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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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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小小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依旧是哪个夏天的中午,她从家出发去往学校,照旧是司机送她。走到别墅门口时,远远的看见了父亲的车停在树林后面,而看见大开的车窗内的一幕时让晏小小脑中一片空白。
她愣愣的坐在车上,也不知道车开到了哪里,只喊了一句“停车”便让司机回去了。
她漫无目标的在街上晃荡,看所有的人和物都像移动的物体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她不知撞上了什么,“咚”的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却不站起来,路过的人看着她像神经病一样坐在地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跟她说话,她根本听不清楚别人说了什么。
晏小小双手捂住了脸,泪还是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手机响了,悠扬的铃声在嘈杂的人群中响了起来。
晏小小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抹了把眼泪。
她知道自己不该坐在这里,可是她要去哪里?回家?不,没办法回家。去学校?不,会碰见她,叫景辰逸?不,那是他姐姐啊!她无助的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手机又响了,晏小小看清楚了来电显示,是大哥。
“喂?”
电话那头的晏振宇似乎有些着急,“小小,我发短信给你看见没有?怎么没让司机把你送到学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哥……我好像迷路了。”晏小小哭着说。
他愣了愣,“迷路?你在哪片呢?”
晏小小茫然的看了看围了一圈儿的人,“北四环。”
晏振宇笑了,“小小你开玩笑的吧?北四环你会迷路?你们学校可就在北四环那片,你不会又玩儿什么花花肠子吧?”
晏小小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所有的声音都像屏蔽了一样,她脑袋迟钝的根本分辨不出来。
她该怎么办?都不要她了,所有的人都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小小!”感觉自己被抱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衬衣的扣子还咯了一下唇。
晏小小抬头,是晏振宇,“你怎么坐在这里?电话接通了也不说话,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他捧着她的脸,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景辰逸?”
晏小小抬手抹了把眼泪,努力睁大眼睛,“我没哭,我只是迷路了!”
晏振宇啼笑皆非,“好好好!你迷路了。小小你说你磨不磨人啊?电话接通了也不说话,让我又担心又害怕的,北四环这么大,你知道我开车找你多长时间吗?连你们学校我都开车逛了一圈儿,你怎么这么会磨人?”
晏小小把头深深的埋进他怀里,“哥,怎么办?他们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五岁的时候妈妈不要我了,现在连爸爸也不要我了…….怎么办?哥?怎么办?”
晏振荣抱着她,“胡说什么,哪门子的话?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就算爸真的不要你了,还有我,我要你。”
我要你……
我要你……
我要你……
一阵冷汗把晏小小从睡梦中惊醒。她愣愣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正奇怪怎么不见晏振宇的身影,便听见了虚掩着的厨房内传出两人的交谈声。声音明显压低,可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入了晏小小耳中。
“我刚让人给了我一份资料,像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院、梅佑医学中心、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中心、巴尼斯朱迪亚圣彼得医院、纽约长老医院、华盛顿大学医学中心,临床试验都比较好。但如果是癌症的话还是MD安德森癌症中心和斯隆凯特林癌症研究所比较专业。”
晏振宇努力抑制着,可声音出口还是有些颤抖。其实聪明如他早该猜到的,可他还是不愿相信,“确诊了?”
对面的晏振荣靠在餐桌上。闭着眼,单手捏了眉心,泪还是大滴大滴的往下流。他觉得这么大的人了还在大哥面前流泪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双手捂了脸,“恩……”
晏小小听到这儿真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她刚开始是怀疑晏振宇骗她,所以她跟李楠打了电话。李楠说咳血最轻微的便是痰热肺雍,所以她便信了。
她觉得自己年轻,像肺癌这种癌症类的病是不会找上她。她觉得上帝很不公。拍电影吗?还是玩墨菲定律?
接下来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办法思考。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起身往外走。
见她下楼护士跑来问道:“晏小姐,您这是……要不要通知一下晏先生?有什么事我们担当不起……”
晏小小谁都不想见,尤其是晏振宇和宴振荣。所以她只好扯谎,“我去楼下便利店买卫生棉。”
便利店是去了,可卫生棉却变成了酒。
晏小小下来时没有拿钱包,更没有带信用卡,勉强从身上翻出一张皱巴巴的20块。
她原来是非茅台不喝的,可现在却买了2瓶250ml的“红星二锅头”。
晏小小出了便利店,漫无目标的在马路上晃悠。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稳稳的向前。
左手的袋子上提了一瓶酒,右手上开了一瓶,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
酒很烈,一点儿也不好喝。她只觉得嗓子像着了火一般,一直烧到胃里。
她举起瓶子看了看商标上的度数,56度。
这对于一个买醉的人来说,无疑是满意的。
晏振宇让晏振荣先回了公司。一方面是安排往安德森癌症中心转院的事情。一方面是他跟振荣两人两天没回公司,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这点道理谁人都懂。
他推门出去,发现病房内空空如也。于是走到厕所前敲了敲门,“小小?”
无人回应,推开门看了看,哪有她的身影?
晏振宇有些慌神,猜想晏小小多半是听了两人的谈话。
他走到门口刚好碰见过来给她量体温的护士,“有没有看见我妹妹?”
护士看着他焦急的神情有些木讷,“晏……晏小姐说她出去买卫生棉……”
晏振宇拔腿就往外跑,买个屁卫生棉!虽然几年没在一起住,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的月事是在月初。
如果认识的人此刻撞见晏振宇,一定会大跌眼眶。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骤然临之而不惊的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的满头大汗,刘海贴在额前,微微的喘息着。
晏振宇之所以没有开车是他觉得这一会儿的时间她应该走不远。
可是大晚上的她会去那里呢?她在干什么?她会不会干傻事?她会不会遇到坏人?
无限的恐惧向他袭来,像漩涡一样把他吸进去。于是脚下又加快了步伐,急切地想见到她。
他只觉得脑袋一跳一跳的生疼。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好她?他那么宝贝她,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崩溃的。
他头疼的厉害,有些茫然的站在马路上。不知哪里的低音炮里放着沉闷的歌。
“我害怕看到你
独自一人绝望
更害怕看不到你
不能和你一起迷惘
多想你在我身旁
看命运变幻无常
体会这默默忍耐的力量
我知道并不是耕耘就有收获
当泪水流干后生命还是那么脆弱
多残忍
你和我……”
晏振宇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谁知一抬头便看见对面体育场内盘腿坐着的晏小小。
欣喜、生气、后怕、庆幸,一股脑的全溢了上来。泪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还好她没事,还好她没事……
只见晏小小盘腿坐在体育场的正中央,她逆着灯光而坐,整个身体都在阴影中,只有脸看得清轮廓。
旁边已经空了一个酒瓶子,手中正喝着的也空了少半瓶。神色呆滞,面无表情,手机械的往嘴里灌着酒。
晏振宇走了过去。体育场的门都已经关了,他看了看高高的铁栅栏,正准备翻过去,便见晏小小朝着这儿看了过来。
人一喝酒脑子就迟钝,晏小小歪着脑袋,眯着眼看了半天这个正准备翻栅栏的人。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她们家老大吗?
晏振宇见她猫一样眯了眼看自己,微微皱了眉,知道她是喝醉了。
他们就这样隔着铁栅栏望着对方,好像面前有条永远逾越不了的鸿沟。
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