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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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正五品的嫔位是宫内位分高低的分水岭，那么从三品的婕妤位分则是另一道分水岭，宫内只有从三品婕妤分位以上，才能独居一宫主殿，被尊称为“娘娘”且出入可乘步撵。
皇上偏偏将瑶妃降位指至正四品荣华，卢荣华以前虽是妃位，但并无自己的宫殿，所居的含章殿是一处院落，地方虽小但胜在风景雅致，行走也方便，且并无其他人同住。
如今要迁入的流华宫，郑淑妃所居，除却主殿的郑淑妃外，西侧殿是崔芳仪，东侧殿是余嫔，这两位全都是从前被卢荣华奚落的主儿。
饶是位分被降，但迁殿时，卢荣华昂首挺胸的在宫道上走过，身后跟了几个扛着行礼的小太监，气势十足一如往昔，即便是用了薄绢遮面，也盖不住她那张叫人忽视不得的红肿猪头脸，这画面看着就有些滑稽。
卢荣华毕竟是昭贵妃一派，嫔妃们至多也只是心中暗爽，私下刺几句，不会有人真的蠢到立即跳出来踩几下卢荣华。
而流华宫郑淑妃得了消息，便命人将主殿后另一侧殿按着规矩收拾妥当，亲自到宫门处迎了卢荣华，崔芳仪与余嫔亦是跟在郑淑妃身后。
郑淑妃立于宫门处，远目眺望，即便卢荣华如今被降位，也断没有立刻就疏远开来的道理，若是行事这般冷情，叫那些嫔妃们如何敢放心为自己办事？
卢荣华到时，还未给郑淑妃行礼，郑淑妃便扶起陆荣华，面带怜惜，“妹妹无需多礼，旁的也不多说了，本宫已经将你的住处收拾妥当了，先养好伤才是正经。”
闻言卢荣华亦是满脸感激，眼底泛红，反握住郑淑妃的手，“多谢淑妃姐姐，妹妹......”卢荣华已经语带哽咽，感动万分的模样，只是如今脸上红肿未退，无论做什么惹人怜惜的表情都是白费。
卢荣华以娇真一面示人，但不代表她真的如此单纯，郑淑妃如今在宫门处迎她，不见得是真的怜惜关爱她，若是心疼她，又怎会不顾她脸上的伤，叫她立在宫门处吹风做戏呢？即便知道郑淑妃此举为的目的，卢荣华亦是耐着性子配合郑淑妃做戏，毕竟日后她是要在郑淑妃眼皮底下生活的。
郑淑妃柔和浅笑，拍拍卢荣华的手，“妹妹何须如此客气，先进去再说。”
身后的崔芳仪和余嫔从头到尾都未开口说话，低眉顺耳的立于郑淑妃身后。
在流华宫门前上演这样姐妹情深的场面，自然又是在后宫嫔妃间流传，郑淑妃亦是昭贵妃一派，只要郑淑妃对卢荣华的态度，亦是决定于昭贵妃的态度，是以这卢荣华如今降位，未必就没有复起的一天。
待众人退出偏殿之后，卢荣华才卸下薄绢，面上的红肿仍在，隐隐有淤青浮现，折腾了这些时辰竟是还未叫太医看过，卢荣华只觉自己的脸愈发烧得慌，火辣辣的疼。
卢荣华派了跑腿的小太监去请太医，又叫大宫女取来冰块冷敷面部，以求缓解些脸上的灼热。
环顾这偏殿，地方不大但该布置的东西都有了，可毕竟如不原先含章殿那般雅致精巧，今日含章殿内的摆设被卢荣华砸了大半，降位之后，一些逾距的衣衫首饰及摆件均是不能用了，少不得要重新添置。
本来卢荣华家底就不丰厚，带入宫的那点银子还不足以打点宫人的，全靠份例及昭贵妃等人的赏赐过活，如今更叫卢荣华的荷包瘪了大半。
兼之身边伺候的宫人也被削减，入了这流华宫又少不得打赏宫人，与崔芳仪及余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需交际一番，别看小太监们抬了几个大箱笼过来，实际上里边并无多少东西。
这一堆事情涌上来直叫卢荣华头疼，她不明白为何皇后会突然转了性子拿她立威，但脸上这伤以及被降位的屈辱，直叫卢荣华将黄花梨圆木椅的扶手掐出了几道弯弯的月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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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贺兰景这厢，等到阿盈午睡之后，才离了凤栖宫。
众人皆以为是皇帝不爱美色所以降生的皇子皇女不多，但无论男女，子嗣不丰是他们贺兰一族心照不宣的秘密，并非是身体有疾，是以求医问药也无用，即便如此，贺兰一族开国以来也未断了传承，只是降生的子嗣不多罢了。
贺兰景早就从先帝那里知道他们贺兰一族子嗣不丰，先帝亦是才而立之年，才得了长公主，而后几年他与逸王才相继降生。
况先帝去世前，与他交代过些隐秘之事，是以这么多年来，他的嫔妃们无人有孕，他并不觉得如何着急，时候到了，孩子自然就会来的。但当初昭贵妃有孕，他虽诧异但不是不欣喜的。
可没过多久，昭贵妃便于凤栖宫小产了，贺兰景仍记得昭贵妃那身宫装上大片大片渲染开来的血迹，将宫装上的绣线全都染红。他大手笔彻查后宫，想要给那未成形的胎儿一个交代，给昭贵妃一个交代，可最终查出来的真相却是打了自己的脸。
这孩子竟是昭贵妃用了秘药强行怀上的，因药性极为霸道，即便是怀了身孕也无法稳住胎像，所以说，那孩子本就是生不下来的，而昭贵妃也没有打算把它生下来，之后的小产，只是昭贵妃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除了要给皇后抹黑外，更是为了她的父兄，瞧，这孩子一怀上，涉嫌卷入贪墨贡银一案的赵氏父子，不就被全须全尾的摘出来了吗？
思及此，贺兰景弯唇一笑，凤眸透出的光愈发寒冽刺骨。
皇帝的仪仗还未走出多远，一小太监便急急上前与冯大路报信，冯大路听完不敢怠慢，快步到步撵旁低声与皇上道，“皇上，长公主府来报，长公主殿下刚刚发动了。”
贺兰景闻言忙吩咐道，“马上叫太医院内院正及擅妇科、儿科的太医速速去长公主府，务必要保证长公主母子平安。”
冯大路立即着手去办。
宁河长公主贺兰清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且是唯一的女儿，受宠爱的程度可想而知，且宁河长公主与贺兰景关系极好，及笄后招了建安侯府的长子刘承彦为驸马，成婚十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去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皇上与太后都是记挂在心上的。
长公主一向身体康健，这胎像也极好，平素就有太医在旁看顾，想来应是能够母子平安的，如今只等着长公主府前来报喜了。
贺兰景一扫方才的阴霾，抬眼望了周遭景色，便觉风和日丽，甚至红墙绿瓦都分外醒目，兴致一起，转了身就往御花园去。
正午时分，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御花园内佳木葱茏，紫萼、棣棠、木槿等夏花簇拥成团，开的极好。贺兰景是难得的身心放松，于凉亭中持茶盏品茗，一副悠闲姿态。
皇帝难得在后宫范围内露脸，简直与移动的满汉全席一般无二，直叫后宫饿了三个多月的嫔妃们蠢蠢欲动。
然而最先抵达的御花园的，便是居于衍庆宫的苏婕妤，倒也不是其手段有多高杆，苏婕妤只是占了住得离御花园近的便宜罢了。
苏婕妤今日着了翠绿并青白色的襦裙，首饰也并不繁重，一身素雅的打扮在这炎炎烈日下，看着格外清爽。
是以苏婕妤行礼请安之后 ，自然被请入亭中。
苏婕妤娇羞地看了一眼皇上，心里突突直跳，贺兰景今日穿了黑色绸缎所制的常服并一顶金丝翼善冠，神态悠闲自得的饮着茶，黑色银龙纹长袍衬得他愈发清贵冷峻。
贺兰景于私下并不是个多爱说话的帝王，是以与嫔妃相处时，多是她们说，他听着，偶尔回个一两句罢了。
可苏婕妤亦不是个嘴巧的，而皇上还在悠闲自在的喝着茶，苏婕妤却坐立不安起来，只恨自己口舌笨拙，难得有与皇上的独处机会竟也没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讨皇上欢心。
贺兰景不知想起什么忽而一笑，犹如寒梅绽放般清冷而眩目，直叫苏婕妤看呆了，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见着皇上这样不加掩饰的笑容，不是似笑非笑，不是冷笑，是那种眸子里都透着愉悦的笑意。
“记得苏婕妤琴弹得好，便于此弹奏一曲罢。”
贺兰景淡淡地开口，才把苏婕妤的神智拉回来，兀的苏婕妤脸上便浮起两道绯红，皇上的吩咐她自然没有不从的，况还是这般能够讨得皇上欢心的事情。
宫人很快便将苏婕妤惯用的古琴抱来，洗手焚香，苏婕妤亦是个雅致的女子，抚琴前的准备叫她做起来是行云流水，即便未曾抚琴，瞧着她的动作亦是种享受，苏婕妤才将双手置于琴弦上，未来得及拨动琴弦，一道明亮宛若银铃般的声音便响起来。
“皇上和苏妹妹好雅兴，可否允了臣妾一道？”
语音刚落，一道红色的身影便是出现在凉亭不远处的小道上。
而本已入了神，专心致志要开始抚琴的苏婕妤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惊竟是叫琴弦割破了手指，豆大的血珠立即从破口处冒出，一抬头便看见皇上直蹙眉。
苏婕妤怕惹了皇上不高兴，才想解释这是小伤，自己无碍的，皇上已经将明黄色的帕子覆在自己的伤口处，叫她自己压着止住血，这般体贴的动作叫苏婕妤又是羞赧垂下头。
但亭外那道红色身影已经走进，明艳张扬的红色穿在身上竟是十分的贴合，头上的金钗步摇在日光下更是晃得人眼花，宫内这般张扬肆意的女子，除了昭贵妃再无她人。
昭贵妃屈膝与皇上请安，苏婕妤急忙避开，而后又给昭贵妃行礼，昭贵妃却不管她，只与皇上笑着娇声道，“皇上，您还没说是允是不允臣妾一道呢。”
贺兰景看着她一身红衣，想起皇后今日所说，只觉面前此人更为面目可憎，以往还能忍住与她假以辞色往来，如今见了这身红衣，便怒意丛生。
但贺兰景又岂是修炼不到家的毛头小子，便是心内翻山倒海，面上也只勾唇浅笑，“朕允不允，爱妃不是都过来了吗？”
随即看了一旁还维持行礼姿态的苏婕妤，便叫她起来坐下，昭贵妃见此幕神色不变，仍旧是笑盈盈的。
而苏婕妤抬眼看了皇上，他脸上不复方才那般肆意轻松的笑意，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可见心情不佳，苏婕妤愈发的小心翼翼。
而后昭贵妃便叫她继续抚琴，但皇上不咸不淡的挡了回去，苏婕妤被皇上护了一回，心下又是甜蜜又是心忧。
“皇上，臣妾那里酿的青梅酒，如今喝正正好，皇上不若今夜来未央宫用膳？”
皇后搬出凤栖宫后，皇上还未曾叫人侍寝，对于这个第一夜，昭贵妃是要定了，直接提出邀请，直接无视了在场的另一人。
但贺兰景看着昭贵妃越发明丽动人的娇颜，心里勾画的那个未成形的胎儿化成的污秽不堪的血雾就越清晰，特别是昭贵妃这身亮眼的石榴红色宫装，只叫贺兰景觉着刺目。
随即，贺兰景起身淡淡道，“下次再说罢，朕还有公务。”
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昭贵妃的视线再移到了苏婕妤手上那明黄色的帕子上，帕子边上细细的龙纹是皇上之物的标识，随即昭贵妃笑哼一声开了口，“没想到往日老实木讷的苏妹妹，一旦开了窍儿，竟是本宫都自叹不如。”
苏婕妤暗道，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忙跪地告罪，“臣妾愚钝，还望贵妃娘娘明示。”
然下一刻，苏婕妤却是叫昭贵妃扶了起来，看着昭贵妃那笑生百媚的容颜，苏婕妤心下愈发不定了起来。
“好妹妹，这般紧张做什么，瞧你，额上都冒了汗。”说着，昭贵妃拿起苏婕妤手中的帕子，动作轻柔地给苏婕妤擦了汗，又抬起苏婕妤那受了伤的手，笑意愈发明媚，“真是指如削葱根儿，怪道苏妹妹抚得一手好琴呢，如今受了伤，可要好好养着，本宫那里还有几盒如意胶，止痛消痕最好不过，回头便叫人送到妹妹宫里。”
此番态度更叫苏婕妤忐忑不安，躬身谢恩之后，便目送昭贵妃，苏婕妤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袅娜而去，只觉得明艳的石榴红色似乎就要烧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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