘的心智，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不过至于时间是多久，谁也不知道。

　　贺兰景随即迈步往内殿去。

　　躺在床榻上的顾含盈眼神不由往殿门处瞟，隐隐有些紧张，虽说这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但她脑海里一点关于皇上的记忆也没有。

　　贺兰景进入内殿便与皇后的视线对上，片刻功夫，贺兰景已然确信自己的皇后的确失忆了。那双眼眸里透出来的慌张以及抗拒是骗不了人的，何况皇后也没有装失忆的必要。

　　鉴于皇后目前的情况，贺兰景轻咳一声，一改先前的面无表情，坐到床塌边的椅子上，与床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免吓着皇后。

　　可坐下来的瞬间，贺兰景还是看到自己的皇后自以为不留痕迹的往床榻里边挪了挪。

　　......

　　他长得这么可怕？

　　“阿盈，真的失忆了？”为了拉近距离，贺兰景还特地唤了皇后的闺名，还扯了一抹微笑，这并非皇上惯有的表情，做起来还有些僵硬。话才出口，贺兰景就蹙眉，果然今日事情太多冲昏头了，转而关心皇后的身体，“不记得事情了也无碍，现在头还疼不疼？”

　　贺兰景以为自己神情已经放得柔和了，但阿盈看来，这皇上好可怕，笑也凶，蹙眉也凶，面无表情更凶，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不过到底是记得先前宫女的交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皇上。

　　贺兰景看着皇后默默的想要把脸埋进被子里，脸上虽是极力控制，也依旧掩饰不住流露出来的惊恐，如此，贺兰景便抿了唇不再说话。

　　给皇后掖了掖被子，“你别害怕，只是暂时失去记忆罢了，好好养将伤养好才是正事......”

　　待阿盈喝了药睡去，皇上才从凤栖宫离去。

　　冯大路亦步亦趋跟在贺兰景身后，凭借多年伺候皇上的经验，冯大路能够判断得出皇上此时心情极差，刚刚在凤栖宫里怕是吓着皇后娘娘而刻意压制，这会子出了凤栖宫，是半点不再忍耐了。

　　此时贺兰景乘着龙撵却不是往龙乾宫去，而是去了太后所居的永宁宫。

　　如今的太后并非贺兰景的生身之母，他的母妃早已病逝，太后子嗣缘薄，一生未曾有子，贺兰景自幼被抱到太后膝下悉心教养，能够坐上太子之位，甚至是顺利继承王位，可以说都离不开太后的支持，便是亲子也莫过如此。

　　母子一阵寒暄之后，贺兰景将此次前来的目的道出，“母后，皇后如今受伤，患了失忆症，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后宫诸事皇后怕是无力掌管，各妃嫔也不足以担此大任，儿子还请母后重掌宫务。”

　　太后这里自然得了皇后受伤的消息，还往凤栖宫送了不少滋补药材，只未曾想皇后这伤竟如此严重，对于皇帝的请求，太后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皇后性子软弱，即便是未受伤之前，宫务也并不是真的右皇后管着，不过是担着这掌管宫务的名号罢了。皇宫上下各处份例用度均是由内务府的大总管张德子调停，而张德子是皇上的人。

　　掌管宫务并非小事，昭贵妃素来飞扬跋扈，若是她掌管后宫大权，想来后宫定无宁日，其余妃嫔身份又不足，多又被昭贵妃拉拢，太后知道，皇帝这回过来请自己重掌宫务不过是需要一人震慑后宫罢了，况且这情况下能够出面的也只有自己。

　　左右是挂个名头而已，太后也就应下了。

　　夜半时分，空中只留一轮皎月，宫殿山明黄的琉璃瓦映着这淡淡的月光，整座皇宫分外宁静。

　　“母后......母后？”

　　也许是伤在头部的缘故，即便喝的药中有安神的成分，阿盈夜间睡梦也显得不大安稳，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

　　“母后母后！是我阿！你快睁开眼看看我！”说话的声音愈发大了，且嫩声嫩气的，见阿盈眉眼一动有了反应，语气也变得雀跃起来。

　　阿盈只听得这声音忽远忽近的，也不大在意，蹭蹭软枕依旧沉浸在梦中。

　　“母后你怎么不理阿软呢？阿软好不容易才找到母后的，母后母后......”可是那声音依旧在耳边萦绕，且还有越来越唠叨的趋势，阿盈不由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才睁眼便瞧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儿从帷帐处探出脑袋。

　　幸而寝殿内还亮着几盏灯，借着这昏黄的灯光，阿盈便瞧见了这小男孩儿一脸可怜相看着自己。

　　“你在叫我？”阿盈轻声问道，许是久未开口讲话，嗓音里还带了几分沙哑。
　　小男孩听见阿盈问话，小手揪紧了帷帐，更是委屈，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了，“母后都不记得阿软了！”

　　这虎头虎脑的小模样瞬间融化了阿盈的心，一股亲近之意由心生出，含霈她们只告诉了自己是大晋的皇后，夫君是一国天子，可并未说自己还生了个儿子呀。

　　不过大半夜能够出现在寝殿里，还叫自己母后，想来有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儿子，阿盈朝着小男孩招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小男孩儿还未移到床榻前，在寝殿内守夜的一宫女已经撩起帷幔，走过来轻声开口道，“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隔着好几道帷幔，这宫女并未听清皇后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才有此询问。

　　而小男孩儿见着陌生的宫女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咻”的开始在寝殿内乱飘了起来，还伴着尖叫声，阿盈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景象，虽然脑子本来就一片空白，但此时还是吓得脑子都懵了，呆呆地问了这宫女一句，“我.....可是有个儿子？”

　　宫女虽是疑惑娘娘为何有此一问，且神情也不大对劲，但还是尽职尽责回话，“回娘娘，皇上膝下还未有皇子皇女。”意思就是身为皇后的她亦是没有生下孩子的。

　　那那那......那现在这个满殿乱飘的是什么？！

　　阿盈终是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一口气提不上来，直直的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这宫女更是惊慌，本来值夜的是含霈姐姐，含霈姐姐只是出门片刻，叫她看一会子，皇后娘娘就昏倒了，她如何能不害怕。

　　“含霈姐姐！含霈姐姐！”这宫女也大声叫唤起来。

　　含霈闻声而入，饶是她这样沉稳的性子，得知主子大半夜的突然昏厥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夜半三更众人都入梦时，凤栖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